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洪烈望着白稽古倒地尸身怔了怔,旋即老泪纵横惨笑道:“白老鬼,你这又是何必呢?”
“罢了罢了!”
“尉迟家子弟听令,即日起族中所有子弟一概服从白家调配。”
尉迟洪烈丹田既碎子嗣已亡,不甘心沦为一个孤寡废人的他自感去留无意,临终前完成了最后嘱咐的他闷哼一声鲜血顿时从嘴角溢出,咬舌自尽倒在了白稽古身旁。
一片狼藉的大堂内府,望着满地尸身,众人对视之后,心头皆是泛起一层悲痛苦涩。
不破不立,今日里混战中几个大家氏族的重组,安西之地无疑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次府城易主的敲定商讨也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呜--”
忽闻一道响彻天际的洪声烈号呜呜吹响,郭昕抬了抬疲倦的眼皮,凝重地瞪着府衙门口刹那间杀意凛然。
羌管悠悠经久不息,身为戍边主帅的郭昕对此声是与生俱来得敏感。
“诸位小心!吐蕃人进城了!”
隔着府衙院墙,能听到厚重非常的马蹄急踏声。
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使得郭昕眉头更是紧锁,因为他料想来者可不一般。
龟兹城内一般商贾驼负货物马匹都是牵的挽用马,这种类的马匹负重能力稍强却由于体型粗大不擅疾奔;普通军士骑兵用的战马速力过优,步幅伸畅,不过其负重较差,踏步偏于轻盈。能传出如此厚重疾速的马蹄声定然是不凡的汗血宝马,而能拥有此马的吐蕃将领定非寻常将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转瞬之间,黑潮般的吐蕃军士涌入府衙庭院。
先前被尉迟洪延踹飞倒地佯做昏死的巴果奇耳闻动静连忙腾地一下便跳了起来,殷勤得跑到了为首驾着高头大马的独眼将领身边。
巴果奇一边捂着腰间被踹的那处淤青一边指着尉迟洪延的尸身恨声说道:“禀告统领大人,此战十七位珊蛮上人无一幸存,本来活着的那几位上人皆被这于阗城的老头诱骗着施展‘通天祭地’吸干了功力,可是这老头也没撑过多少个回合,甚至到了最后他又倒戈阵营自裁了事。”巴果奇睚眦必报,既然你
踢了老子,老子就在你死后放肆泼着脏水。
独眼将领鄙夷地瞟了眼尉迟洪延的尸身,淡淡说道:“死了便死了,果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就是可惜了老子供奉多年的那些个高手,好在他们的使命倒也完成了,今日本统领入大唐安西之地的龟兹府城如入无人之境还真得多亏了他们。”
杨休等人望着乌泱泱的吐蕃军士心中暗凛,立刻原地调养内息为这场接踵而至的搏杀做准备。
为首的独眼将领持刀跨马用刀尖点着郭昕高声喝道:“你便是如今安西之地的头头郭昕?”
两军对垒,气势上自然是不能逊色。犹是如此郭昕瞪目反问道:“看来阁下就是吐蕃先遣军的统领论葛尔?”
“哦?你识得本统领?”
吐蕃军队近些日子对安西之地还处观望状态,两军边塞最高长官在此地并未有太多明面上的交锋,以至于论葛尔对于郭昕认识自己感到诧异。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威胁我大唐边地安稳的吐蕃将领统帅郭某还是得认识几个的。”
“比如你,吐蕃先遣军统领论葛尔将军,早年在这边塞打了败仗左眼被我大唐将士用弓弩射瞎,部下更是被我大唐军队全歼,狼狈逃窜的你回了吐蕃大帐不但没被问罪,反而靠着族系的关系与部落的金银将自己编说成一个深入敌后的孤胆英雄,游说了个先遣军统领。不得不说,郭某与阁下相比自叹不如,换做我是你肯定不会厚着脸皮心安理得的坐这个先遣军统领大位。”
见自己那点家什底都被郭昕抖落了出来,论葛尔当即骂道:“呸!郭小儿!本统领待会定要用腰刀剜下你的两颗眼珠子就酒喝!”
郭昕不作反驳反而连声大笑,惹得论葛尔生疑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本帅笑你没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如何。”
“一只眼,你可别忘了安西之地如今还是我大唐的地盘,这龟兹城居中经略的地利环境,本帅方才调兵遣将的兵符已经命加急斥候送了出去,周遭赶来支援本帅的部队的速度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快。”
郭昕紧接着又是说道:“本帅瞅你身后的将士兵丁虽
说不少,但他们兵甲制式似乎并不一致,想必是你急于进城抢攻打散编队临时召集的轻骑,而你真正的大部队尚且还在后头,你就不怕本帅的援兵赶到将你的后续集结的大部队给切断?然后分派主力入龟兹城再将你们给围住包了饺子?身为前锋主帅为报私仇一雪前耻竟然如此草率得孤军深入不顾后果,你说可笑不可笑?”
论葛尔单着的那只眼皱虑得眨了眨,郭昕此话却是算是实实在在说到他的心坎上来了。
此次奇袭进军,论葛尔就是想成就不世之功进而一雪前耻。
论葛尔在收到龟兹城中已经开始动手杀做一团的信号后,尚且还在龟兹城的郊外行军途中,为了能尽快赶到龟兹城中,急功近利的他不惜亲自率领亲卫将士以及其余编制内的轻骑直捣大唐安西之地大本营龟兹城的都护府衙。如若自己后续集结的大部队真遇到了周遭驰援郭昕的援军,那还真不好说。
道理虽是如此,但论葛尔并不想承认,旋即他讥声哼道:“本将军看呀你们汉人不仅只是会窝里斗,而且还皆是死鸭子嘴硬。今日你也别吓唬老子了,龟兹城内情况我早就探明,安西之地的大唐军队如今大多都在戍边,你这安西后方大本营却是早就没多少人了。本统领带出来的这队奇袭的人马虽说不算很多,但对付如今并无防备能力的你们还算绰绰有余。只要先解决了你们几个管事的头头,本统领还怕赶来驰援的他们不成?”
论葛尔挥着马鞭指了指刚经恶斗衣衫破烂鲜血露骨的众人们接着讽声笑道:“郭大帅,忙着逞口舌之利倒不如想想现在你们该如何是好?你瞧瞧你们现在一个个的模样还真是狼狈,那尉迟老东西看来所言非假,你们安西之地这几个大家氏族内斗还真是杀得不亦乐乎,何来防备?何来帮手?”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本统领正是那只背后稳收利益的黄雀!”
论葛尔嘚瑟之意尽显于脸,挥刀霍霍朝着郭昕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