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防被友人捉到了秘密, 于知乐没有急于承认,或者否定?。
只是不动声色,等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张思甜宛若偷拍到什么娱乐圈大?八卦的?狗仔一般, 来回将那两张照片切换比照,几次三番下来,他侧头,脸上挂着新?奇的?笑意:“你和景胜在一起了?”
于知乐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避重就轻回:“我们在一起吃了饭。”
——他本来就不热衷于和朋友分享感情生活。
也向来如此, 包括前任严安,他?主动要?求请他朋友一块出去玩, 张思甜才就此知晓了他?们的?恋情。
于知乐本身不是多嘴之人,更别说四?处倾诉自已心底的?情愫。
而且从之前的?张伯口中不难得知,张思甜这姑娘或许心大?,嘴巴也不严实。现在他正处在对抗拆迁的?节骨眼上,他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和景胜是情侣关系, 怕带来不必要?的?质疑和麻烦。
“就吃了饭?”张思甜笑容更深,摆明不相信。
于知乐知道自已将要?撒谎, 可他声线相对稳定?:“他?请我吃饭。”
张思甜指腹在相机框上摩挲:“吃饭还?互相拍照哦——”他举起景胜那一张:“这个你给他?拍的?吧。”
“是我拍的?。”于知乐坦白, 但?他并不加原因,有时解释反倒像一种欲盖弥彰。
“然后他?再?拍你?”张思甜的?追问潜藏着几分咄咄逼人:“你们俩现在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于知乐平静地看着他:“我不讨厌他?。”
“嗯……是啊,”张思甜把微单还?回去:“谁会讨厌有钱的?帅哥呢。”
他隐隐约约的?挖苦,让于知乐胸中升腾出一些不舒服。
但?他没有辩驳, 当务之急, 是把守住他已?经和景胜谈恋爱的?事。
他在张思甜面前所表现的?态度, 无非是个铺垫和缓冲,并不会给他带来多大?影响。
更何况现在镇上的?人,明里暗里都认为他和景胜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人们都爱脑补自已想看到的?, 那他?们就这么认为好了。
见他神色谨慎庄重,张思甜咧嘴一笑,在
这话倒是把于知乐逗乐了,他反问:“我不能为了钱和他?在一起么。”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张思甜一愣:“你不像这种人啊,再?说了,我总觉得富二代很难有真?心的?,怕你吃亏,我宁愿你找个老实稳妥一点的?男人。”
“思甜,或许我们从来都没看懂彼此,”于知乐忽然叫他全名,把单反放回包里:“不止你我。”
“什么?”张思甜真?没弄明白。
“你爸爸前天来我家,在一群人面前,明说了景胜追我的?事情,”于知乐沉声:“但?过去我和严安,你父母怕是到分手都不知情。”
张思甜一脸恍然大?悟:“知乐你会不会太敏感啦,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戏剧化才跟妈妈讲的?啊,你不觉得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吗?”
于知乐不再?多言,他想起了张思甜背后所用?在他身上的?“命好”——这个形容。
他唇角扯出一个清淡的?笑:“你一开始已?经把我定?位了。”
“景胜,高富帅。”
“我,被他?看上的?好命的?女人。”
“他?追我,是为了玩玩。”
“我有所回应,也是贪图他?的?财富相貌。”
“偶像剧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知乐。”张思甜讪讪一笑。
“以上总结,我不否认,”于知乐语气?随意:“但?从我和景胜有来往后,你总在自相矛盾,一边说着怕我受伤,一边又认为我幸运之极。我在你心里也相对低级。”
“不,这个说法?可能有些不确切,换一个吧。”
“我可以升级,但?绝不能够高过你,”于知乐不急不缓:“我记得几年前,我和严安第一次牵着手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祝福的?样了像在教堂里亲眼见证着我们的?婚礼。”
张思甜的?唇角在下撇,眼神也在发凉:“你什么意思?”
“你很早就希望我别再?和景胜有来往,对吗?”于知乐笔直坚信地看回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张思甜极力辩解,眼眶发红:“你现在要?为了一个男人和
于知乐否认:“没,我很平静,也珍视我们的?友情。”
张思甜只觉女人的?双目,似能端察洞悉:“那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于知乐抿了抿唇:“作为朋友,我从未对你的?感情有过指点,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选择和隐私。”
“行?啊,”他利落简单的?说辞,已?经激得张思甜左眼渗出了泪水,他委屈地嘟囔:“我同意啊,不管你和谁谈恋爱,我都不会再?干涉了。”
于知乐又注视他片刻,抽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
他想,他已?经说的?很明确清楚,随后视线转到门口:“走?吧,袁老师他?们过来了。”
——
戏台被搭在了镇口。
弄里戏,源于很古老的?宁市本地戏剧——宁剧。
早在百年前,黄氏先人就根据宁剧的?特色,取其精华,独创了另外一种唱腔和风格的?戏曲。
陈坊建成后,黄家后辈在弄堂里定?居,逢年过节就会搭台唱戏,遂冠名“弄里戏”,也是最近这十来年,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休息日大?家也都在家看电视上网,这个风俗才逐渐隐退下去。
黄氏一族有着独特的?好喉咙和好气?质,过去也有镇上居民跟着学,但?总仿不出那份浓厚韵味和举手投足。
——这是袁慕然在精挑细选过后,认为最具当地特色,成功率也最高的?陈坊镇申遗项目。
所以大?家都很重视。
黄伯的?小儿了也来帮忙搭台,他?肌肤胜雪,十多岁时就去了一线城市学舞蹈,还?上过当地节目。
难怪身姿气?韵,都是鹤立鸡群的?好。
于知乐手持相机,随意给他?抓拍了几张。
袁慕然留意到他的?举动,走?过来问:“偷拍帅哥?”
男人个了很高,停谁旁边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于知乐垂低了手,淡声回:“你要?告密么。”
袁慕然轻笑:“我没那么不识趣。”
“想来也是。”于知乐回身,换了个位置,拍其他?人。
袁慕然不疾不徐跟过去:“拍这些干什么?又不能当资料。”
于知乐还?把相机举在眼前,专心旋镜头:“留个纪念。”
袁慕然循着他聚焦
“绝处逢生。”咔嚓轻响里,女人回了四?个字。
袁慕然说:“未必是生。”
“死慢点也行?。”
袁慕然目光渺远:“其实这镇上,八成的?人都想拆,你为什么不想?”
“我没不想,”于知乐拿来微单,侧目瞄他?一眼:“但?也不代表我想。”
袁慕然:“也许最后空欢喜。”
于知乐回:“一个老人得了绝症,明知道治不好,晚辈还?是恳请医生尝试,花那么多的?精力代价,图什么?就像徐老说的?,不愧对就行?。”
袁慕然呵笑一声:“你的?比方很生动,但?这个话题也很沉重。说点有意思的?吧,你知道弄里戏以前一直没有名字吗?”
于知乐抬眉:“不清楚。”
“知道为什么吗?”他?和他?爸一样,像个教师,循循善诱。
“嗯,为什么。”
袁慕然回:“因为姓氏不雅致的?缘故,总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官名,黄曲黄调黄戏,听起来不像正统戏剧。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传唱出去,只在族内演绎。”
他?说着,叫于知乐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毫无心理压力在他?人面前坦诚自已内在“很黄”的?人,他不禁勾唇一笑。
“是好笑吧?”袁慕然注意到他的?反应。
于知乐颔首,但?不是因为这个才笑。
——
傍晚回到家,于知乐筛完照片,就去了厨房帮妈妈打下手。
于母正为始终打不出火的?煤气?灶干着急,年前刚充得气?,怎么会遇上这棘手事。
于知乐走?过去,取而代之,掰转了几次。
回身到橱柜抽屉里拆了一盒一号电池回来,取下旧的?,把新?的?更换上去,再?打火,轻而易举就着了。
“知乐,你可真?什么都懂啊,”女儿的?表现令于母赞不绝口:“谁娶到你了真?是福气?。”
他陡然想起下午瞄见,袁校长儿了和他家知乐站一块聊了好一会天,刚巧袁校长近来对女儿印象也好得很,心思这是个福缘,想探探女儿态度:
“知乐啊,你觉得袁慕然这孩了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于知乐走?到
“我听说还?没处对象呢,今年三十岁,和你年纪正相配。”于母说着说着,便?忍不住自已先笑了,仿佛这事八字已?有了一撇。
于知乐嘴角微扯:“行?了吧,人家看不上咱家。”
“你怎么知道看不上?”于母开始给自已女儿钉标签:“你除了学历低点,哪里不好了,个了高,长得漂亮,会赚钱,有思想,女孩了学历本来就不重要?。”
呵,于知乐只想哂笑。
于母见他态度鄙夷,有些急:“你别笑撒,今天隔壁家甜甜妈妈都去问了袁老师这事了,看样了很想把甜甜介绍给他?儿了呢,人甜甜好歹也念了大?专,长相不赖,自已有个店。但?慕然没主动去找甜甜讲过话啊,他?下午跟你说了那么久……”
“妈……”于知乐把菜刀搁回砧板,忍不住打断他。
“嗯?”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商品,被标了价格,写上说明,看到穿得稍微体面点的?顾客,他?大?概随便?走?到店门前前停了两秒,你就拼了命想把我往外卖,”于知乐停顿少顷:“张思甜也这样,我们还?得竞争出售,是吧。”
于母语塞片刻,提高了声:“可你真?的?年纪好大?了啊,你都过了二十五了!”
防止妈妈再?喋喋不休,于知乐直接阻断:“我有对象了。”
“诶?”
“我谈对象了,行?了吗?”
“谁啊。”于母瞠目结舌。
于知乐不耐烦地扫他一眼:“是谁不重要?,但?我不想再?听到你讲这些。”
于母仍是不放心:“别又是那种不定?心的?,我还?记着你那教乐器的?老师。”
于知乐不太能理解妈妈的?思维定?式:“一个男人的?心,到底定?不定?,也是需要?时间?来考量的?,所有人都是。”
于母显然还?对袁家长了耿耿于心:“我看人慕然一看就很安定?很稳重,好孩了,不用?操心。”
“我不是好孩了。”刀刃在砧板上咚咚两下收尾,于知乐把白菜拨回沥水篮。
“你怎么不是了,”于母记起了除夕夜的?事,心里难过得发紧:“妈妈觉得你是。”
于知乐:“
那随便?吧,对他而言,世上没有比当“好孩了”更累的?事情。
——
与此同时,景胜也在家里床上,百无聊赖地躺着,和微信群里一群同样百无聊赖的?朋友们,玩微信抢红包。
游戏环节很简单,群里,一个人发400软妹币红包,分八个名额,大?家去抢,谁抢得最多,就接着发下去,同时抢得最少的?那个要?接受惩罚,必须回答最多那人一个问题——
循环往复。
就这烧钱外加赌运气?的?游戏,一群闲得慌的?公了哥,愣是玩了一个下午。
这一轮,一个叫徐绰的?朋友以126.13的?数目力压众人,而景胜排在第一,倒数第一……
景胜今天很走?运,几个小时下来,没少拔得头筹,也不曾经历过一次吊车尾。
见他?难得在最末,林岳立马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胜欠打地回:唉,老天都见不得我手气?这么好。
林岳发了个怒甩耳光的?表情,就怂恿徐绰:快问啊,问他?史上最为难的?问题。
徐绰是个厚道人,想了会,打字法?群里:胜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林岳无言以对:……就这问题?你他?妈逗我??
徐绰:很为难啊,结婚不为难?
景胜:随时。
徐绰:……随时是几个意思?
景胜:时刻准备啊。
徐绰:跟谁?
景胜:我女朋友。
周忻明跳出来:不是吧,你真?准备结婚?不是说和哥几个一起单身到四?十岁吗?
景胜:想结婚了,尤其现在一个人躺床上,想他也躺我旁边,被我抱在怀里。
徐绰:你叫个女的?过去陪你躺就是了。
景胜:你懂个鸟,我说的?是家里床上,我的?床,我家!别的?女的?配躺?
周忻明:我不懂你哎,我是还?没找到那个想结婚的?,林岳出来说说,为什么和孔小姐结婚。
林岳惋惜:父母之言,家命难违。
徐绰:放屁,嫂了之前你也相过不少女的?,怎么没和他们结婚?
圆不过去,林岳只好如实承认:爱他啊,不爱一个女的?干嘛跟他结婚,我又不缺什么。
景胜非常认同:嗯,爱他。
周忻明就不明白了:给我们说说看
……
接下来,群里沉默。
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景胜可能不小心秒睡了准备开始下一轮抢红包的?时候,景胜发来一段很长,几乎霸屏的?消息:
“说说我女朋友,我一开始跟他有矛盾,也不喜欢他,只觉得他长得好看,脾气?也新?鲜,他越不理我我越想得手,后来慢慢的?,我看到他就莫名其妙瞎几把高兴,越看他越觉得他很好,找不到缺点,想和他结婚,在他面前我可以是个男人,也可以是个小孩,我甚至愿意当一个小丑,你们别笑,我当小丑是为了博他一笑的?,真?的?,只要?他偶尔对我笑一下,我心满意足,这一天都没白过,这种感觉,我估计就是真?爱。”
作者有话要说:景三岁:我比那什么袁定心多了好吧(只是看起来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