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旗帜,只有一些插着背旗的军官,而这些军官的背旗上也没有任何表示家族归属的图案,他们插着它只是为了能够和其它人区别开来。
步兵是必需的,但晋城和雨师城的庄主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而且他们也都不愿意率领那些步兵。但那里却是最有秩序的营地,营火整齐地排成几列,钩镰枪靠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竖起的圆锥,这样士兵就可以立刻将它们拿在手里。
在步兵的队列中间,还夹杂着一群群箭手和十~字弩手。孔阳认为只有规矩才能保证人们在战场上的生存,但显然步兵比骑兵更加了解和相信这一点。
这三群人本该是一体,接受统一的指挥————昨晚段干木大君带领他们从南方投入了令公鬼麾下————但两座骑兵营地对彼此的警戒丝毫不亚于对环绕这片山丘的厌火族人的警戒。
晋城人总是对雨师城人摆出一副轻蔑的态度,就像雨师城骑兵对待步兵那样,且晋城人对步兵也很蔑视,而步兵们也都以阴沉的目光瞪着另外两座营地里的人。他们是令公鬼的追随者,他的盟军,却似乎已经先把彼此当成了敌人。
令公鬼仍装作观看营地的样子,眼睛却在打量着段干木。这名没有戴头盔的大君正笔直地站在令公鬼身边,大君的背后还跟着两名年轻一些的低阶晋城贵族。
他们也像大君一样将自己的黑胡子弄成有尾端尖翘的式样,并且用油涂到发亮,惟一的不同就是大君的胡子里已经泛起许多灰丝。罩在他们亮色条纹长衫上的镀金护心镜,华丽程度也稍逊于他们的大君。
他们远离山丘上所有其它的人,只是紧靠在令公鬼身边。他们的穿着看上去更适于庄严的宫廷典礼,只是流淌在他们脸上的汗珠有些破坏气氛。不过他们都对此视而不见。
只要再多几颗星,大君的徽章就和兰飞儿的一样了,但这个长鼻子家伙的徽章是真的。他的灰发也像胡子一样被涂上了油,并经过精心梳理,显然他是在徒劳地掩饰自己头发的稀疏。
他本来是晋城派出的援军,当听到楼兰正在攻击雨师城的时候,他没有转头回去或原地观望,而是竭尽全力向北全速行军,并且一路上还尽可能地聚集了一些其它军队。
段干木的抵达对令公鬼来说是个好消息,但糟糕的是,他满怀自信地以为令公鬼会让他指挥自己带来的军队,独力驱散雨师城周围的突阕楼兰。现在他仍然想这么做,但令公鬼向他下了禁令,这道命令和驻扎在他周围的厌火族人同样令他感到不悦。
对于段干木来说,所有的厌火族人都没有区别,在这一点上,多数人的观点都和段干木相同。年轻庄主每次看见厌火族人的时候,都会故意用力闻一闻他洒上香水的云锦手绢。令公鬼有些好奇这个家伙还能活多久,还有,如果他死了,自己该如何处置。
段干木注意到令公鬼正在看他,便清了清喉咙。“真龙大人,”他用摩擦碎石般的声音说道,“一次冲锋就能把他们像一群鹌鹑一样冲散。”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戴着铁手套的双手。“双脚永远也对抗不了战马。我会先派遣雨师城人冲击他们,然后让我的————”
令公鬼打断了他的话。这个男人还有理智吗?他在这里看见的厌火族人数难道不能让他知道围城的楼兰会有多少?这种废话令公鬼已经听了太多,他没办法再容忍。“你确定从晋城带来的讯息没有错?”
段干木眨眨眼“讯息?真龙大人?什么————哎哟,那个,老天爷收了我的魂魄吧,那不值一提。云梦泽的水贼经常会妄图袭击我们的海岸。”他在第一次报告这个讯息时,那些云梦泽人并不仅仅是“妄图”。
“对于涿鹿平原的攻击呢?也很频繁吗?”
“啊,老天爷收了我的魂魄吧!他们只是一群强盗。”他的语调并非反感,而是理所当然。“大约那些不是云梦泽人,但肯定不是士兵,现在云梦泽已经是一团混乱,没人知道最终掌握权柄的会是国主、长老会,还是朝参内廷。但无论是谁决定采取行动,杀过来的都会是打着金蜂旗的军队,而不是一些只知道烧毁商人马车和边境农庄的土匪,这一点您可以相信我。”
“就听你的吧!”令公鬼尽可能礼貌地答道。
无论那些长老会、朝参内廷和别的什么人还有什么权力,那也只是幽瞳剩给他们的而已。但现在一般人还都不知道弃光魔使已经获得了自由,一些应该知道的人也拒绝去相信,或者是完全忽视这一点,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那些弃光魔使,要不就是认为那应该是在某个遥远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没必要说服段干木这件事,无论他相信与否,对状况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善。
大君紧皱眉头望着山丘间的这片洼谷,特别是那两座雨师城营地。“没有适当的统治,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流氓跑到南方去?”面容抽搐了一下,他用更大的力气拍了一下铁手套,然后转向令公鬼。“嗯,我们很快就能为您把他们抓过来,真龙大人,只要您下达命令,我就能……”
令公鬼没有理他,转身就走,但段干木紧跟在他身后,仍然在要求得到攻击授权,那两名贵族像两条狗一样跟着段干木。这个男人真是个石头脑袋的瞎子。
当然,山丘上并不止有他们,实际上,这里显得相当拥挤。首先,苏琳让一百名女武神的信徒围住了这座山丘,如同其它楼兰人一样,她们每个人都仿佛会立刻就将面纱戴上。
让苏琳紧张的不止是突阕的逼近,尽管令公鬼不认为这些营区的军人会有什么威胁,但沙木香和另外两名枪姬众从没远离过段干木和他的随从。这些人离令公鬼愈近,三名枪姬众就愈像是要戴上面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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