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百鸢小心翼翼得理清着其中关系,不禁大惊失色道:“这个人是你?而他……我母亲?你是我的舅舅?”
柳大海眼角噙出几滴泪水,哽咽的点了点头。
“我母亲生下我便辞世离去,我也未曾听父亲提起过我还有舅舅之类的,他只与我讲过母亲是孤身一人嫁给自己的,世上并无亲戚。”
柳大海听见陆百鸢口中那孤身一人字眼时,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全是老柳我一人罪过,害得你母亲不想回忆那段往事。”
柳大海望着桌前摇曳的烛火渐渐出神,开始讲述起了当年关于他的那段不堪之事。
早些年间因为我柳家祖辈乃州郡刺史的下属僚佐,所以在江南一带也算是颇为有名的缙绅之家。不过由于上位者权利更替,我柳家的发展也跟着越到以后就越没有起色,尤其是到了我这一代,因为自己是家中独苗男丁,所以仗着父母娇惯纵容便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不务正业。
膏粱子弟,钱多无谋,这恰恰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目标。
自从我经人介绍入了赌楼玩乐后便沉迷其中,起初只输几两、几十两、几百两,我柳家虽未有富可敌国的底蕴,但自恃这点银两却是还输得起,犹是如此我也就没在意。不过这只是开始,到了之后之后我越陷越深,由之前的几两碎银到后面的千两,地契,田契……
眼看着钟鸣鼎食之家日渐淘空,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了是这些人设计坑害于我,谋我钱财。
可此时的我并未醒悟,居然还是想着要将失去的这些从赌桌上再赢回来,于是我赌上了我柳家的祖宅与一纸画押欠银,结果可想而知,我还是输了。
回到府宅后我将此事告知老父老母,迎来的依旧是早已心如死灰的唉声叹气。第二日清晨这些人前来收房催债的时候,推门且看见我爹娘双双吊死在了祖宅门楼之上,他们呆了,我也呆了,却也醒了!
可此时醒悟悔之晚矣,整个家彻底的散了。家中几个老佣人替我爹娘草草收尸以后便各奔东西,至于我则是被他们卖到南洋做苦工抵债,而我唯一的妹妹由于姿色不错且通琴棋书画被
他们卖到了花船捞银子。
南洋漂泊几十年中,阴差阳错下我偶得机缘拜一孤岛上的老翁为师学会了这赫赫臂法,功成之时我便携包回到了家乡故地。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家乡故地当年诱我钱财的几位登徒子由于太过招摇早已遭人屠戮,身首异处。而我再登故地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这么些年来在海浪中游历的我早已看淡了所有,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那俗世中最后一丝亲情,我的亲妹妹。
而后我到处遣人打听,得知胞妹被“云威镖局”的镖主陆一鸣给看上眼带回家做了夫人,得知她境遇不错我自然也是跟着高兴。
不敢与其相见却又不忍与其不见,内心焦灼的我最终还是选择几经周转来到了云威镖局做起了厨子。由于在南洋海上漂泊数年,干脆将本名柳承远化名柳大海,隐姓埋名只为了端菜送饭时在暗处偷偷瞅她一眼心里也是足够。
当时我刚入云威镖局做厨子的时候,她便已经怀上了你,由于身子本就羸弱恐对生育不利我变着法给她熬滋补的汤。
每当从进去给她送菜送汤的佣人口里得知她甚是喜欢我这手艺,尤其是那汤的味道时候,那是我这生最幸福最是慰藉的时候,这也是我在默默弥补我这当哥哥应做的本分。
柳承远讲道此处却是开心的咧嘴笑了笑,继续说道:“而后你也知道了,她还是因为难产去世,不过好在留下了你。隔着门缝看见你呱呱坠地的那时候起,我便笃定你是我老柳这辈子要好生爱护捧着的妮子。”
“咳,咳咳……”
柳承远讲到动情处眼瞳蓦然睁开,低下了头剧烈咳嗽着,那捂着嘴的手掌还是溢出了丝丝鲜血。
“舅舅!您歇一下,咱慢慢说!”
陆百鸢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边哭边轻拍着柳承远的后背让他舒缓一些。
“陆丫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柳承远呆了半晌,甚是开心的追问道。
“舅舅!舅舅!”
在陆百鸢心中,柳承远倒也配得上这句舅舅,原来这位看似憨实的灶房老头这么些年来一直是明里暗处关心自己。
“哈哈哈
哈……咳咳”
柳承远心中甚是畅快,可朗声大笑又是牵动了身体伤势。不过他不在乎,这一句舅舅他可等了许多年,更重要的是,陆百鸢刚才所言是给之前的答案做了更改,他现在似乎是原谅了那个人!
柳承远艰难得将头偏了偏,望着杨休正色说道:“小杨,你这小子无论功夫还是品性或是对陆丫头那份情义皆是上乘,如此我这陆丫头交给你老柳我也可以放心。老柳我身为丫头的娘家长辈,应当是要表示些什么,可老柳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本秘籍你且收好。”
柳承远从腰上斜袋内抖落出一本古朴的书册,只见上面用古文字歪歪扭扭的写着“南洋淙波臂”,这便是柳承远所修习的臂法。
柳承远将秘籍塞到杨休手中:“我对内功心法那些不甚了解,但能感觉到你小子所习内功与掌法定然上乘,当然老柳我这臂法也并非糟粕。强健筋骨之体术与你所习武功不会冲突,你大可放心翻阅领悟取其精华纳为己用,将来为陆丫头父亲报仇之时也将多有一分底气。”
“舅舅,你可知道我父亲是何人所杀?”
陆一鸣的死一直是陆百鸢的心结,当时镖局遣派了几队人马出去秘密追查,临到此时却依旧是了无音讯。
“你父亲死的那晚虽说风雨交加,但轰鸣雷声依旧掩盖不了禁地阁楼那边打斗的动静。当我赶过去的时候,阁楼内只剩下倒在血泊之中的陆一鸣再无他人。具体乃何人所杀害我不知道,可我观陆一鸣死相尤其是他那被卸去的臂膀是沿着筋骨脉落仔细切断,凶手似乎专为那条臂膀而来,而中原之中有这接臂换血能为的只有血骸堂遗人……”
柳承远其实知道得更多,但他不想让陆百鸢伤心,因为陆百鸢的父亲陆一鸣在其心中一直是个威武盖世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