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离离开口求他,秦湛自然不会拒绝。
他关门,重新回到屋子里面,坐在了沙发边上。
“你是要我陪你睡还是看着你睡?”秦湛眯了眯眼,似笑非笑。
沙发边暖黄色的落地台灯暧昧的燃着,邓离离别过脸,撇撇嘴:“别想那么多,我就是有点害怕,你坐会儿等我睡着了再走就行。”
说完,她躺平,又想将毛毯重新蒙到头上去。
秦湛抬手拦住她,皱眉问:“你又看恐怖片了?”
二人刚刚恋爱没多久的时候,邓离离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看恐怖片。
什么恶鬼、僵尸、丧尸之类的,只要她在网上搜到好评,都会找出来挑战一下。
并美其名曰锻炼胆量,提高恐惧阈值。
可是锻炼结果并不乐观。
有一次她翻出一个上世纪香江黄金时代的恐怖片。
古早恐怖片在吓人这方面可谓做到了极致。
从封面到内容,从女鬼形象到女鬼经历,每一方面做的都是十分到位。
她看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甚至还和秦湛吐槽女鬼脸上厚厚的粉底都掉渣了。
可刺激性画面将她的恐惧拉的很持久,夜幕降临,她开始害怕了。
最初是不敢出去上厕所,然后是躺在床上也疑神疑鬼,总是怀疑床底下藏了一个指甲巨长的鬼,等着她下床以后,就狠狠抓住她的脚腕,把她拖到无止境的黑暗里。
她哆哆嗦嗦,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个头顶。
偶尔憋得受不了,才探出头,大口大口的呼吸两下,再蒙回去。
秦湛被她搅合的睡不了觉,气的一把掀了她的被子,捏着她的腰,覆在她身上。
“你这是要干嘛?”她瞪着眼睛问他。
漆黑的夜里,女孩晶晶亮的眸子里有一种纯真的脆弱感。
秦湛心软,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轻呼出一口气:“我阳气重,我救你。”
女孩懵懂无语,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呼吸更重,蓬勃的欲望开始发芽,手也不安分的上下摸索。
“你……”她终于反应过来,脸红到脖子,想骂他流氓,结果一开口却变成娇弱的呜咽,然后又隐于秦湛激烈的唇舌之间。
很显然,此刻,二人脑中都想起了这段回忆。
邓离离尴尬的要命,开始后悔为啥要让他留下,似乎被鬼吓死也比现在能好一些。
秦湛则倒了一杯水喝,妄图用水来浇灭此刻心里升起的火焰。
灯影憧憧,他仰头喝水,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或许是喝的太急,一滴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下颌,然后沿着脖子流进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衣里。
她脸更红,一下子就不敢看了。
“我就是今天找资料的时候看到一个恐怖的图片所以有点害怕……”她小声解释。
“嗯。”秦湛将水杯放回茶几,然后起身,一手托腿一手环腰将她抱离了沙发。
邓离离家房子小,没等她挣扎几下,秦湛已经将她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你这是要干嘛?”她缩手缩脚满脸警惕。
秦湛叹了口气,扯了床被子扔在她身上:“赶紧睡觉,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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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秦教授“阳气重”这件事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还是尴尬盖过恐惧,反正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室内空无一人,秦湛已经离开。
她洗漱换好衣服准备上班。
结果刚一推门,对门也正好推门出来。
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二人好巧不巧又撞了个正面。
邓离离神清气爽,秦湛则眼眶微微泛着青黑,一看就没休息好。
“早。”她浅笑一下,试图掩饰掉昨晚的尴尬。
秦湛点头,然后回给她一个暧昧的笑容:“今晚还需要我帮忙吗?”
“……”邓离离尴尬的脚趾都要抠出一套三居室,理也没理转身就走,三寸的高跟鞋在走廊留下一连串“哒哒”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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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地铁抵达工作室。
今天杨文清预约了时间进行第二次咨询。
尽管她已经从叶景旭那里知道了张梓铭的真实情况,但如何告诉杨文清并且得到她的信任,这还是一个比较困难的事情,她需要一段时间的铺垫。
上午十点,杨文清准时抵达。
她刚剪了头发,原来及腰的长发剪到耳根之下,短短的,刘海微卷,看着人很清爽。
“新发型很适合你,很漂亮。”
杨文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讷讷说:“电影里都说失恋了以后要从‘头’开始,我也没剪过短发,就想试试。”
她还想从张梓铭的精神控制里走出来,她还能够意识到那是一段不正常的恋情。
这是个好的开始。
邓离离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她:“之前留的作业你做了吗?”
“嗯。”杨文清咬了下唇,从帆布包里摸出一个墨绿色的皮质笔记本递给她:“邓老师,我都写在本子里了。”
上次咨询结束,邓离离给她留的作业是让她写出自己的十个优点,以及前男友张梓铭的十个缺点。
对待自信力过低的来访者,帮助她建立正确的自我认知是第一步。
邓离离接过本子看了一眼。
杨文清列出的自己的第一条优点竟然是,有自知之明。
她失笑,又往下看。
这个女孩对自己的评价非常一般,优点当中列的多数都是乖巧、懂事、不给别人添麻烦这一类,满满的写了十条。
而在张梓铭的缺点那一栏,她竟然只写了三条。
第一条:他睡觉打呼噜。
第二条:他时间观念不好,经常会迟到。
第三条:他有的时候说话态度有点凶。
就这?
浮于表面,并没有触及到内在。
不知道她是真的被张梓铭那一套自恋说辞给洗脑了,还是骨子里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烂人。
邓离离微微皱眉,将笔记本又递还给她。
“我帮你填一条。”她的语气略有些严厉:“你的前男友脚踩两条船,感情不够忠贞。”
杨文清一愣,想要反驳,但对上她锐利的视线又憋了回去。
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填上。”
见她如此,邓离离语气缓和下来,又柔声说:“你还有一个优点没写。”她顿了顿:“你的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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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杨文清以后,正好赶上午饭的时间。
最近由于预约比较多,她午饭都是在工作室里面解决。
和蒋璐夏涵一起,点几个附近餐馆的家常菜,三人聚在一起吃午饭。
午饭小分队只缺了戴文鑫和闫煦两个。
闫煦受不了被三个女生围着听她们叽叽喳喳,每天午饭都是自己出去吃。
戴文鑫听说是家中还有一个学龄前儿童,她每天中午都会抽时间回家给孩子做饭。
“戴老师都有孩子了?我以为她还没结婚呢?”邓离离手里抱着米饭,表情惊讶。
蒋璐十分理解她的想法,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么,我之前刚来的时候也觉得戴老师肯定没结婚,她嘴那么毒,谁受得了啊!”
戴文鑫在工作室可谓独树一帜。
业绩出众,得来访者一致好评,但嘴却毒的狠。
谁的面子也不给,同事老板都一样,她看见什么不顺眼的肯定会第一时间指出来,毫不留情。
夏涵抬头,用筷子虚档一下,止住二人的讨论:“背地不需讨论同事,不然扣你俩工资。”
蒋璐瘪了瘪嘴不敢说话。
邓离离则笑着夹了一筷子肉送到她碗里,笑着说:“老板说的对,下不为例。”
“这还差不多。”夏涵挑挑眉接受了她的示好。
午饭结束,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邓离离回去刚准备午休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开了。
来人是闫煦,他手里提着两杯咖啡,敲开房门:“邓老师,我能进来吗?”
到这里工作这么久,闫煦还是头一回主动找她说话。
“当然。”她起身将人让进屋内。
闫煦将手中咖啡分给她一杯:“冰美式,我看你平时都是喝这个。”
邓离离笑着接过来,没有退让:“观察的也太细了吧,怪不得你的咨客都那么依赖你。”
“好了,别嘲笑我了。”闫煦苦笑着摆摆手:“我今天是有点事情想找你请教,听夏老师说你在国外专门学过解梦?”
“皮毛而已,谈不上请教,我可以和你一块讨论讨论。”
闫煦最近接了个大单。
对方是直接找到工作室的,听说出手很阔绰,一次性就缴付了半年的咨询费用,说如果能将问题解决好还会有奖励。
报酬优越,条件也稍微有些苛刻。
一是需要一个男性心理咨询师。
二是需要咨询师出去接待他,坚决不来咨询室见面。
闫煦作为工作室唯一男性咨询师,这个案子自然落到他身上。
至于第二个要求,却有些麻烦。
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做咨询,心理上处于下风,不好掌控局面,所以一般情况下心理咨询师是不外出接诊的。
但夏老板看在钱的份儿上,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她选择了城中一家会员制的茶楼,闫煦每次都是约咨客到那里见面。
满足了咨客的要求,也一定程度上维持住了心理咨询师的主人身份。
而今日,闫煦想要和邓离离咨询的解梦问题,就是和他的这个来访者有关。
“今天上午我给他做咨询的时候,他告诉我这么多年他总是会做一个相同的梦,而且这个梦非常奇怪,所以我就想找你问问,按照你学的解梦理论,这个梦境应该如何解释。”
闫煦态度很客气,客气的让邓离离有点紧张,生怕自己这点解梦知识解决不了对方的困扰。
她又重复一遍:“我水平也有限,不一定能解决的了,不过你说吧,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闫煦点点头,正色道:“他说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开始经常做这个梦,梦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而在这片草地的中央是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木,他想靠近这个棵树,可是他还没有走到跟前,树突然就从根部断掉了,断面整整齐齐,断树往他身上压,然后他就吓醒了……”
一棵断树?还反复梦见了十几年。
邓离离眉头微皱。
解梦最主要的是要关注梦境当中最为明显的意象物,找到它指代的具体内容,从而进行分析。
而这个梦境里,最重要的意向物无非就是那棵树。
一个奇诡的念头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忙问:“你的咨客是男性?”
闫煦点头:“嗯,是的,中年男性,事业有成,怎么了?”
邓离离顿了顿,看着他说:“要是我的推论没有问题,这个梦隐喻他的男性尊严被摧折,另一方面,他或许患上了心因性ed。”
闫煦表情讶然:“你是说他可能是性功能障碍?”
作者有话要说: 重叠效应:记忆是相当微妙的东西。表面上看来类似的内容,实际上也许并不一样。而性质相同的内容集中在一起时,记忆很容易混合,因此就很难造成再生的现象。在心理学上,称此为重叠效应,重叠效应一出现,记忆也就失败了。
再这么下去,我狗儿早晚也得憋出点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