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释怀
余浩然脸色稍有变化,但他现在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继而又吼道:“就算我要报仇,我也不会用这种卑鄙的办法!”
“他这种人,就该跟和河娘娘一样,被沉到南河底!”
老水的高大形象在他心中崩塌的后果就是,态度走上另一个极端,接受不了欺骗,此刻在他看来,老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老水是错了,但好在也及时醒悟。
只不过,余浩然的情绪处于抵触当中,怎么解释他也不会信的。
老水不说话,余浩然骂他他心里反而能好受一些。
我摇了摇头,也不再劝了。
“浩然,不管你心里多大的气,现在最好冷静下来,河娘娘还没死,你们望月村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望着黑沉沉的湖面,我语气郑重说道。
事关整个村子的存亡,余浩然终于冷静了一些,他不再看老水,站在了离他很远的位置。
顿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墨斗,神色顿时复杂起来,那可是老水交给他的驱邪术法。
想要扔掉墨斗,可是扔了的话,拿什么来对付河娘娘,拿什么保护望月村?
最终还是没能扔掉,他抬头望向河面。
浪花翻腾,潮起潮落,河水不断的冲击着泥潭,雨女还没有消息。
她下水以后,我和她的那点联系就被切断了,我感知不到她的情况。
这种状态下我帮不上什么忙,心中焦急难安,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雨女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沉沉的湖水终于了有了一点变化,隐约有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浮出水面。
是谁?
雨女?
运用心念感知雨女,果然是她!
“周雨!”我在心里欢呼一声,打着黑伞冲向河边。
踩着湿软的喝茶,我终于看到了伤痕累累的雨女。
河水冲刷着她的大红色裙摆,参差不齐的黑色长发随风飞舞,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她苍白的脸上却带着胜利的微笑。
“赢了?那河娘娘在哪里?”我激动的问道。
雨女偏了偏头,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张开红色的嘴唇,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吃掉了?”我露出大大的笑容,对雨女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吃掉了好啊,吃掉和娘以后,雨女就能升级了。
向我报告完胜利的消息后,雨女似乎坚持不住了,她眼睛眯了眯,像是很虚弱一样,身体摇摇晃晃。
“快回去休息吧。”
雨女回到命牌,我心中大定,踩着泥沙慢慢的回往回走。
“怎么样了?”老水也来到了河边,捂着胸口满脸的紧张。
余浩然跟在后面,与老水保持着距离。
我沉声道:“抱歉,河娘娘死了。”
“老水一顿,身体摇晃了几下,泪水再次流下黝黑苍老的脸庞,但他的脸上挂着的却是苦笑。
“也好,这样她也算是解脱了......”
“回去吧。”我拍了拍老水的肩膀。
老水没动,他望着黑茫茫的河水,道:“我还有什么脸回村里去?我答应过秀兰,到河底陪她,是时候兑现诺言了......”
“云风,谢谢你。”他对我摆摆手,眼神黯然的走向南河。
“老水,别做傻事,死者已矣,生者何哀?”我拉住他劝道,“她已经死了,不在河底,你就算去了下面也没用啊。”
老水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眷恋而愧疚的看了一眼余浩然。
“虽然那几个人该死,但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那些孩子都像浩然一样信任我,而我做了什么?”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
“我害死了他们的父母,该拿什么面对他们?”
“云风,别劝我了。很高兴在最后的这段日子认识了你,也幸好有你,没有让我铸成大错。”
说着,他凄凉一笑,转身义无反顾走向河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说的是事实,村子里已经容不下他了,就算他换个地方生活,也会一辈子活在内疚当中。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坏的事情。
余浩然呆呆的看着老水越走越远,湖水没过了老水的腰,前面是朝他扑来的大浪。
很快,他就要被冰冷的河水淹没了。
余浩然突然疯了一样的冲进南河,拼命的跑向老水,赶在大浪打过来之前,一把拉着老水往回走。
“浩然......”老水担心大浪打到他,只要跟着他走。
轰然一声,大浪在两人的身后落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感觉安全了,老水停了下来。
“浩然,对不起,我......”
“你以为死了,就能赎清你的罪了?”余浩然却脚步不停,硬着拉着老水离开了河滩。
“死在南河里,你要是变成另一个河娘娘,我们望月村不是又要遭殃了?”他的眼睛很红。
“浩然......”老水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望月村没有人想再见到你!”余浩然狠狠的推了老水一把。
老水已经很虚弱了,猝不及防之下摔在了地上。
“你......”余浩然本能的想要上去搀扶,但立马就控制住了自己,冷声的嘲讽道:“你这幅可怜样是想装给谁看?没人会可怜你,你快滚吧!”
“浩然,你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你!”老水笑了,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容,他慈爱的看着余浩然,感慨万千。
“望月村是我的家乡,离开了这里我就是无根的浮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不能走。”
“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老水慢慢的爬起来,
“浩然,叔再跟你说最后一句。你是个能成事的孩子,去大城市打拼吧,别像叔一样窝在这个小渔村里!你不是笼子里的小鸟,你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叮嘱完最后一句,老水似乎放下了一切,整个人都释怀了。
他对我摆了摆手,再次走向河里。
这一回,他的脚步都轻松了很多。
望着他的背影,余浩然伸出手,但最终没有再去阻拦。
老水逐渐沉入苍茫广阔的南河里,看不到了。
余浩然跪在了地上,在风雨中掩面哭泣。
我长出一口气,以为这一切尘埃落定了,可就在这时,南河突然掀起了惊天的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