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之上,裘息尚难以置信的呆望着直穿自己胸间的那根降魔杵,用手抚了抚伤口溢流而出的血迹随即仰天惨笑,片刻后头一扭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一切如同梦幻般瞬息万变,这位叱咤风云的察事厅外厅长也在这短短一息内没了性命,唯有从降魔杵上镌雕的霸怒金刚像缓缓渗出来的血滴证明着眼前所发生的不是虚景。
无形之风呼呼作响,一名寡瘦的老者乘着风声微拱身上的日月袍,翻身直跃到被钉在石峰上的裘息尚尸身面前。
老者单臂将降魔杵拔出,挑着裘息尚的尸身按压在了地上。紧接着老者拧住裘息尚的手使其摊开,望着掌心的赤色掌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身后金袍独眼男子与几位紫袍长者说道:“此人无疑就是在可汗藏库内杀死明尊那真正的幕后黑手。”
赶来的这群武者正是摩尼教的摩尼圣使、小明尊与其余一众高手,只是让他们没料到得是现在赶到似乎晚了一拍,双方的争斗好像都已经到了尾声。
摩尼圣使点了点着裘息尚尸首朝众人感慨道:“再慢半步此人都快要逃走了,阿穹啊,回教后定要督促下面的人别偷懒!老头子我身子骨不行了倒也能勉强跟上,瞧瞧你们这些个小伙子硬是跟不上。”
“遵令!”
小明尊恭敬的应承着,身后几个护法却都苦笑嘀咕道:“您老出墓门那一刻罡劲勃发气吞山河之势,抛出降魔杵的那一瞬间更是电光火石,力道猛烈犹如天神下凡,哪有一丝老派气息?”
“怎滴,是老夫说的不对?你这紫皮娃娃为何一脸无奈苦笑?”
“不敢不敢,圣使大人所说皆是事实!”
护法中脸部表情最明显的荆天召却是被摩尼圣使瞅见了,前者连忙开脱指了指远处转移话题道:“禀圣使,我带着几名好手前去缉拿那位逃跑的斗笠人!”
摩尼圣使摆了摆手:“那个人你们就不用追了。”
“不追了?”
摩尼圣使望着斗笠人奔逃得方向自语道:“怪!怪得很!那名斗笠人助拳这位使火毒掌的好手,二人应当乃同伙才对,可奇怪的是为何老夫那降魔
杵疾出之时他已经发现了,为何却不提醒他的同伴直接自顾自的扭头就走呢?是他由于贪生怕死自顾自己,还是说他们并非真正的同伙呢?”
摩尼圣使那杆破空而出的降魔杵迅疾几何荆天召还是很清楚的,而斗笠人居然能率先感知使得其不免惊讶道:“嗯?圣使大人您说什么,那个斗笠人居然能提前预知?”
“对的,老夫降魔杵疾出飒出风劲之时他便立马扭头便走,其中未有一丝拖泥带水。如此高的警觉再辅配上他那一身好功夫,你们追是追不上得了,很有可能你们在这短语之际人家早就奔走在几里余外了。”
圣使一语言罢拍了拍小明尊的肩膀:“阿穹你跟着老夫,老夫带你前去找葛勒可汗请罪!其余的人带着教众先行退下等候。”
可汗大帐内,葛勒可汗面无血色披着虎绒躺在卧榻之上。
顿莫贺等人虽然接住了从高处坠下的可汗,但此举却是触发了其箭伤旧疾。加之被裘息尚挟持作威胁,让这草原君主失了些许威仪,心中怒气自是难消。旧疾迸发与心头怒气相结冲,可汗性命已然奄奄一息姿态。
此时,大帐的裘帐被拉开:“摩尼教明尊与先前灭杀刺客的那位长者在帐外求见!”
移地健朝着前来禀报的钵尔突吼道:“父汗需要休息,不见!”
“让他们进来!”
显然卧榻的葛勒可汗已经听到了传声。
摩尼圣使与明尊进得殿内,一前一后朝葛勒可汗行着教宗大礼。
卧榻上的葛勒可汗目光从二人身上移过,继而好奇的问道:“免礼,您就是那位摩尼教的圣使?”
摩尼圣使又行一礼:“老头子我久居山穴,幸蒙可汗垂询。今日冒昧拜见,可汗勿要见怪。”
“大明尊是本汗挚友,在世前我两攀谈之际他便告诉过我,摩尼教中还有另外一位非凡长者,不过这位长者深居简出从不离开所待之地。连大明尊本人都见之甚少的长者,如今前来看望本汗何有冒昧之说呢?更何况今日若没有长使您的出手,恐怕真得叫那幕后黑手逍遥法外了。”
“可汗过赞了,草原是可汗的草原,那贼子
即使逍遥法外,虽逃得了一时,但是只要其在草原一日骸骨便终究得被汗国万万铁骑给踏碎。”
葛勒可汗点了点头:“可惜啊,本汗的挚友大明尊为了护守可汗藏库而牺牲了,此事你们摩尼教实属有功!有功啊!”
摩尼圣使按着小明尊臂膀跪了下去:“可汗说大明尊有功那便是有功,老头子今日也不是为了邀功前来,相反,我是带小明尊与可汗赎罪来的。”
“快快起身!那件事我已经从顿莫贺口中得知,如今既然幕后真凶已经伏法,掌教明尊也剜目示过,这件事情也就此打住,本汗已经颁下严令,对于此事如有风言祸乱者杀无赦!”
葛勒可汗上半身强撑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虚弱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之音,斩钉截铁的口吻尤为镇住了在旁伺候的移地健。
这个汗国唯一的王子当然知道可汗口中的那件事是什么事,思量之后忽感战战兢兢。
葛勒可汗话音调转,和蔼说道:“本汗相信吾儿移地健所看中的教宗,必能托付我汗国国民教化思想。可汗藏库依旧由你摩尼教明尊世代执守,毕竟草原上也就你们才能受此重任。”
此言一出,顿时帐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摩尼教圣使与葛勒可汗你言我语大谈教国之治,畅聊高潮处可汗情绪激昂,又是一口鲜血呕到了虎绒上面。
“可汗,您的病况要老夫看看么?”
圣使在葛勒可汗口气之中确实发现后者不再有追究的语气,顿时对这位博大胸襟的可汗心生好感。
葛勒可汗摆了摆手:“我这身体本汗自己最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些事情我得趁着如今还有一口气给办了!”
摩尼教圣使点了点头表示遵从,转身朝着小明尊正色说道:“拿一颗生死树丹敬给可汗。”
小明尊连忙从袖袍内倒出一个瓷瓶,从中递了个丹丸过去:“可汗,请!此乃我摩尼教至宝药丹,这丹丸虽未有逆天功效,但能祛除可汗您身中秽毒之气,帮您多添延一些精力处理事务。”
葛勒可汗又是重重的咳了两声,示意侍从接了过来,生死树丹的名声身为草原的王,
葛勒可汗自然是听过的,摩尼教竟然此时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葛勒可汗犹是感激道:“既是你们的一份心意,那本汗也就收下了。”
“不打扰可汗休息,我们就先离去了!”
摩尼圣使与葛勒可汗嘘寒问暖聊了几句后便携着小明尊走了出去。
出得帐外百步之外,小明尊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困惑:“圣使大人,你说移地健能不能信守之前承诺将我摩尼定为国教?”
“你以为之前的协议帮助其夺位谋政,我摩尼教就真能成为回纥汗国的国教?今日我带你来请罪一来是解开可汗对我教的心结,二来就是将你们此前的交易变为可汗予以自己亲儿子的台阶。”
“可汗的嫡长子死在你管辖的教内,我剜你左眼,这不仅是给你一个教训,更是叫以血还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摩尼教要想安心在汗国内站稳脚根开枝散叶,必要主动自省改过,并表明以汗国统治为尊的立场,这叫以情还情。血情皆有,这才能成为被回纥信奉者所真正尊崇的国教!”
夕阳下,小明尊顿住了脚步,细细回味深思着摩尼圣使的话不禁茅塞顿开,而摩尼圣使在小明尊陷入冥想之时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其肩膀掠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