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的街道很短,从街的最东面走到最西面也不过才十分钟。街道两旁开着一个供销社,一个粮油店,拐角有一个兽医站,然后就是隐匿在供销社后面的小诊所。其他的店,门虚掩着,看不清是做什么的。
天气已经入了伏,不过才一小会,苏谨言的身上已经出了厚厚的一层汗,小镇简单至极,小花新奇了一小会,便失了兴趣,看着苏谨言满额头的汗,这才发现日头已经上来了好久,苏大哥居然毫无怨言地陪着她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好久。
她不太好意思地拉了拉苏谨言的衣袖:“苏大哥,我们回去吧,日头大了。”
苏谨言点点头,抱着今日买的东西就打算带徐小花回去了。
东西抱在手上一会功夫手心就都是汗水。天热的恨不得能缩地成尺,立马回家躲到空调房里面去。
可是苏谨言也知道,这个年代哪里有空调呢?就是有,他也用不了啊。
不过,空调用不了,他却可以考虑买一辆自行车,这样,往后去哪都方便好多。倘若他有自行车,今天就可以将东西放在自行车上,载着小花回去了,哪里需要在太阳底下晒着走回去呢?
只是可惜,他没有自行车票。不过,他到底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打算回去就去找钱国栋问问他有没有自行车票,要是有的话,他可以拿其他票换的。
苏谨言带着徐小花走在回乡的小路上,道路是风干的泥土。夯实夯实的,路两旁是稻田,间隙里隔着十米便有一棵歪脖子树。走累了的两人还能在树荫下坐着歇一会。
“叮铃铃~”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声,只是两人还没有见到人,就听到哐当一声,自行车摔在地上的声音。
坐在树荫下休息的苏谨言和徐小花立马站了起来。
苏谨言张望了一下,嘱咐小花道:“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徐小花闻言,乖乖地坐回了原地。苏谨言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很快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只见这人浑身大汗却面色苍白,四肢不自觉地抽搐着,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
不好,这是中暑
了!
苏谨言立马将男人背到了树荫底下,小花见苏谨言背了一个人回来,立刻就树荫下的阴凉地让了出来。
“苏大哥,这人怎么了。”
苏谨言将男人平放在了树荫下又将他的脚了抬高20厘米左右:“这人中暑了,小花,快将刚刚买的扇子拿出来给他扇风。”
他一边嘱咐着小花,一边将男人的衣扣解开。拿起自己准备的用来擦汗的毛巾,倒上一点水弄湿后敷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可不是么,天气这么热,这男人居然还穿着中山装,长衣长裤的,能不热么?
小花急急忙忙地将扇子拿出来,对着男人就猛扇。
将男人的扣子解开后,苏谨言马不停蹄地将自己带的淡盐水给拿了出来。
早上他带着小花出门的时候就背着淡盐水用来随时补充盐分,没想到他和小花没用上,却给别人用上了。
他也不含糊,将人扶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将盐水喂了进去。等他看着水喂着差不多的时候,就将小花的蒲扇拿了过来,自己给男人扇了起来,让小花也歇一歇。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5分钟后,男人渐渐醒了过来。
他看着苏谨言和小花有些迷糊,坐了起来晕晕乎乎道:“这是怎么了?”这一坐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敞开了。
“你中暑了,刚刚我和我爱人在给你做急救。”
“啊!”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察觉到嘴里淡淡的咸味,他知道自己是被面前的小伙子给救了。
他立马站了起来,拉住苏谨言的手:“小同志啊,真是谢谢你啊,今天要不是遇到你,说不定我死在路上都没人知道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说着,他就往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票塞到了苏谨言的手里。
“这位小同志,我实在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你救了我一条命,这张票你千万要收下。”
苏谨言一看,男人塞给他的是一张收音机票。苏谨言虽然有些欢喜,但他并不需要这个,再说不过是随手而为的事情,收下这么大的礼却有些不妥当了。
虽然后世收音机差不都都快
被淘汰了,可这个时候收音机还是奢侈品,有票也要50块一台,若是没有票那就只能去黑市碰碰运气了,那价格可就不好说了。
想想原身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十几块钱,这50块钱都对某件事情略懂一点,实际却不是一点。
“你请说!”苏谨言觉得,男人请求的事或许与救人有关。
“哎呀,你看我,同志救了我,我都还没有自我介绍呢。”说着,他将自己的名片塞到了苏谨言的手里。
苏谨言一看,面前的中年男人名叫江怀恩,竟是县政法委书记。他心里一惊,这么大的一个人物,怎么会在这里?还中暑了?若不是遇到他,今日可真说不好。
他又细想了一下,书里面并没有出现这个人,所以,这到底是个现实的世界,而不是书中的冰山一角。
苏瑾言眼里闪过差异,却面色不显,只是恭恭敬敬地向着男人行了一个礼,却被男人一把扶了起来。
“同志不用这样,你当我普通人就好了。事情是这样的,我老师生病了,我刚刚骑自行车就是打算给我老师去找医生的,哪想这么巧就碰上了你。你能去给我老师看看么?”
江怀恩求助苏谨言也是无奈之举。他的恩师赵重明先生被下放改造,刚好在他的辖区内。他有心照拂恩师,却不能太多明目张胆。
今日他趁自己休息,悄悄骑车来恩师下放的村子看望他,哪想到他到了之后却发现恩师生病了。恩师成分不好,被下放到这里是来劳动改造的,所以,即便他生病了,他也不得不拖着病体劳作。
他心疼恩师,便打算去镇上找个医生来给老师看看。不过他也知道,镇上的医生大概率是赤脚医生,医术有限,就算医生愿意来给老先生看病,也不一定能看好。更遑论老师人人躲闪的身份,医生未必肯去看老师。
他心里存着事,心一急再加中暑就倒下了,哪想到碰到了一位有医术的热心同志救了自己。
于是他便想试试,或许这位小同志医者仁心愿意与他走一趟。
“有人生病了吗?”苏谨言询问。
江怀恩点点头:“是的,我的老师生病了,所以我想让你去看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老师的成分不太好,不知道同志愿不愿意去看。”
苏谨言立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所谓成分不好,或许就是村子里下放的那些住牛棚的黑五类,臭老九之类的人吧?
苏谨言是从后世穿过来的,他当然知道,这里面许多人都是无辜的,早晚有一天他们能平返脱帽,他又怎么可能会避讳他们呢?
“这不是问题,只是,我其实并不是医生,我只是私底下自学了一点医术,我既没有药也没有治病的器械,就是我给你老师看了病,知道是什么病,没有药那也是枉然啊。”
江怀恩笑了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只要你能帮我看病,药的问题我能解决。”
苏谨言点了点头,嘱咐小花自己回去,便跟着江怀恩去看病了。
“苏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能自己回去的,你快去吧,看病最重要了,不用管我,我等你回去。”徐小花将买来的东西扛了起来,默默地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