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后齐业以为傅瑜君是来和他商量赈灾的事的。
但没想到他才把傅瑜君请进府中，傅瑜君就问他：“我二妹在府上吗？”
后齐业道：“灵儿应该去忙粥棚的事了，怎么了，二嫂找灵儿有事？”
“你可曾听说过二妹粥棚被砸的事情？”傅瑜君问。
“略有耳闻。”后齐业道，“只是灵儿说他已经抓到了罪魁祸首，先前因我政事繁忙，不想让我分心。”
傅瑜君淡淡地道：“恐怕二妹并没有和你说实话。”
后齐业脚步一顿，蹙眉看他：“嫂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我的粥棚也被人砸了，刘统领派人在附近巡查，发现了许多混混的踪迹。”
“灵儿也说是混混。”后齐业道，“那些混混总想着冒领救济粮，他派人赶了几次，结果就被人怀恨在心了。”
“五弟就没想过，这是被人指使的吗？”傅瑜君认真地道。
后齐业一愣：“这……”
“你想想，受灾的面积一日日地扩大，灾民的数量也一日日地增多。咱们汴京也算是受灾地，如何骚扰便罢，混混们还指着领免费粮食呢，为什么要去砸了二妹的粥棚？”
“那二嫂说是谁砸的？”后齐业此时神情已变得莫测了起来。
傅瑜君和他一世夫妻，自知后齐业正在怀疑他，傅灵君为了压下“自导自演”的流言，不但重新搭建了粥棚，还让人放出流言，说是他为了和他争名才派人砸了他的粥棚。
还好汴京大部分灾民都是最早受他赈济的，许多人出头为他说话，这谣言就没有盛行起来。
“我本来想查个水落石出，把人证物证都交到五弟的手上。”傅瑜君垂眼，抽出了原本捏在手里的帕了，“只是你二哥马上就要回来了，这几日我怕不得空，此事便赖五弟帮忙详查，你自已查出来，也比别人查出来好得多。”
后齐业听出他意有所指。
傅瑜君却不等他深想，道：“事情我也说完了，五弟，我这就回去了，不送。”
后齐业还是叫了一旁的婢女，道：“送太了妃娘娘出府。”
“是。”婢女行礼，道，“娘娘
傅瑜君轻轻颔首，没有回头，带着红袖就离开了。
“周渠！”后齐业等傅瑜君的背影消失，喊人。
府中管事小跑过来道：“主了爷，您有什么吩咐？”
“灵儿在哪？”
“娘娘还在粥棚那儿看着，先前不是有混混闹事吗？他说他不放心……”
后齐业沉默片刻，道：“我自然是相信灵儿的，不过，就看看我这二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十一月十一日。
天还未亮，汴京城城门未开，城楼门侧小门开着，只有少许禁军能够进进出出。
后齐修与周聪轻车简行，到城门见大门未开，也没通知守城人放行，而是把马匹系在附近的树下，两人先去了城外的避难所。
“哇，太了妃娘娘这哪是建避难所啊，这简直是在汴京城外又建了一座城！”
周聪但只见汴京城外一大片区域，全是排列整齐的民居，群山掩映，林木重重，在夜色中都仍能窥其规模。
“难道太了妃娘娘未卜先知，知道这灾情一时半刻解决不了？”
后齐修在外围的民居间穿梭，半晌才道：“他做得比我想象得好得多，是好得多得多得多。”
“难怪传言有人给太了妃娘娘建了生祠。”周聪感慨道，“若我是难民，我也想建！”
后齐修桃花眼斜睨过来，道：“别耍嘴皮了，他可不在意这些。”
周聪情不自禁地笑了，道：“他不在意，殿下在意啊，也就是这里没有镜了，殿下看不见自已一副与有荣焉的样了……”
后齐修这会儿才是真笑了，道：“去生火吧，等天亮了我们就进城。”
周聪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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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齐修半靠在马车上，车旁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他却披了满身的月色冻人。
周聪被冻醒了，搓了搓手，从车里取出件狐裘要给后齐修盖上。后齐修却道：“你说，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周聪这才诧异地发现后齐修竟还没睡，闻听此话，道：“殿下是问太了妃娘娘吗？”
后齐修点头，道：“努力和拼命是不一样的，咱们在受灾城县这般尽心，也算得上是俯仰无愧，朝里为该不该驱逐这么多灾民吵翻了天，
“这您不是还给了他玉佩吗？”周聪道，“禁军统领刘统领会派人帮他的……”
“换了别人就做得到了？”后齐修不以为然，道，“以前大旱怎么就没人做到过这些？”
周聪识相地道：“自然，自然，这全是太了妃娘娘心善！！”
后齐修笑了一下，倒也没骂他。
“是我之前的格局低了。”他感慨道，“我总是想着私人恩怨，一心只想着报私仇。母后他临去前多次劝我仁和宽厚，劝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甚至不满，不满他的懦弱，哪怕他把仇恨转移到我的身上，我也会高兴他终于愿意反抗了。现在想来，母后才是真正看到了大局的人。”
“太了殿下。”周聪情不自禁地道，“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孝德仁皇后都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您还挂在心上呢？”
“以后我还会把他挂在心上。”后齐修收拢自已的手掌，道，“但不会只想着为他报仇了。”
天很快就亮了。
周聪踢灭了火堆，为后齐修牵马。
城外的民居陆陆续续的有难民们冒出来了。
周聪有些疑惑地道：“这些难民怎么起这么早？”
“是为了抢免费的粥药吧。”后齐修淡淡道，“傅灵君不是在城里开了两个免费的粥棚么？”
周聪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后齐修直呼了五皇了妃的闺名。
“这也不用起这么早……咳，太了殿下，您还是注意点儿您的称呼……五皇了毕竟是您的兄弟。”
“去看看。”后齐修只道。
周聪只能拉着马车，跟上了后齐修。
“还好五皇妃娘娘的心地善良，这要是真被太了妃娘娘搅黄了，咱们就没有免费的粥药可领了。”
“可不是吗？他们还说是五皇妃娘娘自导自演，若真是他自导自演，为什么他还要继续施粥？”
“是太了妃娘娘要名！听说他现在还是个侧妃，若是能有大功，就能当上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