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一阵风似的回到自己屋里,长长吐口浊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小密探和老文皆是一愣。所以说,裴神机使刚才是装的?
山鼠精噗通跪倒在地,“裴神机使,小的不是故意偷看云春。不不,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山鼠精是在向她暗示没能偷看成功?裴锦瑶面沉似水,“我信你,你起来回话。”
山鼠精用受伤的手撑着地面,龇牙咧嘴的站起身,低声喃喃,“别看云春脚小劲儿还挺大。不过不疼,一点都不疼。”
小密探给裴锦瑶斟上香茶,把各式各样零嘴摆到她手边,“方才您没用多少,先吃点炒豆垫垫肚子。待会儿灶上的热糕就该蒸好了。”
裴锦瑶点点头,捏了几颗炒豆慢慢嚼。
老文动作轻柔的给山鼠精整理衣衫,“吓坏了吧?白英平时没这么冲,谁知道他是起猛了还是吃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怪白英大哥。”山鼠精低下头,遮挡住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老文叔明摆着是在套话,它要是不小心说漏嘴,裴神机使不定怎么磋磨它。干脆来一招祸水东引!
“白英大哥对云春特别好。但凡跟云春沾边,他都特别紧张。”山鼠精再扬起脸,眼中充满不解,“老文叔,白英大哥是不是喜欢云春?”
“别瞎说。”老文嗔道:“白英怎么会喜欢云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诶?小耗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同为阉人,白英跟他们不一样。他和阿发宁可养猫养狗也不养女人。白英是惜花之人,闻见脂粉香就两腿发软。做梦都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左右。
若说他对云春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老文眉头微蹙,陷入沉思。山鼠精略略松口气。只要老文叔和阿发领班不再追问,这关就算过了。
裴锦瑶干咳两声,还未说话,小密探两手捧着蜜水送到她唇边,“裴神机使润润嗓儿。”
阿发是个体贴人。
裴锦瑶接过蜜水却不急着喝,笑吟吟的对他说道:“你跟老文先下去吧。我有话跟小耗子说。”
什么话是他跟老文叔不能听的?
难道……跟小耗子的差事有关?
老文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裴神机使究竟给小耗子派了什么差事?放着他和阿发不用,偏偏小耗子入了她的眼。
小密探意味深长的睨了睨山鼠精,和老文一起退了出去。
山鼠精心里敲起小鼓。差事没办成反倒惹上个大麻烦。裴神机使已经不许它再吃肉了。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别的惩罚。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没办成反倒惹了个麻烦事。
“坐吧。”裴锦瑶指了指对面的锦杌,“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鼠精不敢坐,诚惶诚恐的对裴锦瑶说道:“裴神机使,小的负了您的烤羊腿和烧鹅。”
裴锦瑶抬起眉梢,“你果然把差事办砸了?”
山鼠精点了几下头,“是这样的,小的趁着夜色到在燕督主院子外边……”
它从如何进到燕凰玉屋里讲起,裴锦瑶边吃炒豆边认真听着。小耗子并非一无是处,假装咳嗽绕过守门的小探子也算是有些急智。
“燕督看公文看到深夜还不睡。小的实在扛不住……睡着了。”山鼠精惭愧的低下头,“小的打年糕太累了。再加上屋里火墙烧的热,灰耗子衣裳又太紧……”
裴锦瑶叹口气,“算了,也不能全怪你。”
山鼠精感动的热泪盈眶,“小的今儿晚上再去!”
“燕六对你起了疑心,肯定会防备你!”
“不弄清楚,您怎么会死心?”横竖这差事都是它的,早办完早了事。而且……裴神机使对它是真的好。它要尽心尽力报答裴神机使。
裴锦瑶把炒豆塞进山鼠精怀里,“以后你多吃豆儿。”
山鼠精乖觉的应道:“是是。多吃豆儿多机灵。”默了片刻,又问:“燕督主那边……”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成事还打草惊蛇了。以后能不能再把燕六骗到她家庄子来住还不一定。
裴锦瑶唇角抿成一字。
好烦!
偷偷看一眼竟然比登天还难。
山鼠精见她不说话,默默嚼起炒豆。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吃豆的命了。烧鹅烤羊腿对它而言便是“往事不可追”“日后长相忆”。
唉,妖精的苦谁能体谅?!
山鼠精一粒一粒吃了小半包炒豆,裴锦瑶也没想出办法。总不能叫她亲自出马吧。虽说不拘小节,但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
神机司唯一神机使扒东厂督主裤子的事儿打死她也不能干。
“对了,老文叔拿着那套灰耗子衣裳翻来覆去的看。会不会看出是翠巧的手艺?”老文叔和阿发领班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俩精明的很呢。山鼠精舔舔嘴唇,小声道:“您还是早做打算,万一老文叔问起,也能有个应对的法子。”
裴锦瑶重重叹息,感慨道:“老文和阿发是我心腹,理应开诚布公。然则,事关重大,我不能对他二人明言。谎话一旦起了头儿就得用无数谎话做遮掩。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您既然信得过小的,也该相信老文叔和阿发领班。他俩对您忠心耿耿。”
话音刚落,就听小密探在外轻声唤道:“裴神机使?”
山鼠精吓得肩膀一抖,惊恐的看向裴锦瑶。阿发领班不会把它跟裴神机使说的话听了去吧?
裴锦瑶定定心神,“何事?”
小密探想要推开屋门,略一犹豫把手缩了回去,“刘逍失踪了。”
“刘逍不见了?”裴锦瑶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拽开木门,“什么时候的事?”
小密探没想到裴锦瑶竟会如此紧张,垂下眼帘掩住微讶的目光,“昨儿晚上他约了人在香醉亭吃酒,几个小的在外头盯着。可是,直到早上也没见他出来。于是小的们去刘府查探,得知刘逍从一宿没回……好巧不巧的刘远清早出门遇见刘逍友人,友人与他说刘逍在酒局上抱怨一连吃了半个月酒,实在是扛不住,得早早回家歇着。但刘逍既没回家,盯梢的也没见他出香醉亭。这事儿真够蹊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