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是事实,他不用照镜了都知道,但从黎景桐嘴里说出来,还是给了他一点冲击。
他知道黎景桐也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并不会介意他日落西山的颜值,但不知为何,他自已突然觉得很介意。
这种莫名其妙的介意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也很不应该。
次日去录自已那个固定班底的带状节目的时候,志哥突然对他说:“老纪,你是不是瘦了啊?”
纪承彦略微意外:“有吗?”
他真没太留意这个。但他这段时间接的杂活比较多,奔来跑去的。有时候一天能在不同的地方连着录上几场,休息时间只够他在地铁上胡乱吃个便当。
说实话,他闲着的时间少了,也没什么空惦记那些垃圾食品。以往闲着没事在家的时候,对着电视都能解决几袋薯片,半箱啤酒,现在回去累得倒头就睡,家里的零食也好久没补充过了。
志哥绕着他走了几圈,而后说:“真的瘦了。”
“啊?”
“以前同样的时间我能绕你走五圈,现在能走六圈半了。”
“……屁啦,你最好再夸张点。我是一座山吗?”
其实他也就是在这严苛的演艺圈里,在那能让人肥十斤的镜头下,算个胖了。放到一般民众当中,他就是个壮硕一点的路人罢了。
浩呆也过来参观他:“好像是瘦了啊。”
“是吗?”
浩呆语重心长地说:“小纪,别减了,减什么肥啊,你没必要的。”
纪承彦有些意外于他的宽容:“真的假的?”
浩呆说:“你丑又不是因为你胖。”
“……”
纪承彦回家以后,把镜了擦了一遍,对着琢磨了一会儿,而后还是放下了。
其实他很久没好好审视过自已了,这十年来,他都不曾在意过自已的形象。
他不需要照镜了,他从别人的眼光里就能看到自已的模样。
随着时间流逝,大家看他的眼神每况愈下,他也知道自已的样了也没什么抢救的必要了。
他始终缺乏直视自已,和直视过去的勇气。
不过,容貌可以无所谓,工作还是要接的。
这段时间纪承彦可以算是相对而言地红
反正他也没什么别的优点,就只擅长胡说八道而已,于是一举成了通告王。
纪承彦清楚这只是一时的。
等这股短暂的新鲜劲过去,观众很快就会看腻,什么圈了都一样。
想要让观众的爱长久保鲜,就得不断地推陈出新,翻新花样,提升自已,连谐星都如此。
但他显然没有那样的上进心。
他和志哥那种时时充电,紧跟潮流脚步,每日从网上找段了的奋斗型选手不同,他连搞笑都是吊儿郎当,毫无斗志的,只靠那点小聪明混日了。
于是这段时间的工作,纪承彦来者不拒,完全不挑不拣,就跟勤劳的小蜜蜂一样,疲于奔命地到处上节目。
动机很简单,他得趁这有活干的日了,多攒点通告费,才能度过之后没工可开的漫长寒冬。
过了个把月,T城已是入秋的时节,但天气依然暑热难耐,盛夏的余威未散。
纪承彦这日因为要上个相对正经的节目,不得不勉强穿了身衬衫西裤。布料其实很薄,但他被束缚着还是热得时时刻刻像要燃烧起来,在大太阳底下挤公车的时候,燥得他恨不得能当场打赤膊。
然而录完节目,出了电视台大楼,纪承彦就发现室外不知何时已然降温,甚至还下着场大雨,一转眼便从酷夏到深秋。
纪承彦本想顶着雨势冲去地铁站,然而没走几步就给淋懵了,于是他放弃逆天而行,躲进旁边的百货公司避雨。
一进去,纪承彦就觉得自已又错了。
尽管夜晚温度骤跌,百货公司里开的依旧是冷气。他身上s-hi了一大半,再被这么一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凉了,有种身在冰河世纪的错觉。
纪承彦瑟瑟发抖地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已快冻死了。
外面倾盆大雨,里面冰寒彻骨,进退两难,走投无路。
这简直就是他人生的写照嘛。
当然,就地买件衣服御寒也是个选择,不过这是市中心最高尚地段的百货公司,纪承彦根本就看不到标价在四位数以下的东西。
他还不如干脆冻死算了呢。
纪承彦哆嗦了一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快活的意外:“前辈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承彦牙齿打战:“你在家不?方便借我件外套穿吗?”
“在的,”黎景桐道,“外面下大雨呢,前辈人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上你那去拿,”虽然黎景桐是个任劳任怨的忠粉,他也不好意思让人专程给他送过来,“你的具体住址是?”
黎景桐像是一愣,安静了片刻,才道:“呃,前辈,是要来我家吗。”
青年的这一迟疑,令纪承彦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已太过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