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洲被处决之前,终于松口提供了另一条情报——
他交代道,量子生命给自己安排的偷渡路线,是在不同星域间运送并处理放射性废料的星舰。
这一下把范畴缩小了许多,在航空港的那个时间段,符合要求申请特殊通道离港的,只有那么一艘星舰。
但考虑到明洲的智商,很难说这艘星舰究竟是不是量子生命设计好的幌子。
但情报部负责人还是决定:“不论如何,立刻安排人跟着它的迁徙路线追踪。行动尽量隐蔽,不能打草惊蛇。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相关人员受命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开普敦。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的大排查,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开普敦离边境近,所以军部可以将更多的,已经得到安全控制的俘虏调度过来,搜索进度也能加快不少。
下午开会的时候,各方轮流汇报情报与进展。
军部会议室里的人并不算多,陈厄是地位最高的一个。年轻的alpha正对全息投影坐着,双手放在桌面上,姿态冷淡端正。
听完后,陈厄低头看看光脑。他说:
“我有另一个问题,量子生命除了寄生在人类身上之外,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藏身于荒无人烟的小行星里?”
沈院士说:“是有可能。”
量子生命不需要进食,像病毒一样,能它长期保持活跃度。甚至还有休眠的本能,得以度过极端情况。
会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陈厄抬起眼睛,口吻严厉:“那就不能将搜索重心只放在人类聚集地,第三、第七和第十三行星周边的无人区,也必须彻查。
“需要人手的话,会后来跟我说,我从边防军抽调过去。”
情报部负责人敬了个礼:“是。”
于是就这样散会。
陈厄工作时向来注重效率,用最短间跟负责人敲定需要的人数和时间。
然后把命令转发到边境,那边回应也快,马上就把细节全安排好。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又接到了沈院士的通讯请求。
陈厄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密闭空间里,沈院士穿着白大褂的全息投影映下来。
“陈少将,我有一些想法。”
“请说。”
沈院士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这个逃逸的量子生命,拥有比同族强大许多倍的能力。如果边防军与它近距离进行接触的话,我担心会有风险。”
“了解。”
沈院士表情踌躇,欲言又止。
陈厄说:“沈院士,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厄声音低沉,说话语气也淡,但听起来总带着笃定强势的地位。
像天生的掌控者。
对面毕竟是收复了边境,经过战火淬炼的优秀alpha,沈院士稍微安下心,笑着说:“看来陈少将已经做好准备,那我就不多说了。”
陈厄嗯了声,挂断通话。
他先前看过科学院呈交上来完整的研究报告。
量子生命耐受各种极端条件,内部结构稳定。根据计算与试验,需要用贯穿力极强的限制武器,才能完全摧毁。
当年在边境,陈厄指挥参与了这么多战斗。今天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捉摸不定的对手。
它有野心,有行动力。却没有一个确切的形体,在星际间像一个游荡的幽灵。
它的目的明显极了,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陈厄光脑里广袤的星图连成一片,其中开普敦地广人稀,自然资源丰富,而且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
假如成功渗透进来,并且在这里慢慢扎根,繁衍感染出下一批反抗军——
那将会形成另一场长久的动荡与浩劫。
至于当初庄宴为什么会成为寄生的目标。
前些天去国防部的时候,陈厄跟庄晋私底下分析了几句。庄晋这人平时虽然不怎么靠谱,但面对弟弟是一百个上心。
庄晋讲得头头是道:“我总觉得,这恐怕跟我妈的关系很大。但你别说出去,小宴和我妈都会多想。”
陈厄没什么表情地瞟了他一眼。
“我妈那段时间刚被任命为院士,手上掌握着联邦未来的发展规划和内部政策资料。而且小宴刚好又碰到分化,信息素和身体状况都不稳定,很容易被寄生。”
“还有你。”陈厄说。
庄晋拧起眉毛。
“你那会儿也进了国防部。”
“……”
一个设计院高层的母亲,和一个身处国防部,天天接触联邦安全信息的哥哥。
量子生命很可能是想利用庄宴作为突破口,获取自己需要的资料。
庄晋骂了声脏话,闷闷取出烟盒,自己拿了一根,然后转头问陈厄抽不抽。
陈厄拒绝道:“小宴不喜欢二手烟。”
“……”
“他没跟你抱怨过,是因为脾气比较好。”
短暂的融洽气氛又被打破,庄晋冷笑起来:“行,那我自己滚出去抽。”
可说是这样说,又没急着动腿。
庄晋把香烟捏在手上,不情不愿地再次开口。
“陈厄,”他目光斜睨着,“现在这事情的总负责人是你,我没有干预你决策的意思,但——”
陈厄蹙着眉,等庄晋继续。
“但是我不放心那玩意儿,它危险性实在太高。万一边防军在这个过程没处理好,留下点没人发现的隐患。
“这次是小宴受罪,那下一回呢,我们还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潜台词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庄晋其实不该说这么多。
不过要动用限制武器,毕竟并非一个能轻松做出来的决定。
中央星和边境不一样。陈厄在边境可以杀伐果断说一不二,为了把风险扼杀在最小,而直接采取最激进的手段。
但中央星那么多人看着。他手里的一颗棋子落下来,就是无数的利益纠纷。
陈厄语气很淡:“我会处理好。”
“……行吧。”庄晋说。
-
被各种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陈厄到家时,已经过了八点。
本来说好等庄宴回家的,现在屋子里灯亮着,omega坐在沙发上看课程录像。
“小宴。”
庄宴脸庞在灯下显得很柔和,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他暂停视频,站起来过去迎接自己的alpha。
“你回来了。”
“嗯。”
“晚饭吃了吗?”
应该是忘了,但陈厄沉默半秒,打算说已经吃过。
话还没说出口,手就被庄宴牵着摇了摇。
“对了,我从家里带了点桂花糕过来,亲手做的,要不要尝尝?”
“好。”
桂花糕放在冰箱里,庄宴踩着拖鞋走过去拿。
他已经洗过澡,而且换上了睡衣,弯腰取东西的时候,领口松松垮垮地往下滑,露出一片白瓷似的皮肤。
陈厄跟在身后几步的地方。等庄宴站起来之后,帮他把领子提了提。
庄宴:“……?”
陈厄没说话,直接把装着桂花糕的餐盒接过来。懒得去餐厅,于是他背靠厨台,打开盖子拿了一块。
因为怕被庄宴看出来,还特意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庄宴仰着头,眼睛里全都是期待:“怎么样?”
“不错。”
庄宴抱怨似的说:“真的假的?陈厄,你从来没给过不错之外的评价。”
陈厄想了想,认真地说:“桂花味很香。”
于是庄宴抿着唇笑起来,自己也取了一块。
这段时间又是仲夏,外面热极了,草丛里藏着鼓噪的蝉鸣。
屋子里还挺凉快,因为开着空调。
桂花糕入口即化,带着软糯冰凉的甜味。
陈厄微皱的眉心逐渐舒展开来,目光落在庄宴身上。
他跟庄宴随便说了说现在的进度——毕竟在一切事情之中,他的omega是最无辜、最不幸的受害者,庄宴有权利知道一切。
庄宴吃着桂花糕,安安静静地听。
然后又用叉子取走一小块糕点,递到陈厄嘴边。
alpha怔了怔,流露出不习惯的茫然。半秒后才低下头,把桂花糕咬走。
他听见庄宴温柔地说:“陈厄,我相信你。”
这句话简单极了,但很重。
在几十年的人生中,陈厄其实很少获得这样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纯粹的喜欢与信任。
桂花糕吃完,陈厄顺手把餐盒也洗干净,放在架子上。
他转头问庄宴:“你是不是快期末了?”
“……你怎么知道?”
陈厄:“408告诉我的。”
期末之后就是暑假,庄宴的生日就在八月。
陈厄又问:“考完试之后,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
庄宴忍不住笑了,看着陈厄擦干净手,然后蹙眉看着自己。
alpha显然很不会哄人,也没什么讨omega欢心的经验。问来问去,都是这样一句乏味的台词。
笑完之后,又有点心软,庄宴正色说:“我想不出来,你不是刚送了我一条项链嘛。”
“……那再送一条?”
“太多了。”
陈厄缄默了两三秒,然后不确定地问:“项链也会嫌多?”
庄宴还是很想笑,只好转身掩饰着。顺便牵陈厄的手,一起回到起居室的沙发上。
alpha手劲分明比他大,平日里冷峻强势的男人,现在倒显露出纵容驯服的模样。
庄宴说:“对了,你上次答应过,要陪我一起喝酒。”
陈厄其实分不清庄宴是在开玩笑,还是严肃的要求。
但反正满足起来不难,他说:“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吧。现在不太方面,万一喝醉了,碰到事情就没法及时赶回军部。”
庄宴心想,陈厄对自己的酒量居然还挺有数,甚至做好了被灌醉的心理准备。
漂亮omega眼睛弯弯的:“嗯,不着急,你有空了再说。”
-
这段时间,在期末正式来临之前,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发生——
设计创新赛的复赛公示期终于结束了。
邮箱里有一封信的信件,是决赛的电子邀请函。
庄宴还没点开,就先收到了小秦同学轰炸式的消息。
“啊啊啊来了,小宴,决赛来了!”
“邮件看了吗?我好紧张。”
庄宴:“不要紧张。”
然后发了一张猫猫嘟噜噜噜甩毛.gif的表情包。
秦和瑜:“我不管,我要你先看!小宴,你快看一眼自己的,他们定了什么样的决赛项目?”
每年的决赛都是重头戏。
如果说,初赛难度级别是五,复赛是十。那到了决赛的时候,有些年,难度系数甚至可以一路涨到五十。
庄宴好脾气地配合了一下,同时拍给秦和瑜看。
一点开邮件,就看到全息视频展现在自己面前。
设计创新赛也已经办了十来个年头,每年的优秀作品都如浮光掠影闪过。庄宴站在原地,光影明明灭灭,在他脸颊上映出绚烂的颜色。
记得小时候,宁华璧也曾全程负责过其中几届竞赛。那时候庄宴仰望别人美轮美奂的全息模型,心里全是佩服与钦慕。
但现在再回头看,他同样可以做到——
在十九岁来临之前,虽然遇到了点微不足道的坎坷。
但庄宴其实已经慢慢地,成为自己当初最向往的模样。
视频之后,就是题目。字不多,庄宴屏住呼吸瞧着。
“参赛学生请自选主题,自由发挥。”
这个命题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宽泛,庄宴不由得怔住。
耳边,小秦同学远程发出了尖叫:“这是什么,等等小宴,你把镜头移过去,让我看看时间表。”
镜头移过去之后,秦和瑜大舒一口气:“两个月后才提交主题啊,那没事了,完美避过期末修罗场,还久着呢。”
他一惊一乍的紧张反应总是很有趣,庄宴忍着笑意,抿抿唇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小秦同学说,“这不是才刚出题目嘛,你呢?”
庄宴也摇摇头。
时间还早,没到睡觉的点。秦和瑜盘腿坐在宿舍床上,一边翻着设计课概念题的答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庄宴闲聊。
他说学校门口之前那家蛋糕店的蛋糕分部已经倒闭了,现在开始全心全意地卖奶茶和饮料,生意竟然好了不少。
以及x大的小混混们,因为明洲被秘密处决的缘故,已经群龙无首,一个个蔫得不行,眼看日子都要过不下去。
“这是好事,”秦和瑜评价道,“我替x大的正经学生们感到高兴。”
他没怎么关注金融财经方面的新闻,如果看了的话,就会知道不仅小混混,就连明家也收到了牵连与打击。
新航空港的招标项目上,原本对此势在必得的明家,反而成了第一个出局者。
“确实是好事情。”庄宴附和道。
“等等。”秦和瑜忽然开口。
庄宴对着镜头,仰起脑袋。
秦和瑜脸上表情混杂着不好意思和羞耻,他问:“对、对了,小宴,我……我就是有点关心,也有点好奇。”
庄宴:?
“说起来,你的恋爱进展怎么样?”
小秦同学吞吞吐吐地发出疑问:“是我眼神和鼻子不太对劲吗?你怎么好像,一直都没被那种标记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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