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同样忧心忡忡的语气继续说道“自从裂世之后,只有两任丹景玉座曾经被剥夺权力和雷击木。凌香影,她因为妒忌季兆眉的力量而背叛了濮阳曲水;还有宝雯,她企图利用卫符过堂白虎神做傀儡以控制天下,结果几乎毁灭嘉荣。”
丹景玉座仍然打量着花园。
“她们都来自卿月盟,都被来自凌日盟的丹景玉座所取代。所以,从宝雯之后,再也没有卿月盟的人被选为丹景玉座,也是卿月盟要利用任何借口推翻来自凌日盟的丹景玉座的缘由,这一切因素在此刻都通通地汇在了一起。纯熙,我不愿意成为第三个失去位子和雷击木的丹景玉座。对于你,那自然是意味着被遏绝然后赶出华山绝壁。比如厉业魔母,她就决不会轻易放过我。”
纯熙夫人注视着朋友的后背。这可真是活见鬼,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来都没有试过这样。她的力量、野心到哪里去了?
“您过于担心了,不会变成那样的,尊主。”
另一个女人像是没听到纯熙夫人的话一般“至于我,就没那么简单了。就算被遏绝了,一个被推翻的丹景玉座也不可能随便离开巫鬼道;很可能会被处死,防止反对者重新聚集在她的旗下。凌香影和宝雯,她们被留在巫鬼道当成佣人,做洗碗女工,被人指指点点,作为当权者也会有如此下场的警告。没有人会在一个整天擦地板洗锅碗的女人身边重新聚集。他们会可怜她,但不会听从她的召唤。”
纯熙夫人的眼中迸着怒火,把拳头压在桌上“看着我,尊主。看着我!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之后,你说你想放弃吗?放弃,任由苍生自生自灭?就只是因为害怕锅子洗得不够干净会捱鞭子吗!”
纯熙夫人在话中聚集起自己所有的嘲笑和蔑视,当她看到朋友猛然转身看着自己时,松了一口气。她的力量仍然在,虽然疲劳不堪,但是还在。那双清明的黑色眼睛跟她自己的一样喷着怒火。
“我还记得,我们俩做小学徒时,谁捱鞭子的时候喊得更大声。你在瑶琳桐庐过的生活很舒服,纯熙,跟在渔船上做苦工的生活根本不一样。”尊主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我没说要放弃,但是,我也没打算束起双手,眼睁睁看着一切脱出我们的控制!我在宫廷遇到的麻烦多数都是因为你。就连绀珠派也在猜测为什么我没有把你召回巫鬼道教训一顿。半数跟我一起的姊妹认为应该把你交给卿月盟,如果那真的发生,你会希望自己能重新做回小学徒,那样最糟不过是捱顿鞭子。这可真是活见鬼!如果她们中有人想起我们俩在当小学徒的时候是好朋友,我会跟你一样下场。”
“我们做好了计划的,纯熙!一个计划!找到那个男孩,把他带到嘉荣,然后我们可以把他藏起来,确保他的安全并且为他指引方向。然而,自从你离开巫鬼道,我只收到过你的两条消息。只有两条!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企图坐在应化天尊的爪子上在漆黑中摸索。一条消息说你正在锡城,前往那个村庄,那个思尧村。我猜,很快,你就找到了他,你可以控制他了。然后,从原寿来的第二条消息说,你们要去定阳,到海门通去,而不是嘉荣。海门通,一个几乎伸手就能碰到灭绝之境的地方。海门通,黑水修罗和黑神杀将几乎天天四出袭击的地方。我们花了将近二十年来计划和搜寻,结果你把我们的计划摔在混沌妖皇的脸上。你疯了吗?”
现在,纯熙夫人已经成功恢复了另一个女人的生气,于是她的外表回复了平静。
平静,但坚决不放弃。
“风月宝鉴不会理会凡人的计划,尊主。我们做了这么多安排,却忘记了自己的对手的是谁。是杀重身轻之宿命。厉业魔母错了。曾经的卫符从来都不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杀重身轻之命。不论我们如何计划,太古神镜将会按照它的意愿在这个年轻男子的身边编织风月宝鉴。”
丹景玉座脸上的怒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脸色刷白的震惊“听起来,你好像是在说我们还不如放弃。难道你现在建议我们站到一边去看着天下在烈火中焚烧吗?”
“不是的,尊主。决不是站到一边。只不过,天下一定会焚烧,尊主,不论我们做什么,不论我们是否去做。你就是不能明白这点。但我们现在必须明白,我们的计划是无法确定的。我们的控制能力比我们自以为的要小。也许,只有我的小指甲尖那么一点。宿命之风在吹拂,尊主,而我们必须御风而行。”
丹景玉座打了个冷战,就像是那阵风冰冷地吹在了她的脖子后面。她的手伸向那个青龙彩绘宝盒,手指僵硬却熟练地找出复杂花纹里的开关。
在巧妙地平衡机关下,盒子顶部升起,露出里面一只精美的弯月夔牛角,放在一个专为存放它而做的槽里。她取出弯月夔牛角,抚摸着太弯月夔牛角口上用古语写的银色字体。
“北邙无法阻挡我的召唤。”她翻译道,声音如此之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神霄玉府伏魔令,为了从坟墓中召唤出英雄之魂而做。谶语说,它只有在最后一战时才会出现。”
突然,她把弯月夔牛角塞回盒中,关上盒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看到它。
“欢迎仪式刚刚结束,师左次就立刻把它塞到我的手里。他说,有这东西在他的密库里,令他再也不敢进去那地方。诱惑太强,他说,他很想自己吹响弯月夔牛角,然后带着响应召唤而来的英雄北上,穿越灭绝之境,荡平丽麂水,消灭混沌妖皇。那种荣耀令他备受煎熬,又正是这种煎熬,让他感到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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