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穆广回到江心洲小学。锅里正在熬稀饭,秦晴正在批改学生作业,回头笑道:“哟,我们穆大董事长回来啦!对不起,我今天煮的稀饭只够我一个人吃的。”
穆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为什么不给我做饭?”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肯定跟艾娣在一起。要么她请你,要么你请她。”
“艾娣今天来,不是一个人来的……”
“哟,我说她一个人来的吗?怎么这么敏感呀?此地无银三百两。”
“艾娣带她丈夫杜江来应聘业务员。”
“那我怎么没见杜江?”
“杜江碰到赵贤生,跟他走了。”
秦晴冷笑道:“这个杜江,比我聪明,故意给你们俩留下空间。哪像我,像个傻子一样,还跟人炫耀我丈夫如何如何,结果带人去了,人家不但不出来迎接,进去一接话,一口一个软钉子。”
“你带人来,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怎么啦,告诉你,你就把老相好的窝藏起来?”
穆广无可奈何地说:“哎呀,我一天到晚都累瘫了,你就别这么胡搅蛮缠好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欢迎人来参观吗?我对外讲是互感器厂,实际也生产电热器。你没看到乡里的人一看就那么吃惊吗?”说着起身拿碗筷。
秦晴若有所悟,穆广接着说:“我那里面有一个车间专门生产电热器,这是潘厂长的主意。两条腿走路,减少风险。你倒好,瞎七胡三地带人来,让人看个通通透透。你这是泄露我的商业机密,晓不晓得?”
秦晴抢过他的碗:“慢点!我来给你盛,你还真以为我不给做饭?告诉你,艾娣再好,也是别的人老婆,朋友妻不可欺,知道吗?真正关心你,为你着想的,还是我。”
穆广诚恳地点头:“知道了!”
秦晴把盛好的稀饭递给他,说:“知道个头!”
“又怎么啦?”
“你一面讲对外保密,另一面又为什么接收你的仇人呢?你接收赵贤生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接收费绍丰,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费绍光派来的奸细、眼线、卧底、间谍、潜伏、密探?”
“慢点慢点,我只接受一个费绍丰,你怎么做了这么多帽子。这些名词,从哪里学的?教教我。”
“今天谭起提醒我的。”
“又是谭起。”穆广说,“这些帽子从何‘谈起’?我以诚待人,不相信他会背叛我。就算是他是奸细,又能对我怎么样?”
穆广创办龙庵互感器厂的1985年,正赶上国家实施“七五”计划。这个计划从1983年开始起草,1985年上半年在中央全会上通过。各地出现了一次争上项目的浪潮。这种简单的加工工业竟然迎来了一段暴利期。
到1985年底,龙庵互感器厂拿到了三百万元订单,本厂实现销售收入两百二十万元,从江心洲电热器厂拿货八十万元。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毛利一百二十万元,当年收回全部成本,上交龙庵村管理费十万元。
过了元宵节,穆广即将远行。
头一天晚上,穆广在厂里给大伙儿开会。之后,又跟杜江交待出差的准备。再以后,又跟潘志高厂长商量事。潘厂长还是那个作风,总是把一个问题掰开揉碎摊薄了,细细检点,弄得穆广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穆广不时一笑说:“这要是秦晴在场,又要怪我过问得太细了。”
这话,老潘这个久未亲近女人的人似乎听不懂,亦或他听懂了,故意使坏。
秦晴给他收拾好行囊,倚在床上等穆广回来做功课。一等二等不回来,眼皮打起架来,她恨恨一声,脱掉衣服睡下了。
穆广蹑手蹑脚地进屋,看秦晴手上还捏着一本书,睡得很香。也不知道是真香还是假香,穆广有些心疼,轻轻地吻了她,没把她吻醒,穆广说:“真睡着拉?那就干不成喽?”
曾经有过教训,半夜把秦晴揉醒,她会大叫。弄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头遍鸡叫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穆广搂着秦晴。秦晴在他耳边呢喃道:“过两天再走,不行吗?”
穆广:“定好的事,杜江都准备好了,又没什么大事,怎么能随便改变主意呢?”
“这不刚过小年吗?”
“你没听人家说吗,深圳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嗯,这个口号好!”
“好吗?”
“好!”
“那我们来吧!”穆广搂着秦晴。
秦晴轻轻推他:“口号好,跟你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穆广:“效率就是生命嘛!不就是抓紧时间制造新的生命吗?”
秦晴笑了起来:“笨蛋!那个生命是这个生命吗?”
穆广:“生命还有这个那个区别吗?我想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