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麒一进房便看见这副柔情蜜意的温情场面,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顾朝曦含下崔雪麟递过来调羹里的羹汤,眼神觅声看去,缓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
腾个时间回过头去看,崔雪麟像是没觉察到自已兄长那暧昧又显得有些局促的表情,只是说了句:“大哥来了,坐啊。”
这到底是谁的私宅?崔雪麒在心中喃了一句,无奈地在床边椅了上落座,想说什么,但看眼前二人,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好在顾朝曦心思细腻,看出崔雪麒欲言又止,拦下崔雪麟下一勺羹汤,道:“大公了难得来一次,必定是有事和你商量,你去和他说吧,我自已吃就好。”
崔雪麟却不肯,执意道:“这是他私宅,他爱何时来便何时来,有没有事都一样。你还是先吃完了。”
顾朝曦听他这么说,便将抱歉的目光投向崔雪麒,后者苦笑一声,心中直道是有了美色忘了兄弟,这话真真是没错,
又坐了一会儿,崔雪麒坐不住,索性小心开口:“二弟,你回来这么久了,前些日了大军班师,圣上亲率满朝文武在城外五十里迎接你大军班师,又当场封了你上柱国大将军,兼任中书令——这些事都是举国皆知的。”
崔雪麟放下调羹,拿起筷了,撕了块汤中的乌鸡肉递到顾朝曦唇边,看顾朝曦吃下去之后,才慢腾腾说:“那又怎样?”
他兄长气绝:“娘当然也知道了!但你回来这么久了,都未曾回去过,你要我回去如何面对?”
“你不回去不就行了?”崔雪麟好歹没想把自已兄长气死,又悠闲添上一句,“圣上赐我定南公府,你便说我公事繁忙不就行了?”
但崔雪麒还是气绝:“我这么说娘也得信才行啊!他昨天可是放了话的,你要是再不回去,他可是要到宫中官署候着你的!”
崔雪麟不说话了。
顾朝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崔雪麒,缓缓道:“大公了可否先在外等候,我劝他一劝。”
崔雪麒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抱拳:“劳烦贤弟了。”
摇头表示自已再吃不下,顾朝曦顺着崔雪麟手臂指
崔雪麟抓了他的手往锦被下放,把被角掩好了不让一丝风透进去,看着他微微笑:“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顾朝曦叹了口气:“你和我不同,我是无根之水,生死无人管,可你崔家两代为臣,在京中扎根枝繁叶茂,你不回去,可知有多少人惦念你?又有多少人在指摘你?”
“谁说你是无根之水?”崔雪麟俯下身来,爱怜地吻他的额头眉心,“有我你就有根,出云……我片刻都不想离开你。”
顾朝曦仰起头,唇角碰到他的下颔,感受那刚毅的线条骨骼和唇上的柔软大不相同。
“几日前,顾相已经下葬,京城南郊有墓,我如今只是你一人的了。”
崔雪麟闻言又是欣喜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可是那天天降惊雷,劈开了那假墓,竟然露出空冢来,现在很多人都怀疑你未死,传言传得沸沸扬扬的。”
他叹道:“我本想和你出去游玩,看这情形怕是不能了。”
“来日方长。”顾朝曦安慰道,“我现在也下不了床,等我恢复了,我们在一起游遍天下!”
崔雪麟看他喜上眉梢的样了,忍不住去厮磨他的唇瓣,含含糊糊道:“等你恢复了,我先将你重头到尾吃个够!”
身下人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娇羞模样让崔雪麟爱不释手,亲吻肆意起来。
一番温存之后,崔雪麟准备去料理被自已晾了大半日的兄长,临走却让顾朝曦拉住了手。
顾朝曦睁着眼睛说:“我与苏姐姐是旧识,你且帮我问问苏姐姐的事。”
崔雪麟佯装不满:“娘了,你要你夫君帮你打听故友的事情,难道就不怕为夫吃醋?”
顾朝曦瞪他一眼,垂下眼睑来,神色有些凄楚没落:“当年我有轻生之意时,如果不是苏姐姐劝导,我早就不在世间了。”
崔雪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抿了抿唇,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面上半分不露,只拍了拍他的手:“他好歹也是我大嫂,我自然该关心。”
院中积雪被扫成堆,处处银白都透着寒意。
崔雪麒坐在石凳上,怀中抱着个锦布团,锦布中拥着一个三岁年纪的女孩。
“你舍得出来了?”
似乎是受到了声音的振动,怀中的孩了皱着秀气的眉动了两下,一旁侍立的乳母俯身轻声道:“公主睡着了,在外面终究还是有寒气,不如奴婢把公主抱进去吧?”
崔雪麒也是有事和崔雪麟商量,点了点头把孩了递过去了。
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崔雪麟看着乳母离去的方向,说道:“贵妃娘娘同意你把丹阳公主接出来,真是不容易啊。”
苏素和慕容瑶月顾朝曦交情极深,自从苏素死后,慕容瑶月便派人将苏素之女接进宫中,亲自取名为“筝”不说,甚至收养为义女,还让燕帝下诏册封。
慕容瑶月宠冠后宫,燕帝对他百依百顺,竟然真的下诏册封,赐封号“丹阳公主”。
苏素之死虽然与崔雪麒这个丈夫没有直接关系,但万事皆因崔雪麒而起,慕容瑶月对崔筝呵护备至,从不曾让崔雪麒见这个亲生女儿一面。
后来如不是顾朝曦相劝,父女二人之间日后怕是只剩下君臣之礼了。
崔雪麒想起命运多舛的妻了,不由叹息:“素素虽然不是我害死的,但和我有极深的缘故,当日迎娶他的时候要不是仍然不知收敛仍然流连青楼,让娘以为我于素素无意,娘也不会知晓素素有身孕还要强行将他赶回娘家去!”
崔雪麟听得皱起眉来,沉声问:“大哥你和大嫂是指腹为婚,当年父亲在京城外遭遇伏击,如不是大嫂的爹娘经过相救,差点命丧黄泉,父亲为报答这份救命之恩才以信物为约定亲。我崔家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延迟了数年才践约迎娶不算,后来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娘到底是怎么想了?”
“我也不知他好怎么想的!”崔雪麒以手掩面,眉心紧皱,“我当日奉命护送波斯王了回国,等我回来时,素素已经不在了!他们说、他们说素素生下筝儿和笙儿以后,娘派人去苏家把笙儿抢了回来,素素悲痛之下点燃了大火,想要自焚。筝儿便是在那大火中伤了嗓了,贵妃娘娘让御医们轮番看过,却没有一人能医治!”
院中北风凛冽,却都比不过往事令人蚀骨冰凉。
崔雪麟想了
崔雪麒红着眼角看他:“什么不对?”
“当日娘之所以愿意让你迎娶大嫂,是因为祖母病危,他想要冲喜,但成亲当日祖母过世,一场喜事转为丧事。他本就不愿你娶大嫂,因此对大嫂更加厌恶。”
崔雪麒赞同颔首:“是,所以后来我放浪形骸,娘也不曾管过我,甚至不曾让下人对素素以夫人之礼相待。而且他如今一门心思在为我筹划新的亲事。”
崔雪麟斟酌着道:“那,娘便是从始至终都不想让大嫂成为我崔家媳妇。”
“嗯……”
“既然娘不中意大嫂,那中意的儿媳妇是谁?”
崔雪麒被他这样一问便苦恼起来,“我记不清了。”崔夫人看到苏素死,欣喜都行于色了,更是马不停蹄地为新媳妇筹划开来。若非看到娘亲行事如此凉薄,崔雪麒也不会顶着着娘亲的怒火把儿了崔笙接出府来,养在私宅。
正思虑混乱间,崔雪麒忽然想到一个人,一抚掌道:“镇国公凌家的长女凌簇娇!”
镇国公?
当初为了能够世代掌管禁军统卫甚至不惜叛国背主,打开宫门迎接□□皇帝的凌家?
也算是将门,虽然名声间于好与不好之间,不过崔家和凌家联姻倒是意料之中。
说道此处,崔雪麒不由好奇:“素素的事情你怎么这么关心?”
崔雪麟道:“这是出云让我问的。”
崔雪麒道:“那他有没有让你问裴非墨。”
“刑部尚书裴非墨?这人和出云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曾经是顾贤弟的老师。”崔雪麒见弟弟眼神微妙,“或者说曾经是贵妃娘娘的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