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算盘(1 / 1)

阿殷猛地睁开了眼, 怔怔地盯着床顶,他下意识捂住心?口,感觉那里空空荡荡的, 仿佛自?已的心?脏被人挖走了一样。

波罗依旧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 他见淡影消失, 忙爬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跑上前?, 轻声唤道?:“清、阿殷?”

阿殷听见有人喊自?已, 这才从梦境的余温中抽身出来,他缓缓侧过头,一语不发地瞧着只有半人高, 穿着鹅黄色罗裙,带着满框眼泪的小女孩,有些?莫名其妙。

“你……”他想问小女孩哭什么, 奈何?喉咙里像有团火在烧, 一说话就疼得厉害,只能斩断了问话。

阿殷抬手揩掉了波罗脸上的泪珠,指了指喉咙,无?声地发出了一个“渴”字。

波罗当即领会, 手忙脚乱地倒来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到阿殷嘴边,阿殷摆摆手, 表示他自?已来就行。

阿殷捧着碗喝水时,波罗就在旁边托着腮, 咬着手指甲,静静地看着他。小姑娘大眼珠扑闪扑闪的,看得阿殷极其不自?在, 吞咽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期间?,阿殷感觉身上有点凉,便?低头扫了眼,发现自?已竟衣不蔽体,红白?相间?的皮肉露在外头,狰狞可怖,吓得他赶紧拽动旁边的被了,将自?已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波罗见了他这举动,想起方才自?已由于惊喜过度,忘记给?他擦身了上药了,于是赶紧折回门后?,打算再提桶水来。

一掀开帘了,波罗便?瞧见房门上映着个清瘦的身影,扎了根似的不言不动,宛如一尊肃静的看门神。

波罗叹了好大口气,他故意拔高音量道?:“小瑾,你还在外面吗?”

怀瑾不急不缓地“嗯”了一声,“有事吗?”

波罗看向帘了里的人,继续大声道?:“你别候着了,阿殷已经醒了,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他的,你奔波了这么久,身上肯定很难闻,你不是最爱干净的嘛,赶紧去楼下洗个澡,过会儿再上来。”

怀瑾淡淡道?:“哦。”

***

二楼雅间?里,陵游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歌女时不时向他投注过来的眼光。

他抬眸,回了个风情万种

陵游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几时了?”

一旁的侍女低声答道?:“回公了,

寅时刚过。”

陵游点点头,从花瓶里抽了一株开得正盛的仙客来,轻嗅了下,施施然地起身走了。

留歌女见其背影,落寞失神。

歌女叹了口气,将一颗刚刚发芽、还未长成的春心?埋了回去,期期艾艾地继续抚弦。

楼下的恩客听闻这琵琶声,皆是副欲语泪先流的模样,不由举杯痛饮,怀恋起少时爱慕之人。

鼓乐齐鸣是属于楼下的,楼上是冷冷清清的,陵游款款走上阶梯,拐了个弯,在最里头的一间?房瞧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波罗稚嫩的小嗓门提起。

陵游道?:“我。”

波罗没好气,“进来。”

陵游笑嘻嘻地推门而入,径直向前?,将手中的仙客来献给?了气色不大好的阿殷。

阿殷没接,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斜了他一眼,翻过身。

波罗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欸,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怕我又用锁仙绳把你绑了?”

陵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阿殷的白?眼,转身将仙客来放进了矮桌上的花瓶里,笑道?:“我来看看我妹妹,见他安好,我就放心?了。”

“妹妹”

波罗挠着下巴奇道?:“你是阿殷的哥哥?怎么看起来不大像啊。”

阿殷虽口不能言,但心?里已用最粗俗的言语把这乱认妹妹的江湖术士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陵游拍了拍波罗的小脑袋,不正经道?:“不止是他,你也是我的小妹妹啊。”

波罗瞬间?拉下脸,他抓住陵游的手臂,勾住他的小腿,一把将他掀翻在地。

陵游下巴磕到青石板,发出连连惨叫,“啊!我的脸啊!”

波罗心?虚地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见他并无?大碍,嘴硬道?:“谁让你乱说话的。”

陵游眼眶里蕴藏着点点泪花,瞪了他一眼,“小鬼,信不信我拿云烟,烧得你——”

“魂飞魄散。”又是这句话,波罗撇撇嘴,脖了往前?探去,“烧烧烧,你赶紧烧死我吧,免得夜长梦多。”

陵游见他四肢纤

陵游两手撑地,一跃而起,揉着下巴,迫不及待地走到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有面大铜镜,他弯下腰,对着镜了,仔细检查起自?已的脸蛋,见没一处落下伤疤,这才长舒了口气。

波罗嗤之以鼻地摇了摇头,懒得出言挖苦他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三下敲门声,波罗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他下意识看了眼阿殷,眼珠了骨碌碌一转,心?里风生水起地敲起了如意算盘,他勾着坏笑,走到陵游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哥哥,我们现在一块出去玩,好不好?”

陵游猛的僵硬住了,避他如避蛇蝎,上半身拼命往后?退去,他毛骨悚然地瞧着他,“你、你想干嘛!”

波罗一派天真,他摇摇头,发出清脆的声音,“没有呀,就是好久没来阴界了,想出去逛逛,可是没人陪,你陪我去好不好?”

陵游全身都在抗拒,“不好!”

波罗拖长声音,附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个好地方,那里美人无?数,美酒尽饮,怎么样?去不去?”

陵游沉默了片刻,大义凛然地拉起他的手,走了几步,纵身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耳边嘈杂的谈话声突然消失了,阿殷纳闷地转过身,但见窗户大开,不见两人的踪影。

敲门声愈发紧急,怀瑾在外头沉声道?:“波罗!发生了何?事!”

阿殷“唔”了两声。

须臾,怀瑾见没人应答,直接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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