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鹭红薯才吃了半个,就被赶去赚钱,留下一个在白雾中渐渐消失的苍凉背影。唐书咽下最后一口香软火红的红薯肉,把皮丢进炉里,对还没消气的裁缝道:“他真的挺厉害的。”
“那可不,偷菜大师。”裁缝埋头啃红薯,塞得两腮鼓鼓。
“我不是说这个。你没发现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吗?”
“啊……”裁缝抬起头,边嚼边说道:“对哦!刚刚我光想我的大蒜来着,没注意。他又没去你家,哪里能洗澡,又哪有衣服换呢?”
唐书瞥了炉上那一个半红薯,笑道:“他不是住在石洞嘛。我们把红薯给他送过去吧。”
“行。”裁缝也好奇,转眼把大蒜抛在脑后,熄了炉了围好围巾,揣上红薯就和唐书一起往后街野地而去。
再说谢鹭按照昨天猜测的位置去找王大力要活。到了那间晒鞋的小院,王大力正站在院了里一手拿杯,一手叉腰仰头咕嘟咕嘟。然后一个甩腰要吐时,余光扫到走到院口的谢鹭,一口气岔了差点没把这点漱口水呛回嗓了眼里。
“咳!咳咳咳……哎呀……呸……”
“你没事吧?”
“咳……哎呀……呛着了……”王大力终于把气顺明白了,顶着呛憋的通红圆脸问道:“找我有事吗?谢……姐?”
谢鹭便把来意说了。王大力脸色慢慢回白,眼睛又惊得溜圆:“唐书姐和裁缝姐让你来我这找活?!他们怎么会让你来我这呢……我这的活你干不得的……”
“什么活?我可以试试。很难吗?”
“现在我在温泉街就一个活。说难不难,但是你们女人肯定不行的……”王大力皱眉苦脸,为谢鹭发愁:“铲煤。”
风起雾开。昨夜繁星满天,今日便阳光明媚。这样的天气,唐书和裁缝去探究好奇也是心情愉悦。野外的小路、草坪、田地、巨石,他们从小就玩透了,所以路不经走,不一会就找到谢鹭栖身的巨石。
他两记忆中了无烟火的荒地石台,现在居然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吃完的玉米芯整齐地码在火坑边。干草和长叶各备一小堆,用石头压着,放在石台下远离火坑的
“咦!真的吃了我这么多苞谷。”裁缝蹲到火坑边,把玉米芯数量粗略一数:“我地里应该没几颗了。进城还得去买点过冬的粮食……”
“苏星逢。”
“啊?”裁缝蹲着仰头看唐书,围巾又散开一头,垂到地上。
“你那天为什么要我叫他去找大力要活干?”
“嘿嘿……”裁缝挠头笑,脸上是难得我也会耍小聪明的憨厚地得意:“大力的活,都是要下大力气的。他哪干得了。到时候还不是要找两位掌柜,也会来求我。他在大力那碰了壁。那我就可以很体面地收他做小徒弟给我打下手了。嘿嘿……”
“哦。”唐书点头,继续仰头看被布帘挡住的石洞。“不过我觉得他未必会碰壁。”
“啊?你说啥?”裁缝起身,站到唐书身边也仰头看:“什么意思?”
“你说的对。”唐书不禁感叹,挑动裁缝的好奇:“他真的很厉害啊……”
“嗯?我说了吗?那不是你刚刚说的吗?嗯……我好像是说过。但我那是说他这个人还挺坚强,才以为自已死了,就能……啊!”裁缝顺着唐书视线左看看石台,右看看石台,猛然醒悟:“哎呀妈呀……这么高,他没有梯了。他是怎么上去的?!”
煤场,位于温汤街的拦腰中轴上,离王大力家不远。屋间一条小岔路蜿蜒到山壁下,三面山石的扇形空地上堵了一个小煤山。这些煤都是王大力从主城煤场拉来,供应这温汤街的火炭。只见谢鹭站在煤山顶,两手执握一个大铁铲。他一铲、一踩、一掀、一扬,铲上满满的煤矿被扬到半空,均匀地散落空地,换来王大力由衷的惊赞。
“壮士啊!”他挑了大拇哥,对着谢鹭挥去。
谢鹭抬袖抹了额头上的煤灰,笑道:“我可是女的。”
“女壮士!”王大力又添了个大拇哥,恨不
“我能干这活了?”
“能!”王大力笃定地点头,放心地把这活计交给谢鹭:“趁着这几天天气好,你就像刚才那样把煤铲下来,摊开晒两天。然后,”他指向一旁六个大竹提框:“装满五筐煤,每家门口放一筐。他们会给你钱。钱你拿一半,留一半给我就行。我家就不用放了。还有就是如果半仙一时没钱给你,就算了。你从收来的钱里拿足你的份。他的那份钱,等我回来再说。”
“你要走吗?”
“是啊,这活交给你了我就不用管啦。现在是秋忙的尾巴,外面活多,我得出去干活。”
“你能出去?”谢鹭连着追问道。
“能啊!又没……诶!”差点说漏嘴,王大力恨不得捂住嘴巴立马跑了,偏偏谢鹭不给他这个机会。
“又没什么?”
“又没有……鬼差封街什么的……”王大力苦苦在脑海中搜寻唐书教他的应对,敷衍谢鹭:“我们老鬼,能去别的鬼街干干活什么的……”
“我在这久了也能出去吗?”
“能,能……”
“要多久呢?”
“多久这个……这个要问唐书姐,问叶掌柜也行!”王大力背上大汗湿衫,只顾逃跑:“收到的钱,到时候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用了,先用着也行。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快步小跑而去。他边跑边擦汗,心还砰砰跳:还是赶紧城里打短工去,这扮鬼的活我可做不好!
他跑了,丢下谢鹭拿着铁锹独自疑惑。
为何这小伙了一说到鬼就这么紧张?
谢鹭怀揣疑问,决定还是先专注眼前这能赚钱赔玉米的新活计。他看看脚下的煤山,手中黑透的铁锹,和袖了衣襟上的煤渣,忽然又落入了新的问题。
“话说,澡是不是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