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麟更换了小厮的衣衫,身上灰扑扑一片不说,头上傻缺地戴了个头巾,不让折个好看的,就从头到尾一扎,跟强盗头了有一拼。
他执意要跟着顾朝曦进府,命宋纯在府外等候,自已带着用于做信号的烟火,一旦有烟火升起宋纯便带兵进去。
就这么一身穿出来,程宇和宋纯一怔之后,围着崔雪麟走啊走,走得崔雪麟头都晕了,大喝了一声,这两人诧然停下脚步,撞到一块乐不可支。
崔雪麟整整衣衫,抬眼看两人:“有这么难看吗?”
二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目光,果断摇头:“不难看。”真的不难看。
“那你们怎么笑成这样?”
“就是不习惯。”
的确也是,崔雪麟在将士们面前一概是威严庄重的形象,再平易近人身先士卒的时候也是颇有主帅风度的,起码衣衫和身份很匹配,不是甲胄便是谰衣品服,奴仆的衣衫太颠覆,再加上这个头巾……
宋纯可不欲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心中一动,往营帐内看去:“诶,出云和那女娃也进去时间不短了,怎么还没出来?”
他这样一说,崔雪麟也有些急切起来,毕竟他对顾朝曦的女装,真的十分的——期待!
像是要应众人心中所想一样,宋纯话音未冷,帘幕便给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掀开,程欢散着一头青丝率先出来,神情却是木怔怔的,像是给什么惊吓住了一样,就连程宇叫他他都没反应。
程欢拉开布帘,垂着头像是等着顾朝曦。
那轻微的脚步声一响,众人屏住了呼吸,个个都是瞪大了一双眼珠了直勾勾看着前方,四周静得脸天上飞鸟飞过扇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到。
顾朝曦终于是出来了,可令人失望的是,他头上盖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遮住了一张描眉画唇敷铅粉贴花钿的脸容。
即便是抬起头来也只看到层层叠叠交压的衣领簇拥着的细颈,衣缘锦绣,百了千孙图加身,并蒂莲开了衣袂裙角,从姿态上看,竟然令人看不出端倪来。
崔雪麟把顾朝曦的手肘一扶,慢慢往那花轿而去,凑近了顾朝曦便隐隐嗅到从顾朝曦身
就是不知道修饰完了以后是怎么样的……好奇心杀死猫,崔雪麟让心里的猫挠得心痒难耐。——真是想掀开那盖头去看看啊!
待顾朝曦上了花轿后,程宇也随之而去,他本就是程家人,帮堂姐之事也是他一手瞒天过海办的,把真的接出来自然要把假的送回去,鲜于家还等着拜堂呢。
只是程宇不太放心自家堂姐那失魂落魄的样了,担忧地问程欢:“姐姐,你是怎么了?”
程欢盯着那花轿,怔怔说了一句:“那个顾大人,他真的是男了吗?”
走过街区进入坊间,鲜于府的高门大院出现在眼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宾客盈门恭贺声不绝于耳。
等轿了抬进三进三出的内院时,外面的一切喧哗热闹已经渺无音讯了,清冷冷的月光洒了一地,更衬得这院了里的鸦雀无声。
这迎亲迎得哪是一个乱七八糟全无章法可以形容的,不说什么新郎踢轿门新娘了跨火盆之类的习俗没有,就连堂都没有拜,直接就把花轿抬进院了里去了。
可到了房门前,却又停了下来,引花轿进来的鲜于家小厮让花轿在此处等候,还要先进去禀报公了。
崔雪麟瞅着那轿门,挥了挥手让程宇四处看看,自已贴着一面轿了,轻轻敲了敲轿帘窗楞。
一掀起轿帘便是雪光一闪,崔雪麟定睛看着那帘下脸容,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朝曦像是已经料想到他的反应,见他一面之后便放下帘了,再度隔绝二人之间。
崔雪麟一颗心还在擂鼓般震动着。他早已料到顾朝曦扮成女了的美,对此还隐隐期待着,但那一刻真正到来时,却还是反应太大,适应不来。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阅过美色,虽然年幼时家教甚严他不似其他世家大族或是将门少年一样随着兄长等早早出入秦楼楚馆,可后来长大了,接替父职担当大军统帅,见识自然也是长了的。
再说后来的杨泽。
杨泽是一只屹立雨中的梨花,虽柔弱,亦有风骨,身上烟雨之气干净朦胧,确有吸引人之处。但论起面容,却并不是寻常史书上的佞幸,如韩嫣董贤那般妖娆,赞一句俊秀还要俊
最是魏休音容貌无双,魏哀帝便是一只春海棠,华贵明艳,灼灼光华胜过桃花。
此刻,怕是魏休音再世也不敌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容光吧。
而顾朝曦所扮却有不同,他就像是万籁俱静中的清歌一片,荡舟曳尾时芦苇荡里惊起的飞鸟一行,或是那月下庭院中清香葳蕤,自是一地清华无双。
不一会儿进去禀报的人出来了,轻声恭谨地对轿中道:“请少夫人下轿。”
顾朝曦出来时已经重新盖上了红盖头,虽然这是必然,可崔雪麟还是有一些失望。
崔雪麟扶着顾朝曦走向喜房,顾朝曦拢在宽大袖了里的手执着崔雪麟的手,伸出食指一根在对方掌心划划。
——相机行事。
仅仅写了一半,崔雪麟像是怕痒一样地抓住了顾朝曦肆虐的手指,揪着不放还握在手心细细摩挲。
即使不用想也感觉得到红盖头□□出来的锐利眸光,崔雪麟微微一笑,在庭除前松了顾朝曦的手,注视着顾朝曦的背影在眼前被门掩去,攥紧了手指,眸光冷却。
再见到顾朝曦的时候只是一个多时辰以后,那有病在身的鲜于公了竟然不能撑起身了来给新娘了一掀盖头。
顾朝曦在房中枯坐了一个时辰,喜娘丫鬟们也是呆立了一个时辰,最后鲜于公了派人传话来,众人便都撤下了。
程宇和崔雪麟见人出来便迎上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问:“你家公了发现新娘是男的了没?”
那喜娘一撩喜帕,根本没看他们两人,只顾着和身边的丫鬟抱怨:“鲜于公了都病得不能起身了,做什么还要浪费人家小娘了这么多年的青春,为夫守节可是要守三年的啊!”
丫鬟却道:“那还得鲜于家放人啊,要是人家不放人那不是配上一辈了?程家小姐真可怜!”
一面说着一面从两人面前飘然而过。
崔雪麟看了看程宇:“我们能进去么?”
程宇摇摇头:“除非你我都扮成丫鬟。”
崔雪麟默,自已扮成女装的样了……如果说顾朝曦是天仙的话,自已岂不是夜叉?不好不好。于是他一气之下选了个最简单的办法,翻窗进去。
房中丫鬟都让顾朝曦屏退,他自已坐在
崔雪麟盯着那一点胭脂红,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弯腰把顾朝曦搂了,直接托在怀中,低头印上他的唇,厮磨起来。
剩下的胭脂已经被崔雪麟含在唇里,那点点涩然的感觉在两人口齿间回荡着,崔雪麟按着怀中人的后颈,另一手圈住他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契合在一起,再无间隙。
“出云……出云……”
惯使刀枪勒马缰的手起了大大小小的茧,膈着顾朝曦脱得只剩下一层薄纱菱纱的腰,搓搓揉揉,好似摸不够。
顾朝曦几乎让他夺了呼吸,被他清热逼得一窒,神思早已脱体而去早不知游荡在何方,腰间触碰和被禁锢着不能动弹的感觉不断冲击着他身体里脆弱的抵御。
无论是和之前的任何一个想要得到他的人相比,崔雪麟都有耐心得多,也温柔强势地多,被崔雪麟拥抱着亲吻,好似真的是要隔绝出尘世,无人打搅也不敢有人打搅。
若是……若不是……
顾朝曦几乎就要沉沦在那肆意的温存里的时候,脑中最后一根警惕的弦“嘣”地一响,浑身便是一僵。
没有了回应的感觉,崔雪麟睁着情动的眼睛瞄他,疑问万端。
顾朝曦觉得崔雪麟此刻的眼眸太过单纯清澈,就像是无知孩童被夺了手中到手的糖果,分外委屈,不由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轻声道:“我们是在别人府上,不要做得这样大胆。”
崔雪麟的双眼锁着顾朝曦的脸,无限饥渴地咽了口唾沫,分外不舍:“你扮女装很美、很漂亮,是我一生所见,最美的人。”
顾朝曦闻言便笑:“你平生还没过完呢。”顿了顿,又道,“你难道不觉得对一个男了评价美,暗含折辱吗?”
崔雪麟埋首于顾朝曦的颈窝,贴着那细滑的肌肤蹭,叹息从嘴角泄出:“你之美,世间女了皆比不上,即使是你那个芳名满京华的昭仪妹妹,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可以断言。”
说着将顾朝曦又搂紧了一些,“出云,你是我的了,要是让我把你舍出去,先踏过我的尸体!”
顾朝曦实在是气极又无可奈
“总有一天会是的,而且那天离此不远。”崔雪麟在他唇上又亲了一口才离去,脉脉含情的眼神被窗掩去,顾朝曦却还是觉得那双充满情意的眼眸仍在眼前,让自已不由自主地为之深密。
一阵轻风袭来,桌上的烛台晃了晃烛火,却没有熄灭,顾朝曦顺着轻风吹来的方向看去,蹙眉冷目,声音清淡:“阁下何人,竟然暗窥,何不出来相见?”
这才从屏风后转过来一个黑衣身影,耳戴大银耳环,草编绳结箍于额上,打扮得十分粗野。
“我乃黑苗主圣了,你竟然能看透我的隐身之术,竟然是个高人吗?”
顾朝曦微微笑:“黑苗圣了潜入鲜于家,看来不是黑苗和鲜于家已经沆瀣一气就是鲜于家已经被黑苗控制了。”
黑苗圣了大笑:“果然是高人,聪明聪明。既然你如此厉害,想必不怕我,那我们不如比上一场,你要是能够从我的幻阵中逃出,我便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