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羽琪跟在芳洁家政的打扫人员背后，脸上勉力保持着镇静。
在走廊上穿行片刻，见前方的保洁员停下脚步，转身走进二楼某间客房，她连忙跟上前。
按照计划，对客房内的人打了个招呼，表明自己要去把成少爷房间内的床单被褥等带出来，便将客房门口半人高的推车接过手，向前方继续走去。
经过成磐的工作间时，听着里面隐隐传出的争辩声，卞羽琪手心满是汗水。
她稍稍加速了自己的步伐，径直走到成非捷的房门前，右手轻轻抚在门把手上，将指纹锁解锁后，不自觉地抬头瞥了眼左上方的天花板角落。
那里安装有一个家庭监控摄像头，用于别墅的保全工作。
仅仅瞥了一眼，她没做过多停留，将推车挪到房门口，转身走进了房间。
……
工作间里，成磐站在窗前。
听到李森说自己没资格之后，他的眉头微微颤动，再次开口时，声调比之前都要高出很多“不认同就是不认同，我还需要什么资格？”
“不需要吗？”李森轻笑道，“成总，打老婆算犯法吗？”
“……”
成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眯眼看着李森，一直没有说话。
“您应该知道，到今天为止，华国仍有很多人认为，打老婆不算犯法，是家务事，对吧？”
李森说完转身走到门边，拿起茶几上已经放凉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茶杯抹抹嘴，再次抬头看着成磐“二零一六年三月一日，华国反家暴法正式实施，打老婆肯定是犯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成磐皱着眉头，完全没理清为何对方会说一堆与电竞无关的事。
“认定一个项目属不属于‘体育竞技’，这个资格不在您手中，也不在我手中，而在官方手中。”
眼见成磐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李森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您也明白了。
“二零零三年，体育总局正式批准电子竞技为在华国开展的第九十九个体育竞赛项目，哦，现在已经更名为第七十八项体育运动。
“而在二零一七年年，国际奥委会承认电子竞技为一项‘运动’。
“体育上最权威最专业的机构都承认了电子竞技，您不承认，有用吗？”
听完李森的话，成磐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不论怎么说，至少从道理上，他没办法反驳李森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如果谈平时游戏对身体有害，人家拿出了发表在《自然》上的论文，证明至少电竞游戏适度游玩是可以锻炼身体的。
如果谈电竞选手们的职业病，这和传统体育运动员的职业病又有何区别？
而当触及到最根源的“体育竞技性”上，难道自己还能超越国际奥委会的权威及专业性？
看着成磐紧抿嘴唇，李森正打算说什么，不过兜里的手机传出的震动稍稍打断了他。
眉头微挑，他并没有拿出手机，稍稍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么成总，您没能证明‘电子竞技不属于体育’，按照之前的说法，能让成非捷回到我们俱乐部吗？”
站在窗前半天没有出声的成磐，再次开口却是笑出声来“呵呵，不得不说，李教练你诡辩还是有一手的。
“不过，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会放非捷回去吧？”
李森闻言，心内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成非捷搞不好也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如果可以，自己当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老一辈的陈旧观念，根本不是自己一言之力能够扭转的。
这样的结果也并不出乎意料。
“成非捷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李森抬头看着对方，缓缓道，“他有对自己未来作出选择的自由，您这样禁闭他，是得不到您想要的结果的。”
“呵，年轻人，不必和我说这些，”成磐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虽然他现在可能会怪我，不过……”
他低头看向自己办公桌右下角，那边压着一张略微泛黄的旧照片。
成磐轻轻拂过照片上方，抬头之后的眼神格外坚定“以后他会懂得我的苦心的。”
“我的目标是代表华国，站在绝地求生的最高舞台上，举起那座象征着世界最高水平的奖杯，那是我们所有选手都梦寐以求的荣誉。”
没有再和成磐纠结，李森自顾自说起了别的事情“成非捷他有一些过人的天分，也许可以帮助我达成自己的目标，就算是为了自己，我也得把他留在俱乐部。”
“呵，我看你还是另找他人吧，”成磐轻笑一声，摇摇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当初和你们签的那个协议，我会让张经理把钱给你们打回去的。
“然后这次成非捷的违约金，只要你不让他上场，也别把他转会，合同上写的是多少，我再多补给你一倍。
“如果还是不满意，你也可以开个价，”说到这，成磐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只要不是太贪心，我都可以满足你。”
说完，他转身坐回到书桌前，没有看李森的反应，目光反而转到了电脑屏上，似乎对李森答应这个条件胸有成竹。
这也难怪，毕竟一开始，对方是因为钱才会接下自己的劝退要求的，那说明这个李森并不是不能用钱打动的人。
能不破坏父子关系的前提下，劝退成非捷自然是最好的。
但现在既然没做到，两人的关系也降至冰点，那退而求其次，至少得保证成非捷不能再去打职业吧。
“已经错过一次，我怎么会再错呢？”
然而当他听到李森低沉的话语时，抬起的脸上满是错愕。
李森则是一脸残念，从茶几旁站起了身“很遗憾，今天我们谁也没能说服对方，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着，他稍稍鞠了一躬，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恢复淡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那我下次再来和您商讨吧！”
下次？
成磐压住心中的讥笑之意，微微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再谈吧。”
李森没有多言，也对着成磐点头致意“那么……抱歉，今天我就先行告退了。”
之后，不等成磐再说什么，他转身飞快地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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