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言夏走进教室，正临上课铃响前的五分钟，班里声喧闹一片。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姜鹤正在和后排的人说悄悄话，看也没看言夏一眼，凑在一起咯咯地偷笑着，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言夏略略扫过了一眼四周，在座位上吃零食的、明目张胆地玩手机的、后排几个大声嚷嚷聊天的……群魔乱舞，吵得让人心烦。
她从抽屉里掏出等会要用的，一边腹诽道：就这种班级氛围，真的能学好？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冒出来提示道：“宿主如果对现在的班级不满意，可以通过提升成绩的方式转班喔。”
言夏一拍脑袋，欣喜：“对啊，我还可以转班！”
她们所在的这所湖城一中，升学率一直不错，师资雄厚，属于本城老牌中学，颇具名望。
近年来为了调动学生积极性，添加了几个新规定，其中一项规定便是每临重大考试，便会依据考试排名重新进行分班。
她差点忘了书里还有这个设定，也都怪原书女主成绩不好，直到毕业都呆在f班，因此这设定就一直没能用上。
言夏托腮沉思：“既然商挽冬是在a班的话，那我也考到a班去，会不会更容易攻略她？”
“可是年级前五十才有进a班的资格喔。”系统提出异议，“女主之前一直是学渣，一下子考那么高，会不会太突兀啦？”
言夏颔首：“你说得也有道理。”
成绩一下子提那么高，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更有可能还会被当成作弊。
思虑之间，门口走进来一中年男子。他看着班级里的乱象，似乎是习以为常，挽起袖子用力敲了敲黑板。
他高声喝道：“都安静一下！”
下垂眼，法令纹，肿眼泡……言夏认得这几个特征，这应该就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了。
这班主任是个教语文的，姓刘，面容老成且苦相，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隐隐有地中海的架势。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教案，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一周后就是期中考试了，大家都收收心，好好准备一下
！”
喧闹声没了，换成了一片唉声叹气。
“又要考试啊？我怎么觉得才考过。”
“反正怎么考也被其他班吊打啦……”
“你们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是有干劲有活力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快就轻言放弃？”刘老师闻言面露不满，“这次考试，希望某些同学最好态度认真一点，好好答题，别想着老是交白卷，拖班级后腿！”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言夏一眼，却见对方一脸神游天外，目视前方，完全没听进去的模样。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班主任大怒：“言夏，你给我站起来！”
言夏没有反应，呆呆地坐着，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姜鹤幸灾乐祸了一阵，才推了推言夏的胳膊，唤道：“老师喊你呢！”
言夏猛地回过神，看见地中海头正在讲台上阴沉沉地看着自己：“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站起来是不是？！”
言夏：“……”和系统说个话的功夫怎么就被抓了？
她乖乖地站起来，垂下头。
刘老师冷笑：“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上课也是这幅状态吧？”
言夏是吊车尾的事实太过深入人心，被各科老师冷嘲热讽已经是常事，甚至成为f班笑料三大笑料——地中海、张英哭、言夏被骂。
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等着看乐子呢。
言夏推了推眼镜，诚实地回答：“在想我期中考要考几分。”
刘老师：？
你不交白卷就不错了！
他反问道：“你有那么能耐？你怎么不考个前十给我看看？”
他本意是讽刺，没想到言夏表情怯怯，出口却狂气无比：“那也不是不行。”
底下顿时哄笑开来，连刘老师都气极反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你口气倒是不小！”
“大家都听到了，言夏说她这次能考前十！”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向众人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身看着一脸无辜的言夏，“你要是没考到怎么办？”
言夏：“那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刘老师大笑一声，带头鼓起掌来，
“大家向言夏同学学习，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心中也有做做白日梦的雄心壮志！”
他是完全不相信言夏说的“鬼话”的。平时排名倒数的差生能考进前十？做白日梦去吧！
众人纷纷歪七竖八地跟着鼓起掌来，一下子对期中考充满了期待。如雷鸣般的掌声中，言夏淡定地坐下了。
“叮咚！正面点数+50。”
系统：“……亲爱的宿主，你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没有啊，这不挺有爽文内味儿的吗？”言夏反驳，“我还没决定考几名，他就先帮我决定名次了。这波是欲扬先抑，打脸炮灰，到时候大家发现女主深藏不露，小丑竟是我自己……啧啧，老爽文了！”
“呃，这个理想是挺丰满的，”系统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考不进前十怎么办啊？”
言夏一顿：“没想过。”
系统：妈的，果然！！！
见系统替她着急，言夏反而不动如山，背了一整节语文课的文言文和古诗。
她大学是某帝都知名的985，此校学风严谨、课程忙碌、老师恐怖，特别是她被录取的理科专业，简直堪称地狱模式。四年下来早已被各种数理知识榨干，现在看高中的数理化就跟看童话书似的。
但文科倒是难找补，四年下来她早就把高中背的那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期中考整整有半本书的课文，得花点时间背完。
下课铃一响，地中海便准时下课。
言夏发现，f班倒是很少拖课，可能是老师心里也属于半放弃的状态了。
她也跟着人流走出教室。
言夏现在对外的人设是omega，因此也只能前往转角的omega厕所，好在这里卫生间都修建成了隔间，倒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身后传来几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也跟着进来了。
言夏方便完，握住隔间的门把手往外一推——
纹丝不动。
门外传来几声压抑着的窃笑，还有人群推搡的声音。
言夏反应过来，十分无语：……好老土的戏码，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泼水啊？
她记得原书里女主
就被这样整过，大概现在也是在走剧情。不愧是七八年前的狗血文。
门外，其中一名女生踮脚站在椅子上，手里提着灌满污水的塑料桶。
下面的几人纷纷怂恿：“你快点啊！”
“等会有人进来了！”
那女生表情犹豫。
“废物，你不做就滚下来！”下面有人骂道。
女生闻言咬牙，摇摇欲坠地举起沉重的红桶，对着门向下一泼——
哗啦哗啦，污水灌进隔间，泼了一地。
其他几人面露畅快之色，屏息侧着头听了一阵，纳闷：“怎么没声啊？”
“管她呢，快上课了。”其中一人窃笑，“让她自个儿待着哭吧。”
几人松开抵着门的手，笑嘻嘻地走出厕所。
直到脚步声完全远去，隔间门被推开。
言夏扛着一把大雨伞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转了一圈伞柄。
她怒道：“一把雨伞也换我50点数，奸商！”
系统正色：“宿主，这雨伞可不是普通的雨伞。”
言夏狐疑：“是吗？莫非它有什么特殊功能？”
“它不仅仅是一把雨伞，”系统顿了顿，“它还是一把遮阳伞！”
言夏：“……你可闭嘴吧。”
系统连忙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它不止能遮挡紫外线，也能遮挡红外线。最重要的是，它的材质坚韧，普通的刀具难易损坏。”
言夏看了看手中的黑伞，被敲诈的感觉略略平息：“好像还是有点用的，你先帮我收起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脚边的塑料桶，停了下来。
这桶兴许是很久没用，脏兮兮的，泼完水后被随意丢弃在地上，金属的把手都生锈了。
言夏暗记在心，返回班级。
当她全须全尾、干干净净地出现在门口时，有几个女生当场脸色变了变。
姜鹤凑过来打量她，问：“言夏，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言夏落座，摇了摇头：“发生了点事情。”她垂眸看着姜鹤，忽然问，“你的手指怎么红了？”
姜鹤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蜷起指尖：“不知道啊，可能碰到什么东西了。”
言夏平静地点头，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背了一下午的语文课本，终于熬到下午放学，她与商挽冬、言思秋乘车回到了别墅。
言思秋没有再闹，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帮着自己，表情十分生无可恋。
但吃完了晚饭，她便穿着一条修身睡裙，披着黑发、捧着试卷，停在商挽冬的房间前。
正要去厨房顺一瓶热牛奶的言夏见状连忙停下脚步，躲在门后暗中观察。
言思秋没有发现言夏，只见她理了理头发，特意露出纤细而性感的锁骨，摆好十分清纯的pose，敲响了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商挽冬：“有事吗？”
言思秋睁圆漂亮的眼睛，摆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挽冬姐，我有道题不会，可以进来问你吗？”
商挽冬没有回绝，只问：“哪道？”
言思秋见有机会，大喜，娇声说：“我们进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商挽冬没有同意，稳稳将门挡住：“不必了，就在这里说吧。”
言思秋神情失望，透过她的背影向房里望，心有不甘：“可是……”
商挽冬直接拿过了她手中的试卷，略略扫过一眼：“哪道？”
言思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便指了一道，商挽冬站在门口讲完详细思路，又问：“你听懂了吗？”
言思秋装作茫然：“我不懂呢，你多讲几遍吧。”
商挽冬盯着她看，忽然道：“这是基础题，如果你听一遍都不懂，那这次考试可能有很大问题。”
言思秋愣了愣，心中一动，握住她的手臂摇了摇，趁势撒娇：“我确实是不太会呢，不知道挽冬姐有没有时间替我补补习呀？”
商挽冬抽回手，十分冷酷：“没有。”
言夏闻言绝倒，言思秋一时竟也无语凝噎。
商挽冬又道：“不过我会告诉赵姨，让她帮你请个家教补习。”
告诉赵代曼那还得了？言思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强笑道：“不、不用了，挽冬姐，我刚才细想了一遍，已经听懂了。”
商挽冬闻言面露欣慰：“恭喜你。”
言思秋：是我的错
觉吗？她是不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她无话可说：“那……我先走了。”
商挽冬回应：“好，晚安。”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
一天吃了三回闭门羹，言思秋脸黑如锅底，掉头就走，将地板跺得震天响。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言夏差点笑岔气。
不过，她倒是被言思秋激发了新的思路——言夏也是正儿八经的学渣，如果利用这一点去接近好学生商挽冬，会不会有效？
思忖片刻，她也毅然决然地敲响了商挽冬的房门。
很快，门被打开，商挽冬垂眼，看见她时脸上似乎也没有意外。
她看谁都是一贯地面无表情，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后台灯明亮的缘故，漆黑的眼底也映出了一层暖色。
“有事？”
言夏点点头：“你有空吗？我想问你几道题。”
“有。”商挽冬看着她，“哪几道？”
言夏展开手中空白的试卷：“全部。”
空气安静了一秒。
言夏满脸希冀地看着她，又补充道：“我没开玩笑，你明白的，我学习很差。”
“我知道。”商挽冬颔首，侧身让开一步，“你进来问吧。”
言夏愣住，甚至有点心跳加速。
不会吧？这么容易吗？！
“可、可以进去吗？”她压抑着激动，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冒犯你吧？”
“不会。”商挽冬声音平静，“但你要是想站在门口说，那自然最好。只不过会很累，因为题太多了。”
言夏的心跳瞬间平静：……妈的，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