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在盐行进行。
场面之火爆令人目不暇接。
本来盐行请来的护院打手算是勇猛的,手持棍棒不说,还有带着坚硬的铁质器械的,他们的人数并不落下风,本就是为防备有人来生事砸场子,他们也可谓是训练有素。
但在斗殴开始之后,他们发现对面简直是一群土匪,手上所拿的全都是刀剑这些能直接了当弄死人的兵器,场面优势瞬间逆转。
“山贼进城了!山贼进城了!”
“噗通!”
“报官去……”
“让你娘的报官!”
朱厚照身边跟着的侍卫虽然并非精兵,但平时训练并不辍,手上的工夫也有,再加上这次他们是要打一群市井商贾的乌合之众,没有一个退缩的,一个个表面勇猛无比。
这下盐行内外可是热闹非凡。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早就把盐行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至于不远处马车上正在旁观这场械斗的张家兄弟,则是心态各异。
“这一招打得好,应该上去补一棍子!那边也不错!”
张延龄点评之言话音未落,但见从盐行内又飞出来一名盐行伙计,直挺挺趴在地上挣扎了一会之后,居然硬生生又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重新加入战场。
张延龄当即准备跳下马车过去补刀。
张鹤龄大惊道:“老二,你干嘛?”
“大哥,这种时候岂能没有咱兄弟?当然是下去给他来一闷棍,让他失去战斗力啊!”张延龄面带坏笑。
张鹤龄死死抓着张延龄的衣服,急道:“老二你在疯什么?本以为你小子转性,咱老张家要出个人才,现在才知道你这是禀性难移!带太子出来殴斗你是不想活了吧?就算姐夫再保你,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张延龄摊摊手道:“大哥你说错了……不是我,是我们。”
张鹤龄怒从心起,抡起拳头就要往张延龄身上砸,却被张延龄轻松把他的手抓住。
张延龄来到这世界之后,虽然也享受温存,但还不至于像他这个兄长这般纵情声色犬马,早睡早起每天锻炼,现在身体素质大有提高。
一个酒囊饭袋
的大哥想用拳头伤他?妄想。
“老二你放开……呀呀呀,疼疼疼。”张延龄把手一拧,张鹤龄便开始呲牙咧嘴。
张延龄先把张鹤龄的手臂拧了个圈,才放开道:“大哥,又不是小时候打架,你咋还动粗?”
张鹤龄拧了拧手臂,一脸不解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块头渐长。”
张延龄笑道:“那是,就算是为了以后跟人斗殴的时候不吃亏,当兄弟的也要好好练练……”
张鹤龄瞪大眼。
弟弟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态,居然知道锻炼身体?锻炼身体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以后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吃亏?
“你这小子,感情从开始就打算以后继续跟人殴斗?你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张鹤龄大叫失策。
“彼此彼此。”张延龄此时还显得很谦虚。
但见人群内一阵喧哗。
“官府来人啦!”
“快来惩治凶徒!”
顺着声音,果然有十几二十名官差从人群里挤出来,等看到这群人身上所穿的衣服,张延龄不免有些失望,居然是大兴县县衙的官差。
连顺天府的官差都不是,你们还敢跟锦衣卫动粗?活拧崴了吧?
大兴县的衙差听说是有贼匪进城,还正好奇谁这么大胆大白天敢抢盐行,等来了发现斗殴的那群人手上的兵器,瞬间心凉了半截。
“诸位官爷,你们快上啊!”盐行的掌柜好不容易跑出来找官差求救。
话刚说完,身后突然被人飞起一脚,人也被打翻在地。
一名宫廷侍卫喊道:“锦衣卫办差,谁敢阻拦?”
大兴县的官差果然一个敢上的都没有,居然罚站一般在旁边列成一排看热闹去了,大概就等着殴斗结束整理一下战场。
“都督府来人了!”
殴斗又继续了很久之后,人群中的喊话,让这场殴斗看上去终于有了要消停的迹象。
涉及到“山贼进城”,连都督府都派出了官兵前来查看情况。
大概盐行这边跟都督府也是有秘密合作的。
张延龄看场面闹得差不多,这次直接跳下马车到了朱厚照身边,此时朱厚照还拿着根棍子
在往一个倒在地上没战斗力的盐行伙计身上招呼。
“太子,走了!”
当张延龄跟朱厚照对视时,发现这小子眼睛所冒出的是灿烂的红光。
如同被人打开了一扇黑暗之门……
对朱厚照来说,在今天的殴斗发生之后,瞬间发现自己以前那五年算是白活,这才是自己所追求的人生嘛。
“二舅你干嘛?孤还没打够呢!那还有一个……”
朱厚照正要往前冲,被张延龄一把抓住,随即被张延龄好像逮小鸡一样丢到马车上。
“放开孤!放开孤!”
张延龄随即也跳上马车,不理会斗殴还在继续中的两方人,朝南来色喊道:“走了!”
南来色看准机会,赶紧赶车往街道尽头疾驰。
一路扬起尘沙!
……
……
斗殴的事,由张延龄策划,朱厚照带人实施。
至于扫尾,就跟他们没有关系。
张延龄的任务,就是及早把朱厚照带离“战场”。
朱厚照在马车上仍旧是一脸兴奋,显然刚才那场斗殴激发了他心中的小宇宙,让他感觉自己发现新大陆。
“二舅,你干嘛拉孤走?孤还没打够呢。”朱厚照也没太埋怨张延龄,只是觉得这个二舅提前坏了自己的好事。
张延龄没说什么,张鹤龄赶紧解释道:“太子,先前你就没听有人喊,都督府来人了?”
朱厚照打量着张鹤龄道:“大舅,听说你以前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打个架把你怕成这样?”
张鹤龄简直想找地缝往里面钻。
自己纵横京师斗殴界多年,还是第一次在打完后产生畏惧的,以前从来都是天王老子都不怕。
这一切都源自于……
张鹤龄怒视着弟弟。
张延龄笑道:“看来之前太子的盐买得不是很顺利?”
朱厚照也突然想起来自己进盐行是干嘛的,冷笑道:“孤说要二十文一斤买他一千斤,他们居然跟孤吹胡子瞪眼,还让人把孤赶出来?对了,刘瑾呢?”
张延龄笑了笑,都这会了谁还顾得上刘瑾死哪去了?
张鹤龄不解道:“不是让太子买
一百斤?”
朱厚照撇撇嘴道:“反正是二舅出钱,当然是买越多越好……”
张鹤龄这才知道原来朱厚照跟张延龄才是一丘之貉,眼前这个连毛都还没开始长的大外甥,居然还懂得活学活用想宰他兄弟俩?
“不对啊二舅,孤好像懂了,你是在坑孤啊!”朱厚照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瞪着张延龄道。
张延龄笑道:“太子此话怎讲?”
朱厚照用愤恨的目光望着张延龄道:“孤总算知道你为何让孤去低价买盐,感情你是故意让孤跟他们打起来,这样孤惹了祸以后父皇就不会让孤出宫,会被父皇禁足?!二舅,你可真是好狠,为了不让孤出宫打扰你,居然这么损的招数都用得出来?”
当朱厚照把话说完,张延龄只是笑了笑。
一旁的张鹤龄则是紧张不已抓着弟弟的手臂,那小幽怨的眼神好像在说,坏了坏了他明白过来了,二弟啊二弟这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