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夏皓瑜没作妖,让夏思悯得以睡了一个好觉,但也因为如此,按了闹钟后继续昏睡过去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快要迟到了。
夏思悯用了十分钟时间穿衣加洗漱,也来不及吃早饭,便站在电梯旁一边着急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等电梯上来。
“叮——”电梯门终于打开,虽然里面依旧是这股怪味,但容不得夏思悯想那么多,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思考如何在十分钟时间内到达步程二十分钟的咖啡馆。
结果一走出公寓楼,就又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风衣站在车边,见到夏思悯终于出来了,方赧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夏思悯却皱起眉头,“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昨天听你说你一大早就要出去上班,正好我也住在附近,就想着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捎我一程?”夏思悯不自在地揽了揽自己肩上的包,她其实不太想和对方扯上更多的关系,生硬地问,“你知道我在哪里上班吗?”
“不是在百老汇吗?”方赧下意识地问道。
夏思悯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哪有大早上就去百老汇上班的……抱歉,我实在是赶时间,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方赧什么反应,便转头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悯悯!”方赧快步跟了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认真地说道,“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送你去上班吧。”
夏思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方赧此时的脸上有些苍白,估计是在冷风中吹的,嘴里连白雾都不怎么冒,也不知道因为自己昨天随口的一句话在外面到底等了多久。
她本来已经决定今后再也不上除了出租车以外的其他车,但今天毕竟是自己上班的第一天,如果迟到了肯定会给店长留下不好的印象,坐车去总比走路要来的快。
夏思悯到底是有点动摇,迟疑了片刻,而后才尽可能冷漠的应了一声,“那就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方赧拿出钱包上挂着的车钥匙,夏思悯无意间发现这正是她当时还方赧请客的人情时买的钱包,“和你送我的钱包比起来,这也就是个随手之
劳。”
方赧系上安全带,像是在开玩笑,“我送你一个月上下班都还不了你的情,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天天送你。”
两年后的夏思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迟钝,连这种暧昧都听不出来。不过就算她当时懂,夏思悯那个时候还理想和追求,恋爱便肯定要排在之后了,即便对方条件不错,夏思悯也绝对不会同意。
但现在……她不知道,夏思悯这两天真的有些迷茫和困惑,尤其是在举目无亲的美国,她特别想有个亲密的人能支持自己,坚定的告诉自己她的选择是对的,哪怕只是听自己单方面说话也好。
然而,想到昨晚方赧和夏皓瑜如此亲密地贴在一起,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甚至都推不开她,夏思悯最终还是没有应下这句话,只是说了一个模糊的地址,便不再说话了。
二十分钟的步程换成车程只要五分钟,一路上方赧想要搭话,但是夏思悯只是应付了几句,很快就到了她上班的地方。
还有三分钟才迟到,夏思悯松了一口气,和方赧再次道了一声谢,便要下车。
“你现在在咖啡店打工?”发现夏思悯所说的地址周围只开了一家咖啡店,方赧有些难以置信。
几乎是下意识的,怕夏思悯还想回百老汇演出,方赧想起最近的报道,有些刻意说道,“最近经济确实不太好,百老汇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要一蹶不振了,换个工作也好。”
是的,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夏思悯回百老汇继续她的梦想。
几个月前,当他听说夏思悯已经找到在剧院演出的时候,即便他早就已经被对方用行动婉拒,没了来往,但方赧还是还特地买了一张门票去看了这部音乐剧。
夏思悯当时演的还是龙套,即便如此,方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剧组成员中的夏思悯,她穿着略显暴露的戏服,混在人群中跳着妩媚而勾人的舞蹈,白皙的皮肤即便在漆黑的舞台上都那么的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不明白剧院经理为什么宁愿放着这样的姑娘当龙套而不是主角。
但在那个瞬间,方赧看着周围其他男人略显露骨的眼神,又开始庆幸得亏她
不是主角。因为,舞台上即便只是龙套的夏思悯对于自己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他像是自;虐一般痛苦地猜想,说不定她也并非自己想象地如此天真与纯洁,而是早就对玩弄男人经验丰富,所以才在答应了自己的邀请之后无情拒绝了他。
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喜欢。
可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当方赧再次见到夏思悯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控制地浑身激动,所有注意力都被她深深吸引,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方赧就将那些顾虑完全抛之脑后。
尤其是此刻,在知道夏思悯离开了让她显得更加瞩目的舞台之后,方赧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决定再给夏思悯一次机会。
她肯定是意识到自己在那么多观众的目光下抛头露面是多么的不知羞耻,所以才如自己所愿离开了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夏思悯倒是不知道方赧此时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她皱起眉头回答,“——暂时而已。我先走了,真的谢谢您的帮助,再见。”
下了车的她更没有意识到即便是隔着咖啡厅的玻璃,方赧也一直盯着她曼妙纤长的身影,直到她按照店长的要求去里面换上咖啡店的制服,消失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内,才终于离开。
*
夏思悯忙了一天,她一个不大喝咖啡的人,现在已经初步学会了各种咖啡的制作方法,还好今天之内她就上手了一些,为此成功拿到了一些小费。
她皱着脸转了转手臂,不过再难受,夏思悯不能忘记自己自始自终的目标,她决定趁晚上还有时间,就去百老汇转一圈,看看那里的具体情况。
只不过走之前店长却突然叫住了她,送了她一个印着他们咖啡店名字和图案的手袋,说拎着它上下班每月能加五十美元的底薪。
夏思悯知道店长是想打广告,但也没想那么多,能涨薪那她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只是高高兴兴地走出咖啡店,夏思悯的脸色立刻变了,因为她又撞见方赧了。
夏思悯没想到原来方赧早上不是在客套,是真的想要接她回家,不仅如此,这一回对方还捧了一束鲜花朝她微笑。
那笑容在她
看来竟有些慎得慌。
她实在是不明白他一个在读研究生为什么会这么有空,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夏思悯浑身难受。
尤其是联想起昨天遇到的那个维特先生,那个门怎么也打不开的场景,她从浑身难受变成了毛骨悚然,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能为了不迟到就这么轻易地上了对方的车。
现在方赧知道了自己目前的住址和工作地点,如果对方硬是要缠着她,她完全想不到有什么摆脱对方的办法。
想到这里,夏思悯全然不顾方赧的呼喊就朝反方向走。
晚上六点多,街上的人正多。夏思悯不想多说什么,沿着这条路逆着人流就是快步往前走,心惊肉跳地不知走了多久,再回过头时,方赧已经不见了。
反倒是手机响起,她低头一看,是来自方赧的短信,“抱歉悯悯,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上下班很累,想要帮助你,花只是顺路见到买的,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来打扰你了。”
看到这里,夏思悯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并且有些不好意思。
她可能真是冤枉对方了,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反应过度,伤害到他了。
不过即便如此,夏思悯也不打算先回家,她回了条短信向他表达了歉意,还是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去百老汇。
为了省钱,这一回她继续选择了公共交通,从这里到百老汇最近的车站,时间不长,但并非直达,下了车之后要沿着华尔街一直走一段路才能到百老汇。
时间已经来到七点,这个全世界最大的金融中心此时行人寥寥,两旁大楼中大多数的灯光依旧明亮,显然正因为什么原因而继续忙碌着。
对于夏思悯这个对金融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华尔街这样一个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的地方竟然会和汇聚着最多剧院的百老汇有交集,经常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这些金融精英有空了能多去百老汇带动点票房就好。
*
埃布尔森·维特再次看到夏思悯的时候,他正透过落地窗户居高临下地看向这条繁华却冰冷的华尔街,他办公室可以欣赏到的景色相当不错,尤
其是每天都能看到蝼蚁般的游客在这里兴奋地来来往往,完全不知道这些贪婪的豺狼虎豹对这个世界究竟做了什么。
同为豺狼的他冷眼看着夜幕降临,打算继续为自己的壮大积蓄力量。
却在此时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正好奇地看着伫立在他们华尔街铜牛旁,想碰却又不敢碰,在路灯下显得尤为显眼。
本以为自己会任由她逃走,而她也会逃得远远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跌跌撞撞再次闯入他的视线。
他先是低笑了一声,顾不上身后的分析员会用什么目光看着他,然后才看向对方递过来的文件。
快速地扫了一眼,最多也就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但当他再次低下头看去的时候,就见她已经对铜牛失去了兴趣,转而避之不及,急匆匆地往百老汇的方向小步跑去,似乎要渐行渐远。
埃布尔森的眼神暗了下来,目光很快就顺着她手上的东西聚集到了别的地方。
直到夏思悯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先是看向这红得满目疮痍的道琼斯指数若有所思,而后目光移至桌上这盆由助理精心打理的蝴蝶兰。
原本他对此从不关注,但蝴蝶兰大概是刚刚浇过水,饱满的花瓣上娇艳欲滴。
埃布尔森·维特是一个嗅觉敏锐的投机者,也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狩猎者。在这里,多空双方的厮杀,几乎是不死不休。
但这一次,他却抬起手,用指节温柔地抚过这片生长在温室里的脆弱却诱人的花瓣,抹去了挂在上面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