歇洛克习惯性的左手拇指按住太阳穴,其它指尖轻抚着额头,喃喃低语,“这是等不及了吧,他太老了,老到快熬不住了,说到底啊,还是太惜命,不敢冒险,哪像咱们,打上几针搏一搏,这不就单车变摩托了?”
“你可快拉几把倒吧,摩托是摩托了,轮子都给整没了,到最后还得用骡拉,”约翰撇撇嘴,生动的解释了什么叫怼出惯性,“再者说了,这不赌则以,一来就赌上明天,这又何必?”
歇洛克甩甩头,叹了一口粗气,“对目前的他来说,不争当下,何谈将来……这次的信息,还是要继续据实的传递回去,另外,可以把我们的猜测也一并上报,”说着,又犹豫斟酌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此外,今天米勒送来的这封密信,上面的一些细微痕迹透着些诡异,像是被动过,很可能……如此看来,这个圣殿里并非像表面上那么的铁板一块,也不平静啊。”
“我说老伙计,你是不是早年的职业病又犯了,这怎么还推理上了呢,现在这可不是在断案,还当自己是那个帝国法务部的侦探么?”老约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多年的老搭档,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无奈。
而早已不做神探好多年的歇洛克,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也不再言语,当先离开了这间密室。
————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小小的教廷圣殿之内,就埋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更何况整个废土之上的大陆。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云诡谲,各方势力之间,永远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谓的秘密,有时却并不那么机密,大家都相互的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罢了。
一场表面上看似是教廷针对“亵渎者”的讨伐,旨在征逆剿灭而发起的战争,却在此时此刻,牵动着整个大陆的脉搏。
从帝国内部,到千里之外的守望者,再到另一个千里之外的,遥远的共和国首府。
—————
昔日的d.c.此时早已沦为海滨,斑驳的城市废墟中,到处都弥漫覆盖着灰黄的尘埃,极目远去,只有连绵不绝的残垣断壁,以及各种事物的腐朽尸骸。
若在高空鸟瞰,可见地上一个方圆数百米的巨坑,其中空无一物。
而以巨坑为中心处向四周看去,依稀的轮廓从无到有,似是一圈辐射蔓延的涟漪,展示出这幅末日余晖的画卷。
倒塌的高楼化为了一堆堆钢筋混凝土瓦砾,像极了破败的坟茔,崩解的悬浮轨道断裂成了一段又一段,趴伏在布满疮痍的焦土之上,像条死后还被分尸的巨蟒。
这个面目全非的遗迹,或许是在昭示着它旧时的繁荣与昌盛,衬托着人类的智慧与伟大。
但此时此刻,它却成为了镌刻于废土之上的墓志铭,感慨着大自然的冰冷与无情。
沧海桑田。
共和国的首府,就坐落在这片遗迹以西25公里的连绵丘陵之上。
拜海洋季风所赐,这里日间稍显凉爽,苍茫的大地之上,竟还间或有那么一丝绿意点缀。
总统官邸就伫立在其中那座最高的山包上面,俯瞰着这座围绕着它的“城市”。
秋意盎然,虽不见鸟语,也未闻花香,但官邸后的庭院里,却稀疏的生长着百十颗大小不一的树木,与其它光秃的山包相比,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做森林。
它们被极小心的呵护了起来,像是博物馆里的文物一般,当然有这个必要,它们可都是历年来,不断从各地移植而来,对废土来说,难能可贵。
但再精心的照料,也逃不过既定的自然规律,阵阵微风袭来,一片“沙沙”声中,枯黄的叶片不时的自树杈上缓缓飘落。
此时,一个发色灰白的高瘦身影漫步于这纷纷落叶之上,步履间伴着“咔嚓咔嚓”的声响,只见他轻轻的挥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举在眼前细细端详起来,状似沉思着什么。
不久,另一阵略显急促的“咔嚓”声响起,一个身形婀娜面容娇美的女人走到了前者侧后,本欲张嘴言说什么,在看到他脸上凝着的那抹认真与严肃之后,滞了几秒,又犹豫着闭上了小巧的嘴巴。
“人固有生死,就好像这落叶,终究是会归根的,但只要等到秋去冬至,冬去春来,再复破芽而出时,又将是一片蓬勃的生机,”白发男人像
是在低声的呢喃自语,又或是感知到了来人,在与之交谈,“正所谓此生了却,来世依然,生生世世,不息不止”
美丽的女人站在原地,听到话先是呆了呆,小嘴微微开合几下,似乎是想要接话,却又皱了皱眉头不知该怎么去接,于是只能再次悻悻的闭上嘴巴装聋作哑起来。
白发高瘦的男人,正是刚当选不足半年之久的新任共和国总统——弗莱尔·摩根。
而这个漂亮性感的女人,是摩根的养女伊丽莎白,同时也是他竞选时的助手,现在则作为他个人的机要秘书。
摩根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命运多舛。
他在避难所中出生,幼年时避难所开启,便随同父母走了出来,亲眼看着出身优渥受过极高教育的双亲,在这片文明崩塌的废土之上,为复辟合众国的辉煌往昔而积极奔走,倡导游说着各避难所中的人们,联合团结起来,重新建立那个记忆中的国度。
两人因此收获了不菲的声望,并一度成为遗民之中的佼佼者,甚至在共和国草创之初,隐隐的占据着它的权力中心,其父几乎就要当选首任的共和国总统。
这让全程陪同经历一切的小摩根无比振奋,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权力的意义所在,这却并不影响他去体会和享受权力带来的愉悦。
然而,好景不长乐极生悲,尚在襁褓之中共和国,还未迎来首次大选的成功,就被远道而来的帝国远征军打了个当头棒喝措手不及,于是不得不草草的组织起联军,对抗帝国军的侵略。
小摩根的父母知识水平很高,却是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型人才,有文韬却并无半点武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排挤出了联军指挥体系。
在这个尚武不崇文的时代,他们被共和国的权利核心给逐渐的遗忘抛弃,最终郁郁寡欢,双双含恨而去。
在峥嵘又蹉跎中长大的小摩根,深切感受着双亲的郁苦不甘,玩命的锤炼打磨自己,成年后更是积极投身军旅,甚至在前线战斗中重伤到几近丧命,万幸,在战地医院被抢救了回来。
之后,活着回到首府的他,受到了战斗英雄的礼遇,顺利
就读了共和国高等学院,为他将来的从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定要将父母当初被夺走的荣耀抢回来——这似乎成为了他的心魔执念。
但命运其实是无常且坎坷的,这条路他走的磕磕绊绊起起伏伏。
他曾经也想到过放弃,但却始终忘不了他们在临终前,那充满殷切和期盼的目光,于是只能不断的挣扎于各种斗争与倾轧之中,无法自拔。
跌倒了,擦干血泪爬起来,重整旗鼓再战,再跌倒再爬起……就这样沉浮着,甚至为了全身心投入以及防备随处而来的迫害,他终生未娶,只在中年有成后,才倍感孤独,于是收养了一名义女。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饱经沧桑磨难的老摩根得偿所愿,站上了共和国的巅峰,了却了他这一生的执念。
但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老摩根合起双手,揉碎了拿着的干枯叶片,将碎屑在微风之中轻轻洒落,“教过你多少次,每逢大事要有静气,你刚刚步履慌张欲言又止,还是太毛躁了。”
“是cia从特别渠道传回来的加急密电,老神棍要动手了。”伊丽莎白低垂着头,紧紧咬了咬下唇之后,才强忍疼痛说道。
摩根听到话后,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平张双臂仰头挺胸,扩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低声呢喃了两个词——“果然~终于”
随后转过身,贴近了伊丽莎白,抬起左手抚向她的脸颊,在手掌刚接触到皮肤时,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微微一颤,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单手捧着她的侧脸,将她的头给抬了起来。
老摩根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双目中流动着莫名的光彩,或是慈爱,或是…而伊丽莎白的眼神却朦胧着,没有焦距,甚至有些…躲闪。
就这样,片刻之后,老摩根才撤回手退了一步,“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放你下去情报局履职,还是带在身边再历练个几年吧。”
看着她又低下了头,无声沉默起来,他才背起双手板正身子,“时机到了,刚好,我也终于厘清了国会上下纷乱的局势,就按照a计划来吧,让艾森把军机
上报给国防部,参联会要先动起来……”
说到这,他顿了一会儿,“此外,跟咱们南边那位永久中立的邻居打个招呼,取取经,他们的情报渠道和资源,还是很有用的,嗯…就让外交部直接过去,正式一点……”
随后,又斟酌思考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议案过国会之前,不能太着急,还是让骷髅会秘密的过去接触,经费也先直接从他们那边走。”
“最后,通知老布什,我今晚要见他。”
说完之后,直接当先朝着官邸走去,一幅雷厉风行的样子。
伊丽莎白却在原地盘桓了片刻,看起来有些许的失魂落魄,好一会儿,才咬牙定了定神,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