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弘泰离开了京师。
徐琼作为礼部尚书,会送他出城外,而张延龄只是到文庙门口就没再送下去,另一边萧敬也要回宫去复命。
回去时,便跟刚认识的小正太一起乘坐马车。
张延龄打量着对面这个对自己非常警惕的少年。
心里也在琢磨,这大概算是自己来到这世界之后所收的,或者说是身边唯一一个类似于学生的人,只是这小正太怎么越看越像个小萝莉呢?难道是因思想又不纯洁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张延龄笑着问道。
“你是坏人。”孔闻若回答很干脆。
张延龄一本正经点头道:“如此评价真可谓是一针见血,但我的问题是,我是谁?”
孔闻若抬头打量张延龄,眼神带着奇怪。
好像在说,你是谁问你娘去你问我?
他道:“你是国舅外戚。”意思是,他对张延龄的身份有所了解。
张延龄琢磨了一番。
孔弘泰敢在自己没儿子的情况下谎称自己有儿子吗?不敢!
那孔弘泰敢骗他张延龄,找个人回来假冒他儿子吗?好像没什么不敢的。
想明白这一点,张延龄的思路瞬间理清。
怪不得孔弘泰会这么痛快答应让儿子到他府上暂住,连随行的书童都要等回头再送到府上来,感情是真没把这个“儿子”当回事。
张延龄打开车帘对南来色道:“先别回府,我还有点事,改道!”
听到张延龄的话,孔闻若显得很紧张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张延龄笑道:“我受令尊之托,暂时照顾你几天,又不能把你卖了,你也知我乃是国舅,乃朝廷重臣,顺带去办点公事不是很合理吗?”
孔闻若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但一个国舅有必要跟自己这样的小屁孩解释这么多?
本来就因为张延龄的名声不好很害怕,现在他更害怕了。
……
……
张延龄不是有意要吓唬这个小正太,他是先去锦衣卫的诏狱找金琦。
金琦见到张延龄,显得精神抖擞,道:“爵爷您吩咐,又要抄哪家的宅子?管保给他砸得
一面墙都不剩!”
看到金琦这神色,张延龄突然就想到了萧敬听到自己说这番话时的反应。
是……
自己不过是当着萧敬的面打趣两句,而金琦是真准备去大干一场。
关键是,萧敬大概也觉得他是要真的去大干,才会有那种表情吧?
“我是让你去帮我查一件事,做得好我重重有赏……”张延龄只说了赏赐的事,没提办不好的惩罚,但金琦却明白,张延龄的事一旦做不好惩罚就是失去信任。
金琦挺直腰杆道:“表兄尽管吩咐。”
“好,你替我去查查衍圣公,就是那个东庄先生孔弘泰的背景,尤其是他的妻妾和儿女的情况,以我所知他的小儿子是在京师所诞生,但之前几年都很低调,外界对其并不熟知,你要查的话就从近十年前接生的稳婆开始查,最好把他前面几个孩子的情况也给我查清楚。”
张延龄把话说完,发现金琦正用惊奇的目光望着他。
“怎么,这件事对你来说大材小用?”张延龄不用想就知道,金琦肯定是想干“大事”,而调查别人背景这种小事,金琦是不屑于去干的。
金琦苦着脸道:“既是爵爷您的吩咐,小的哪还能不尽心竭力?就是这衍圣公……查了有何用?”
张延龄冷笑道:“朝廷的大事,通常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你觉得我闲的没事会去查衍圣公?你猜是谁让我查的?”
金琦吸口气,突然觉得这应该是皇命吩咐下来的差事,重视程度瞬间就不一样。
他赶紧道:“小的这就去查,明天……不对,今天一定就给查出结果,爵爷您如此赏识小的,小的也不能让您失望,您就请好吧。”
张延龄本想说不用那么着急,但见金琦已经忙碌起来,他也就懒得去打击金琦的积极性。
查孔弘泰?
自己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是没心思去查的,但皇帝就有那闲工夫去查孔弘泰?
也就金琦这种没脑子的会相信这种鬼话。
出了锦衣卫诏狱时,张延龄也琢磨了一下,给自己办事的最好也别太有脑子,都像金琦这样好糊弄,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
……
张延龄带着姑且算是他半个弟子的孔闻若回到了建昌伯府。
还没等进府门,就见门口有大批的侍卫,连张鹤龄的车驾也停在门口,一看这架势便知府内又在整幺蛾子。
“可能有事,你跟在我后面,别乱跑。”张延龄在进自家门之前,特地先对孔闻若吩咐一番。
不过孔闻若看起来比想象中更精明。
还没等张延龄提醒,他已经躲到门后往里面探头看。
刚进府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朱厚照尖锐的嗓音:“你们以前赌得不是很开心吗?怎么跟孤赌,一个个跟死了娘一样,看不起孤吗?”
张延龄皱眉。
果然没好事。
还没等他琢磨朱厚照在干嘛,就见张鹤龄脚步匆匆往外跑,兄弟俩差点撞个满怀。
“大哥?”张延龄难得还能在自己府上见到张鹤龄,好奇打量过去,不用说眼前的事应该是这个兄长干的。
张鹤龄看到弟弟,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拉着弟弟的双臂道:“老二,你可算回来了,你也不知咱大外甥有多可怕,一早跑到为兄府上就说要跟为兄赌钱,这不荒唐吗?为兄没办法,只好把人给你送来,你花花肠子多赶紧应付一下!”
朱厚照出宫并不是直奔他府上,而是先去了张鹤龄府上。
至于人……是被张鹤龄送来的?!
张延龄怒道:“大哥都没办法招架,所以把人送到我府上,意思是把麻烦转送给我是吗?”
张鹤龄先前还是哭丧着脸,闻言摆起大哥的派头道:“兄弟之间要算得那么清楚吗?谁应付不是应付?”
或许是意识到这么说只会激怒弟弟而于事无补,他改而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府上的兔崽子在赌钱被那小子给碰上,这才有后面的事,麻烦可都是你惹出来的,你不收拾这烂摊子谁收拾?”
张延龄心里恼火。
谁这么嘴贱把事告诉张鹤龄的?
总不会是朱厚照自己缺心眼说的吧?再或者是东南西北四大护法不想活敢往外抖?
正琢磨泄密的是谁,就见到一个三十多岁样子脸上很光洁的太监走过
来,毕恭毕敬对张家兄弟行礼道:“二位国舅爷,太子殿下得知建昌伯回来,请二位到正堂说话。”
张延龄打量着此太监。
这太监看起来很普通,但身上总觉得带着一股邪气,不像高凤那样一看就像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阁下哪位?”张延龄一边继续打量,一边问道。
太监道:“小人姓刘。”
“刘公公?刘瑾?”张延龄瞬间就想到了在朱厚照身边还真有个姓刘的太监。
太监赶紧行礼道:“正是小人,给两位国舅爷问安。”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名字能为两位大人物所知,还很光荣。他现在只是戴罪于东宫侍奉太子,连个正式的品阶都没有,刘瑾活得也很自卑。
张延龄抬起手,立马有种想把祸患给捏死、扼杀于无形的冲动。
但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
如今跟历史已有不同,他张延龄出现了,蝴蝶效应之下刘瑾未来是否能兴风作浪还两说。
就算能……
我张延龄是滥杀无辜之人吗?我张延龄喜欢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就算真要弄死你也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