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轻裘望着他那张脸, 实在是生气不起来。他之前便见过魔尊,也没有恶感。此时在这张漂亮出尘的面容上显现出小鹿的神情时便叫他此时只剩下无奈。捏在下颌上的手并未收回,但是谢池渊却能慢慢察觉到好心人好像不生气了, 此时立马笑了起来。
不过他刚高兴没有多久,在好心人让自己叫他名字之后, 忽然又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小鹿,所以你之前答应与我在一起, 说也心悦我, 不是因为那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
那时候小鹿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将他当成“好心人”, 应当是不知道的?
他望着对方, 心中此时不由想到……如果是当做好心人, 那小鹿便是真的喜欢他, 不是在任何外物与称呼的影响下。
“当然是这样了!”
察觉到其中暗藏危机的小鹿连忙撒娇:“君轻裘,你别生气了。”
他这次回答了好心人问题之后再叫他的名字便连贯了许多,叫完之后,又小声道:“你刚才捏着我的时候, 有点用力,都已经红了。”
好心人对他从来都是温柔宠溺的,谢池渊从来没有见他冷脸过,刚才捏住自己下颌, 侵.略.性.极强的眼神还是叫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过好心人即便是生气, 神色也依旧从容冷静,像是月下君子一般自持,叫谢池渊又有些喜欢。
他一边委屈,一边又偷偷看着他,暗示自己雪白皮肤上的印记。君轻裘收回手来, 看了眼那红印,最终还是道:“抱歉,刚才用力了些。”
“不过你下次再认错人,我还是会更用力。”君轻裘神色坦然,说出这句话时目光微微顿了顿。
他能够接受许多,旁人的冷眼,外面的流言,却无法再接受小鹿认不出他,甚至是错认他。
他语气认真,在谢池渊疑惑他这句话的意思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垂眸拉住他手,慢慢放在了自己面容之上。
握着下颌之上的力道松了些,谢池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扣住。
他转过头去意识到这是好心人的手,君轻裘抿唇道:“小鹿,认真记住。”他少有这样冷厉严肃的时候,说完握着谢池渊的手一寸寸的抚摸过他的面容。
谢池渊认不清人,那便记下骨相来,君轻裘不想他再像之前一样。
谢池渊之前想象过无数次好心人的样貌,此时在得知他是天下第一美人之后,也未曾将他代入自己以往的幻想。而是认真的跟着他的手慢慢的感受。
从好心人的鼻梁,到眉骨,再到唇,对方握着他的手每一寸地方都在认真的做着讲解。
谢池渊脑海中努力拼着这一副景象。在好心人收了手之后,仿佛被烫到一般连忙收回手来。
“我这次记住了!”
他期期艾艾的保证。
君轻裘最后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知道谢池渊现在虽然似乎能够在人群中认出自己一些了,但是只凭借骨相让他想象出自己的样子还是有些为难。
不过现在逼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日积月累了。他心下皱眉,在小鹿松了口气后看向门外,想到之前姬羽冒充自己去枯荣海的事脸色难看。
现在还是得防止那些人冒充接近小鹿才行……
……
江寰不知道只是短短几个时辰时间,谢池渊那边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原本是查到谢池渊在中洲才让姬羽去看看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君轻裘也在中洲恰好与谢池渊在一起。
姬羽阴差阳错之下闯入,不仅暴露了谢池渊脸盲的事情,还叫他彻底与君轻裘坦白了。
他望着手中的画册,不由微微皱起了眉,他此时已经查出来了些什么。
谢池渊与君轻裘之间的联系很难查,江寰也是废了不少时间。在查到君轻裘的行踪之后才目光停驻。
君轻裘曾经去过祁连山,时间正是在谢池渊离开魔宫之中去祁连山的那段时间上。
他抿唇派人去了祁连山中打听。最终从一只负伤的睚眦口中得知,当日祁连山上确实来了两个人,但是与君轻裘一起的不是谢池渊,而是……一只通体纯白,生有四角的鹿。
江寰一下便想到了自己曾在枯荣海附近见过的那只跟在君轻裘身边的小白鹿。如果睚眦说的没有错的话,君轻裘应当是与那只白鹿一起上的祁连山。
睚眦说亲眼看见他们摘下了雪莲,而在这之后,雪莲却被谢池渊拿回了魔宫给他。这其中种种关系,叫江寰想要说自己查错了都不可能。
——谢池渊便是那只一直跟在君轻裘身边的白鹿。
所以,君轻裘在看到他手中的雪莲时才会那么震惊。因为他袖中的这朵雪莲,是他与白鹿一起摘下的。
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在睚眦的话后慢慢被解开,江寰此时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看着那只白鹿总会有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了。
而还有一个有力的证据便是——雨。
在那白鹿与谢池渊现身之时,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下雨,包括在从不下雨的道魔战场之中,只因为谢池渊的本体是夫诸。
而那四角如雪的异兽天生便是降雨的。
脑海中的线索一条一条的被捋清楚,仿佛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然而江寰却并不高兴。
他以为只要谢池渊不再执着于天下第一美人便可以。可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联系比他以为的深的多。
那册画了谢池渊原型的图纸便在手中。江寰垂眸看了会儿,竟发现之前觉得碍眼无知的那只小白鹿其实……有些可爱。
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一旁的童子反倒有些忐忑:“少主,这白鹿怎么了吗?”夫诸生于上古,如今早已经绝迹,少见于修真界,一般人自然是不认识的,只以为那画上的是白鹿。
如今见尊上看了这画像之后神色莫名,不由有些奇怪。
江寰低咳了声,握紧那画像。过了会儿只是道:“将这画卷拿去挂在我书房。”
谢池渊。
他心中念着那人的名字抬起头来,又想到那之前一直黏着君轻裘的小白鹿,微微抿紧了唇。
过了会儿,童子挂完画卷回来,便听见面色苍白的少主忽然嗤笑:“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不喜欢动物,刚才竟觉得谢池渊原型可爱。
只是抓错了将计就计地演了一场戏,他竟然也……体会到了嫉妒。江寰虽然自负,但是却并不会觉得他之前所做的这些行为真的只是因为谢池渊当众毫不留恋的解除了婚约。
若说一开始是好奇他口中另有喜欢的人是谁。那么现在,在得知自己或许早在对方误抓的那些日子里对那人动心之后,江寰便也坦然了。
毕竟……没有人在谢池渊那样的喜欢下还能无动于衷,即使那只是假的。
这样的喜欢只要体会过,谁会愿意放手。即是错了,便也将错就错,江寰顿了顿,看向了枯荣海的方向。
……
谢池渊冷不丁感觉到有人好像在念他,鼻子酸了酸,眨了下眼睛。奇怪,怎么有人像是在念叨他一样。难道是枯荣海之中的云鼎出事儿了?
谢池渊不知道自己之前几个前任现在都不干了。以为是云鼎出现了问题,连忙发传音符给辛柏询问怎么样了。
在得知自己离开带走了大部分阴雨之后,那云鼎还是老样子这才放心下来,他声音松了口气。
那边在魔尊忽然扔出去合欢宫宫主之后,一连几天不见尊上人影的辛柏却不由皱起眉问:“虽然云鼎没事,但是尊上您何时回来?”
魔宫之中虽然事物不多,但是尊上总是失踪也说不过去。更何况虽然他知道尊上带合欢宫宫主回来只是一个暂时性的包围战术而已,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
此时魔宫上下还在猜测尊上和合欢宫宫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魔宫之中满是八卦,辛柏冷着脸呵斥几次都不管用,只得汇报给尊上。谢池渊听见这话清咳一声道:“本尊过几日再回来。”
辛柏敏锐的发觉了不对。
“尊上现在在哪儿?”
谢池渊道:“嗯,那个我在天下第一美人这儿。”
“就那个君子剑君轻裘。”
他抓了三次全都抓错了,此时说出这句话时也忍不住尴尬,觉得对面的管家肯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辛柏听见他的话却很平静。
“魔尊原来是和夫人在一起。”
“那属下便放心了。”
等着尴尬到脚趾扣地的谢池渊:……?
夫人?
放心什么放心?
辛柏的这反应不对啊!
谢池渊一脸迷惑,过了半天才找回声音:“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比如那个被扔出去的合欢宫宫主?”
他试探着将姬羽拿出来,谁知道辛柏却一脸淡定道:“尊上放心,我知道您的用意。”
“您先后抓了赫连城江寰姬羽几人都是为了策反君子剑身边的人。”
“合欢宫宫主不是君子剑,后面被扔出去不是很正常吗?”
谢池渊:……
他说的好对啊,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从前都不知道自己大管家是这么爱脑补的人,谢池渊简直被震惊了。然而辛柏这样解释却叫他阴差阳错之下免于尴尬到脚趾抠地一幕,虽然策反喜欢的人身边人这种事情听起来也很中二,但是总比蠢蛋认不清人好!
魔尊面色复杂的收回了传音符,刚要松口气,就对上了好心人复杂的眼神。
谢池渊:……
“好心人,你听我说,我绝对没有策反你师兄知己死对头的意思。”
已经因为小鹿脸盲,享受过被策反针对的君子剑:……
叹了口气:“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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