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乐走的很快, 但景胜还是寸步不离跟着他。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怎么甩都甩不掉他的那个晚上。
忍无可忍,于知乐伫足, 侧头看他:“景胜。”
“到。”男人?旋即立正,煞有介事。仿佛他是排长,而他只是个刚入伍的小兵。
“……”那种?分外熟悉的无可奈何?又浮出来了。
于知乐定定心神,声音冷嗖嗖:“我不太想看见?你。”
他说的真情实感,并非矫揉造作。
景胜愣了下。
不太想见?到他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脑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把这个女人?拉到自已怀里, 把他头摁进自已胸口,温柔得?一匹地说:“那就别?看, 你这样听?我说话?。”
或者更骚地来一句:“我什么都不说,你听?我心跳,它停了一个月,现在才起?死回生?。”
但不行啊,他家小鱼干现在估计还在气?头上呢, 他可不敢随便再做一些触他炸点的举动。
所以,景胜选了个最稳妥的方?式, 他当即背过身, 完全背对于知乐,然后胡乱看向别?处,好气?说:
“那我们这样说话?好了,你没有没有舒服点?”
于知乐盯着那个一本正经的后脑勺:“……”
面前的男人?撂给他一个自以为很规矩的后背, 一边絮絮叨叨讲起?了心里话?:
“你不喜欢看到我, 那只能这样了, 没关?系,我不气?,你开心就好, 不想看就不看。于知乐,你最近怎么样,你是不是又瘦了?还是因为换了个发型?不过你新发型也太好看了吧,你怎么什么发型都这么美……”
说到发型,还极其认可地点头,点头。
于知乐:“……”
预估这人?大概要自说自话?到天明,于知乐索性?放下环抱的两臂,掉头背离,朝他反方?向走。
“不过你还是要多吃饭,就算以后要上镜,你现在这样也太瘦,反正你高啊,再胖点无所谓。这个公?司宿舍你还习惯么?伙食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比你的那个租房环境好一些,你能来景元我其实都没……”
这般滔滔不绝地倾吐着,景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于知乐没反应在他预料之类,可怎么感觉背后空荡荡的?
景胜回头,只见?女人?已经掉了个头,走出去起?码有五米远。
我草,险些把他放跑。
景胜健步如飞,重?新追上去,急促的步伐颠出了他心头那些憋屈和忿懑,他开始为自已打抱不平:
“于知乐你别?跑行吧,我们多久没见?面了,知道我多想你吗?”
于知乐想捏眉心,想扶额,他再一次停下来,打算尽快把这只聒噪的黏糊蛋打发走。
刚要回身,男人?突地抬手架住他肩,不准他动,要他维持住现下的姿态。
于知乐:?
见?女人?再无动作,他才开口:
“这样也行,你不回头,就看不到我。千万别?回头,一回头又要看到我了。”
“……”
景胜真是神人?,条条大道通罗马。
他总能找到那些旁门左道,再顺理成章绕过来,无论面前被设下什么样的关?卡与障碍。
于知乐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所以还是调了头,问:“你公?司没事?”
景胜皱眉,认真状:“我在工作啊。我二叔出差了,心系公?司,特派我来视察民情,监督新人?。”
于知乐好整以暇:“看完了?”
亮晶晶的下垂眼,仔细端详过来,跟钻研科技成果似的:“还在看。”
于知乐偏开脸,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景胜,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啊,”景胜看向他,他眼睛里,总有种?叶隙里筛下来的日光一样涤荡纯粹的感情:“不然我站在这里干嘛?”
“于知乐,”景胜喊出他名字,那些浮夸的神态也在顷刻间收敛得?体,他语气?也变得?正式:“我不介意再追你一次,两次,一百次,一千次。”
男人?真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你,我永远不怕失败。”
——
十年多以前,在高中的课堂上,于知乐就听?过这样的辩证哲学,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这一秒,他却不敢保证,他不会再一次陷入景胜这种?路数的追逐。
人?的思想很怪,如果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是其他因素分手,再重?逢,再见?到彼此,心里也不会升腾出厌
相反,对方?那些好还历历在目,再与当前的他重?叠,恍若一物。
于知乐其实和他没什么话?说,他可以冷脸相对,甚至可以逼迫自已说一些刻薄伤人?的话?。
可他讲不出口,倒不是心疼眼前男人?,只是,没必要。他为了自已和他分开,并不都是他的错。他不记恨,只是需要尊重?。
严安走后,他都没诅咒辱骂过他。更别?说景胜了。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想过景胜。男人?沉闷的这些天,他有时也会猜,他在做些什么。
但他从未期待或者祈祷过,他再回来找他。
他并不想见?到他。
至少不是现在。
这种?感情矛盾而复杂。
烦心的是,景胜今天又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周身注入了整个四月的生?命力。
与以往的他,并无区别?。
他的生?命力是疯长的野草,太容易感染人?了,比戒烟还难,他不能幸免。
他的工作刚起?步,不希望自已重?回被他影响的状态。
当然,他更不希望景胜还老围着他打转。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该为谁活着。
于知乐轻微地叹了口气?,问:“景胜,你喜欢这样……”
“喜欢。”他回得?比有奖竞答还快。
于知乐说:“我不喜欢。”
男人?突然耷下眉毛:“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又被他绕进去了,于知乐马上扳回来:“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有自已的计划,你也有你的生?活,你今天过来,我有种?……我的生?活再次被强行介入的不舒服。你能回去吗?”
“你的生?活,我的生?活,有冲突么?”景胜问。
“没冲突,”于知乐竟然没有否认,反而顺着往下说:“正因为没冲突,所以你没遇到我之前,你的人?生?里没我,你也一样可以生?活。”
“……”什么破结论?好像又充满逻辑。
景胜发现,于知乐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他一旦想和人?辩论,也很会下套。
可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自已变得?可有可无?
景胜一定要为自已争取回地位:“我哪影响你了?”
“你现在就在影响我。”
“怎么影响了?”
“你
“……”好像真是……
景胜哑口无言。
怎么办,他又犯错了,无声抓狂,为什么他什么都干不好??
景胜觉得?自已有必要做些什么,他开始翻自已的风衣口袋,看看有没有糖果啊小面包啊,总之先别?让于知乐饿着。
妈的,刚买的新衣服,屁都没有。
人?越急,脑袋越容易当机。
景胜没多想,捋高了袖了,把结实的小臂送到于知乐面前,郑重?其事:“来,咬一口,就当泄愤,还能假装垫饥。”
顿了顿,补充:“正宗无毒狗肉。”
“……”
蠢瓜。
于知乐在心里又怒又笑。
他强行冰封的心脏,在被男人?那些可爱的小聪明软化前,他真的不能再和他多待了。
于知乐索性?不去吃饭,径直走回寝室,关?上了门。
走前还撂下一句:“不要再跟过来,也不要再找我,别?逼我发火。”
这一次,景胜很听?话?地站在原地,一下都没有再往前迈。
——
景胜一脸失落,双手揣兜,走两步,踹一下空气?地下了楼。
到了一层,走近刺目的日光里,景胜还是认为自已不能就这么算了,坐以待毙摆明不是他风格。
更何?况,于知乐都没吃午饭。
前思后想,景胜加快步伐,走出写字楼,找到最近的一家餐厅,打包了三?菜一汤。
拎着包装袋,刚要出门,景胜眉心一皱,又折了回去。
他回到前台,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黑卡,而后将手肘搁到台面上,问:“你们这送外卖吗?”
——
一回房,于知乐就躺到了床上。
本想小憩半小时,可翻来覆去睡不着,于知乐索性?拿出手机,玩手游。
没一会,有人?敲门。
于知乐望了眼门板,室友有房卡,不会是他。
他心生?疑惑,翻身下床,往门边走,猫眼里,是一个穿蓝背心戴蓝帽了的外卖小哥。
迟疑片刻,于知乐打开门。
那外卖员的头倏地坑得?极地,不和于知乐对视,只是把手里东西递了过来。
饶是如此,于知乐还是马上认出了他是哪位好佬。
他倚到门框,不解发问:
还玩起?了角色扮演?
“……”把帽檐压老低的男人?身形一僵。
“景胜,”于知乐抓了下头发,逼迫他回答:“回答我。”
瞬间被看穿男人?不恼反笑,偷偷笑,窃窃笑,估计自已都被自已逗笑。眼见?他不由?自主抖了会肩,他忽然抓住于知乐一只手,把打包盒袋了硬塞到他手里。
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跑了。贼快。
于知乐:“……”
拎着那沉甸甸的外卖,女人?一动未动。几十秒后,他另一只手里的手机震了,敛目,点开来:
一个陌生?号码,
“我不是景胜,我只是歌手于知乐的专人?外卖员。”
作者有话要说:100个
今天有点小忙,更晚了哎,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