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酒儿延着不归河岸摸索了半日,发现想要深入不归死境中部,无论如何都要穿行一片墓地。
对,又是墓地。但和迷雾坟场不同,这片墓地是亡灵之神的祭场,是亡灵族的诞生之地。死气之厚重,即使是吕不死这般领主之下的顶级亡灵派邪修,都要被死气剥层皮。
单单有死气就罢了,冲刺过去便是了,可偏偏墓地内布置了大量的亡灵族巡逻兵,平均实力在六阶中级左右。
不要妄图和它们战斗,没有神化术,仇酒儿的战斗力约等于废物级别。
仇酒儿倒是不会被侦察到,可敌人‘人多眼杂’,一旦她被视觉捕捉到,大股亡灵族围上来……
这有些类似于游戏中的‘潜行任务’。可墓地里又没有大树、巨石之类的阻挡物,这可如何是好?
仇酒儿站在巨叶蕉的枝干上,手执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外层巡逻兵尽是些手执长戟的骷髅,行动还算是有规律,问题不大。接下来是呈椭圆形布置的棺材区域,数百个半丈深的坑内一一放置着鬼槐木制的棺材。坑无法藏人,经过的亡灵恶犬会逐一查看坑内的情况。
位于中心的则是祭坛。祭坛外站着三排整齐肃杀的死灵骑士加梦魇马,偶尔有成对的无头骑士背负着棺材穿过死灵骑士的队伍,将棺材置于‘神秘凹槽’后离去。
祭坛内部长着一棵树,一颗让仇酒儿看见就几乎失去理智的树。
‘暴食树’——尽管仇酒儿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她认得上面的果实。那一颗颗正在跃动的红色心脏,不就是差点帮仇酒儿开启二度神启的那颗么?而且这颗树上的果实比沈世遥得到的那个好得太多,几乎每颗都有仇酒儿脑袋大!
得想办法搞它一个。渴望让仇酒儿变得冷静,她端着望远镜死盯着无头骑士,一盯就是四个时辰。
终于,等她放下望远镜,冥想调整后,行动开始了。
*****
“咚咚咚咚——”
巡逻的骷髅兵在仇酒儿眼中就是会动的木桩。只见巨叶蕉树后一颗头探了出来,在向远方投掷了两颗烟雾珠后,仇酒儿迈着碎步走向棺材区。
附近骷髅和亡灵恶犬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但当它们探查清迷雾真相后,警惕性成倍提高,迷雾珠很难二次生效了。
很快亡灵犬们开始四散索敌!犬类的磨牙、呜咽和长嚎声越来越近,已经跳入坑中的仇酒儿深吸一口气,掀起棺材板躺了进去。
呕——
这具存储了十数年的老尸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尸臭,仇酒儿眼前一阵黑,几乎被臭晕。她迅速地将尸体塞入虚荣之戒中,自己转过身开始躺尸。
完了,虚荣也臭了。
如此想着,仇酒儿合上眼默默等待。
尸体无魂,仇酒儿的灵魂又无法被侦测,亡灵犬们当然分辨不出个所以然。仇酒儿躺在棺材中昏昏欲睡,外面的疯狗嗷嗷闹腾了快一个时辰,发现实在寻不到入侵者后才逐渐平静。
仇酒儿又将思路梳理一番:首先要找到一具即将‘尸变’的尸体,然后与之‘同床共枕’,等待无头骑士来搬动棺材。祭坛上的‘神秘凹槽’,不出意外的话应是给尸体注入亡魂的装置。因为被无头骑士抬出来的棺材都会冒出一个新的亡灵族。
可什么样的尸体是即将尸变的?
仇酒儿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虚荣里躺着的那具肯定不是,他都还能看出人样子,和亡灵族腐败的姿态大相径庭。
该行动了。
仇酒儿深呼吸,慢慢挪开棺材板,从深坑中露出头。短暂的确认后,仇酒儿一跃而起,又迅速猫进隔壁的坑里。
掀开棺材板,又差点呕吐出声!
仇酒儿,这就是亡灵之神的考验,加油,奥利给!
*****
虚荣中的尸体越积越多。
这儿少说也有七八百座坑,仇酒儿却还只在三十具棺材中躺过。她的心态变得麻木,令人作呕的尸臭也适应了一些,甚至于现在每拉开一层新的棺材板时她还抱有期待:里面的会不会是左青绝呢?
要知道左青绝是三年前死在不归死境中的,照理说他一定不会变成亡灵族了,说不定就在哪等着仇酒儿呢。
棺材开、棺材合……为了暴食之心,仇酒儿的忍耐力进一步增幅。她在棺材中流连了整整两天,‘阅尸无数’,终于这第三天——!
凝固的尸水沾了仇酒儿一身,残余的血肉粘连在枯尸的骨架上。只一眼就能阴白:这具尸体离成为亡灵族的骷髅不远了。
这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仇酒儿安静地躺在了枯尸上。没过半个时辰,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走来;起棺、运棺、落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成功了?
短暂的幸福令仇酒儿不知所措,直到亡魂淡淡的嚎哭声开始萦绕在棺木中时,她悄悄地推开棺材板,坐了起来。
这里是祭坛,入目的是死灵骑士钢铁般的后背。除了无头骑士,没有亡灵族敢到这儿来,甚至连目光都不被允许投过来。
我成功了?仇酒儿忍不住又问了自己一遍。
她合上棺材转过头;绯红的暴食树近在咫尺,暴食之心在枝干上摇曳。
目光无法挪动,就好像是堕入邪魔了一般,仇酒儿怔怔地走向暴食树。她仅仅盯着目标,当然没看到脚下的方形地碑。
“嘭!”
“疼疼疼……”
这一摔给仇酒儿从邪魔中摔‘醒’了。她看着这块与漆黑石碑质地相同的方形地碑,上面只有四个字:
一人一颗
这一树的果实竟只能拿走一颗?!
仇酒儿苦笑,她阴白这是神的指令;可面对着如此诱惑着她的心脏果实,她真的很难自控。
违背神的代价比死亡更可怕,贪婪会取人性命。在生命面前,邪典带给她的悸动被冷却,仇酒儿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清阴。
很快地,仇酒儿攀上了树。她爬到了最大最饱满的那颗果实前,这一颗比她的腰还宽,沉得令树枝都低垂了下去。
仇酒儿小心翼翼地砍下一段枝干,沉甸甸的果实落在了她的腿上。这一刻的幸福感无法言说,一时间,她忘记了被死气侵蚀得无法动弹的左手,与尸共眠的两天都变得值得了。
生命力好像就在手心下流淌着,仇酒儿用脸贴着它,很久都舍不得松开,仅仅是这甘甜的气味都令她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