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闸机关断了的同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地牢入口处的那尊城隍石像倏忽之间横地倒下将门堵住。
陆百鸢见甘崔面露疯态,上前一步便将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怕他再耍什么花样,干脆将力道压重了几分,剑尖处也开始徐徐滚落着几滴血点。
“姑奶奶且问你,你究竟把那些孩子藏哪了?”
脖间滚落的鲜血似乎并未让甘崔感到恐慌,反而是一阵令人难以置信的狂热,他皮笑肉不笑的咧嘴淡然说道:“杀了!”
“那么多孩子,你!……”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那么多孩童竟然被这群胡人说杀就给杀了,陆百鸢听后更是气不过,握剑的手往前又突进了几分劲,鲜血从剑尖滴滴答答汇成一丝血线流到地上。
甘崔闷哼一声仍感无畏,他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杨休身上,他正在打量着这个让他败得惨不忍睹的少年,杨休的功夫使他未曾料到且又十分好奇。
“小子,我对你的身份其实挺好奇的,既然你们有想要知道的事情,而我亦有好奇的问题,要不我们各取所需互问互答怎么样?”
还不等杨休说话,陆百鸢便替他回绝道:“凭什么?你再不说信不信姑奶奶我当真将你杀了!”言罢陆百鸢眼神瞅了瞅按在干脆脖子上的那柄剑,已经在甘崔脖颈切裂开了一个浅口,只要自己再稍微使一份劲其人必死。
甘崔不顾喉咙底下的剑,仰头狞笑道:“凭大家都是将死之人!”
“你仔细听!”
杨休左耳微动,确能听见地牢四壁上方慢慢的涌进来水,那声响愈来愈大。杨休顿时敛容屏息暗叹不好,想着甘崔在他们下地牢的时候砸断的那个铁闸把手可能不仅是堵门的机关也还是放水的开关。
望着水流速度,看来过不了多久,这个地牢就要变水牢,一座全淹的水牢!
甘崔望了望杨休凝重的表情,得意的冷笑:“再过几分钟这水就能淹没整座地牢了,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水。嘿嘿,弱水听过吧?”
弱水无浮力,万物皆可沉。
杨休听完大感不妙旋即立即蹬上石阶,朝着石阶的入口处往外顶
撞,可惜并未能将方才石阶路口的那尊城隍像给顶开。
“别白费力气了,门口那尊城隍像是堆砌在地底的,推动的机关在你们下来之时我便已经毁掉,现在也只能从外面打开,不过好像也就你们二人孤身在此,荒山野岭的本就没多少人会过来,如今雨夜岂不是更是没人过来了?”
甘崔两指微微推开了喉咙上的剑,沉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考虑我先前所说的条件,如此或许我不仅可以教你出去的方法,那些被抓走的孩童我亦可以告诉你们下落行踪何在。”
“你先前不是说他们死了么?”
“死是死了不少,不过我可没说都死了。好歹是从十里八乡抓走的婴孩,我们也用不着那么多,还剩下一些呢。”
听着甘崔将人命视若草芥的语气和那脸庞上狡黠的笑容,陆百鸢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开骂,杨休却是拦在了她的身前:“可以,就按你说的来。”
再者说和一个不怕死的疯子是讲不了道理的,如今似乎也别无他法,杨休只得将信将疑应承。
“聪明人!那我便问你第一个问题。你乃大罗宫门人?”
“算是,又不算。”
这个问题杨休倒还真不知答案,要说是嘛,自己没有得到大罗宫的认可;要说否呢自己却又是师从大罗宫刑罚左都管苍峰道长。
甘崔眉头半皱:“如此看来你并无诚意,如此含糊其辞的回答和没说无异。”
“并无虚言!”
甘崔见杨休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中透着一丝决然,似乎并未说谎,倒也是点了点头:“行!你们问吧。”
“现在还剩多少孩子?你们把他们藏放在了哪里?”
甘崔嘶哑一笑:“这好像是两个问题,那我就回答前一个了,还剩五六十个左右。”
刁钻,狡诈,这是甘崔此人给杨休与陆百鸢的的印象。
杨休却只能无可奈何道:“行,那就到你问了。”
“你师从大罗宫哪位都管道人?”
甘崔想着杨休功夫不简单,心中笃定他是大罗宫哪位都管的高徒。
“师尊苍峰!”
甘崔顿了顿,他虽然也是近几
年才了解中原武林,但自恃所知情况并不算太少,可自己的脑海里从未听过这个叫苍峰的道人名号。
站在一旁的陆百鸢也是第一次听见杨休说出自己所从何师名号,当即口中默念两遍记在心中。
“那你回答方才第二个问题。”
“那些还没派上用场的孩子藏放在山的另外一头,就你们上山路上的那个岔路口往右边入口笔直沿着林间大道走,走到尽头便会看见一座瓦房,就在那里面。”
杨休心想方才上山路上确实有一个岔路口,当即明白其所指的大概位置了。
甘崔答完继续陷入一阵思虑,似乎想起了什么片刻后狐疑问道:“你口中所说的苍峰道长可是传闻中几十年前因盗走大罗宫至宝而被大罗宫逐出道籍的那位作恶多端的都管?”
杨休想着自己师傅当年所作所为,对于甘崔口中所述苍峰道长之后被大罗宫除去道籍感到并不意外,自己也不想做太多解释,杨休此行本就是为师傅他赎轻罪过,唯有行动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甘崔见杨休未反驳犹是继续玩味笑道:“如此便是承认了,传闻你师尊那可是个人物啊,如今大罗宫的镇观之宝依旧流失在外可是还有他的几分功劳,而且我且还听说他当年杀了不少人哦……”
“够了!”
杨休愤力一拍,将甘崔所坐木椅拍断。
这也是陆百鸢第一次瞧见杨休发怒,她再次默念着“苍峰道长”这个名字,可是脑海里依旧搜寻不到,这倒也怪不得她不知道,毕竟那时候的她还没生出来呢。
“你们杀那么多无辜的孩子目的为何?”
甘崔从地上艰难的坐了起来:“国师给我们的任务,事关魔兵大公子的复苏,需要这些孩童的血去……噗……”
甘崔体内紊乱的气息蔓延全身,早已被震碎的脉络再也不能强行压下那股劲气了,话还没说完,头往后一仰便倒了下去。
“已经死了。”
杨休弯腰探了探鼻息,无奈的对陆百鸢摇了摇头。
此时的水已淹过了胸膛,水很冰很冷,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在身上一般,使杨休与陆百鸢二人站都站不稳。
“怎么办?”
还未来得及继续商量,两人便被弱水漫过头顶。
水下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响彻大江南北的云威镖局有着水旱两镖路,一心想做镖门女侠的陆百鸢自然花了不少功夫的,虽说身处弱水内,这水中憋气功夫却丝毫不差。反观杨休,山间久居的他水性却是极差,唯一几次入水都是贪吃捕鱼,若说普通水池他还能扑腾几下,奈何此时环境不佳只得凭借内息闭气,不过此法用了一段时间后,脸色便愈加不对劲。
“咕咕咕”
杨休实在撑不下去了,吐着水泡。
“大兄弟这就不行了?”
陆百鸢连忙朝着杨休游去,来不及多想直接提起杨休的嘴巴接了上去,两片薄薄的嘴唇在这水中幽暗的环境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迷迷糊糊的杨休被这么来了一下,虽然有点躁动,但是心里却知道这样两个人也撑不了多久。四目相对,二人各自想甚却不得而知。
周围一切陷入寂静,归于无边际的黑暗。
“轰!”
蓦然随着一声巨震,宏大的泄水声音万马奔腾般充斥着整座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