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徒庆想到这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江沁的身体忽然消失了一大半,这让原本笑嘻嘻的二人脸色一变。
“司徒?你怎么了?”
江云看向司徒庆,急忙伸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的胳膊十分冰冷,江云连忙抽回了手。
他能看到,司徒庆的胳膊上散发出一股寒气。
司徒庆咬着牙,汗流满面的他摇摇头,道:“我还能撑会,你们快点。”
江云瞪大眼睛,用不舍的眼神看着江沁。
法一伸出了两只手,他想握住江沁的手,可是他触摸不到,只能将手悬浮在空,两手中夹着江沁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感受到江沁手的温度。
江沁嫣然一笑,看了看江云,又看了看法一,道:“没事的,我迟早会离开的。”
话音落地,法一的手似乎握的更紧了,他手上青筋暴起,双手不停颤抖,眼眶也再次湿润了。
江沁对他笑了笑,看向江云,瞥了眼躺在石棺中的自己,笑道:“哥哥,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江云看了眼石棺中的江沁,似懂非懂地问道。
江沁笑嘻嘻道:“谢谢你还记得我啊,你看我的尸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我的灵魂都老了,我的肉体却还活着,这不是哥哥你的功劳吗?”
说完,江沁还不停向江云眨眼。
江云笑了笑,用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江沁,他伸出了手,一只手似乎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她的手。
二人都感受不到对方的肉体,却都能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暖。
“傻妹妹,你太傻了。”
江云看着她的手,眼前被泪水模糊。
石台下站着的人不知何时都离开了,偌大的地窖中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哥,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江沁看到江云哭了起来,不知为何,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一旁的法一也大哭了起来,他的额头靠在江沁的手上,对着她哭泣。
“沁儿,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我……”
法一还没有说完,
就已经说不出话了,悲伤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只记得哭泣。
江沁站在二人中央,号啕大哭。
“哥,法哥,你们别哭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们……你们一直哭,让我……”
江沁说着说着,哭得更加大声了,二人听到了她的话,渐渐压制住了哭声。
而江沁却停不下来了,她不停大哭,一边大哭,一边嘴里嘟囔个没完,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江云看着她,道:“对了,妹妹,我有孩子了!”
“孩子……”江沁睁开双眼,眼泪如小溪一般直流不止,她低下头,看着江云,激动地问道:“真的吗?那孩子呢?男孩女孩啊?叫什么名字啊?”
问着问着,她又不哭了,她眼睛睁得老大,期待地望着江云。
江云点点头,挤出一抹笑容,道:“当然是真的,哥我能骗你嘛!他叫江旭,是个男孩,不过他现在不在这。”
“不在这啊!”江沁嘴角下垂,似乎有些不开心。
但很快,她就再次笑了起来,“太好了,哥哥有孩子了,我相信哥哥那个孩子一定很棒!”
江云不停点头,眼泪再次蹦出,“是,是,他很棒,非常棒!”
“我……我……坚持不住了。”
司徒庆很不愿打破这样的气氛,但他的灵魂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此话一出,江云和法一都有些手足无措。
江沁则是宽慰的笑了笑,“没事的,你们在这里要好好活着,我会在那边监视你们的!”
江云扑哧一笑,“你这个丫头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江沁白了一眼江云,看向法一,道:“法哥,我从未怪过你,从未……”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身子便有些模糊了,时有时无,且都不清晰。
“妹妹!妹妹!”
江云大喊着,他心如刀割,就像是要再一次失去妹妹一样。
妹妹自小便跟着他,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们被人驱赶,被人大骂,被人当成过街老鼠。
直到遇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了他们,否则他们现在可能早都死了。
妹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
在又要在他眼前消失,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强行分开了一样,中间有一块极大的空缺,本来他已适应了空缺,可是妹妹回来了,他的空缺似乎被人补上了。
现在,妹妹又要走了,他心中的空缺又回来了。
“哥,法哥,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
“我们会的,我们会的!你在那边要照顾好你自己,你小时候受过太多苦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还击!不要害怕,哥永远在你身边。”
当江云再次抬起头时,他已泪如雨下,妹妹也消失了。
“我们会的,我们会的。”
法一还在那边说着这句话,他的头还靠在她的手上,她似乎还在那。
此时,司徒庆忽然闭上了眼,虚弱地向后倒去。
江云眼疾手快,迅速跑过去接住了司徒庆。
司徒庆的身体像一块万年寒冰,江云手碰到的瞬间,就觉得手失去了生命,幸好他及时动用内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法一!记得关上石棺!”
江云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直冲出去了,司徒庆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犹豫一下了。
法一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靠在她的手上,喃喃自语。
江云带着司徒庆跑了上来,兰婷就在出口旁边,她拦住江云,掏出一颗红色丹药为司徒庆服下。
当兰婷触摸到司徒庆的一瞬间,她的手上铺满冰霜,整只手都僵住了。
江云立刻传输灵气,为她驱寒。
当丹药进入司徒庆身体后,江云能感受到,司徒庆的身体暖和了一些。
随后,江云将司徒庆送到床上,直到他脸色红润后才离开。
他没有回地窖中了,因为那里会唤起他的悲伤。
……
法一背靠着石棺,双腿蜷曲,双手贴在脸上。
石棺已经合住了,他也知道江沁离开了,但他还不想离开,他还想待在江沁身边。
……
深夜。
法一仍然在地窖中,他像是一个真正的死人,若不是一直有眼泪流出,恐怕没人知道他是个活人了。
阴画、姜珊若头枕在桌子上,酒水铺在她
们的脸下,她们二人脸颊通红,嘴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冷子炎将阴画脸上黏着的头发往后面弄,他看着西门度,二人都已浑身酒气,眼神迷离,面红耳赤。
“再来!”
冷子炎怒喝一声,端起酒杯就是干。
西门度站了起来,仰头就喝。
二人之间有种无形的默契,又有种无形的亲切,这种亲切感究竟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只是二人似乎永远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对手,又永远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
一旁。
张东明与慕容士均坐在一起喝酒。
这二人喝酒没有冷子炎他们猛,他们二人是聊着聊着,就有种要打架的感觉。
随后二人便开始较量。
张东明喝了一小杯酒,那么慕容士均就喝两小杯酒。
没到十杯酒,二人就像是达成了默契,不再往下喝了,而是换个话题继续聊。
落九信一人站在檐下,望向天上的一轮明月,喃喃自语。
他似乎是在念咒,随着他开始说话,一群萤火虫冲了进来,迅速围绕着他转了起来。
他的嘴忽然不动了,萤火虫也如石化般静止了。
他的嘴又开始动了,萤火虫也跟着动了。
王师,曹文之,花秋三人坐在一起。
王师喝了酒,就跟发疯一样,大声嚷嚷个没完。
曹文之虽然看起来块头极大,但却没有王师脾气大,反而一直在和王师好好说话。
花秋则不一样,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但看到王师这个样子,他破口大骂。
二人对骂,曹文之反倒是个拉架的。
夜间的寒风如利刃一般斩断树叶的根,无数绿黄参半的叶子落在了地上。
从月亮的角度来看,那似乎是一副画,一副大自然的画。
兰婷坐在司徒庆身边,司徒庆还是没有醒,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司徒庆,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一群人闯进屋中,还没有说话就拉住了兰婷的胳膊,将她往外拽。
她们是谢茗、杜伊纯、杨逸、蔡芮媛。
“好了,你们快出去吧,我真不能喝
酒。”
兰婷说着,挣脱开她们的手。
她们却又将手抓在了兰婷的胳膊上,你一言我一语道:
“会不会喝酒没关系啊,反正你得跟着我们过来!”
“是啊,你必须过来,不过来不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嘛。”
“就是就是,快点过来!”
“快点呀!走吧!”
兰婷对她们笑笑,她知道她们是不想让她这个样子了,但她……
还不等她思考完,便有两个人抬起了她两只手,又有两个人抬起了她的腿,就这样强行将她架着走了出去。
兰婷再也每拒绝了,她一边喝着酒,一边与她们聊天,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司徒庆。
霍仁与田塑站在城楼上,冷风扑面而来,吹动二人衣襟。
二人站在那,望着远处黑乎乎的大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