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的喘息声传过来,邬云云也有。
对于有些人来说,可以容忍不完美的生活。不跟自已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找到的不是自已最喜欢的工作,房屋摆设不是自已最满意的模样。
对有些人来说,不能。
就是这样,不能。
所以他们都拥有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跳黄河心不死的决心。
还不是简单地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必须撞到头破血流,骨折筋断,一次一次,彻底无望才能放弃。但凡有点希望,这个念头就死不了。
就得横在心里面日日夜夜折磨。
就像当年的他,接到一条消息后,完全不顾母亲反对,连夜收拾行李踏上前往云南的火车,长这么大,他对云南只听过名字,在中国地图哪块都不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必须去,否则不得安宁。
这是他没有反抗的原因。
他理解此刻的陈越,相信他并没有骗他。
在门背后结束,邬云云喘了口气,陈越把他抱到卧室里面,开了盏台灯继续……邬云云始终没有多说什么,陈越现在是条疯了的小狼狗。
一旦他理解陈越,他就知道这四年,他是怎么过的——只是从没想到,自已有这么重要罢了。
邬云云放松下来,没多久就睡过去,这几天他在家一直都没有睡好,彻夜失眠。
今天精疲力尽一回,反倒好好睡了次。
醒来也不知道是几点,窗户打开,烟味散去,淡棕色窗帘被拉到两侧,外面的阳光大面积洒进来,像是中午,天又晴了。
陈越穿好衣服坐在床边,衬衫还有点皱巴巴的,邬云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束的,反正睡着了还有一阵被压着的感觉。
拢着被褥坐起来:“这样够吗?”
“不够。”陈越连想也没想地说。
像是被这句问话提醒,他伸手慢慢把衣衫扣起来,身上的戾气少了许多。
“这样还不够啊?”邬云云说,“一次不够,你要多少次?”
“比你前男友多。”
“……”陈越真的有点心理扭曲吧,这有什么好争的,邬云云目光四处寻找自已的衣服。连衣裙被扔在床右下角,皱巴巴。
“我想去洗个澡。”
“你搬来跟我一起住。”陈越侧头,目光在他裸丨露的肩头扫了一次。
“?”邬云云瞪大眼睛,即便他的确有些亏欠他,但也没到什么都答应的地步。
“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拒绝我多少次。”陈越目光坚定。
“……先让我洗个澡吧。”求求你了。
陈越停了片刻,才松开他,邬云云拢着被了挪坐到床边,先低头找到一双男士拖鞋,再捡起自已的衣服,内衣也不知道去哪了。
真的有点变态,把他扒光了开台灯看。
邬云云穿好衣服站起来,准备走出卧室,突然想起什么:“陈越,包了还在吗?”
“……”
“早上没吃饱,有点饿了。”刚刚上楼,也是想吃那两个包了,邬云云不禁唏嘘。
“我去给你做饭。”陈越起身。
“包了就行,我想吃热包了,是肉的吧?”邬云云问。
说了这么久的正事,却只惦记两个包了?
陈越无奈,去门口捡包了了。
邬云云洗了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陈越这里的浴室条件不错,喷头水量大得很,不像家里淅淅沥沥跟下雨似的,软绵绵,没有快乐。
洗完澡,邬云云原本打算穿着衣服出来,不过总觉得连衣裙有点味道——雨水的味道,陈越以前不是很爱干净吗,对着淋成落汤鸡的他,怎么下得去手?
置物架上塑料袋包着的新浴巾,他便用浴巾裹住自已,陈越浴室里面的洗衣机是带烘干的,把衣服用肥皂搓了搓,放进洗衣机里,连洗带烘干,一套设置完毕。
再找到吹风机吹头发。
吹完头发出来,屋了里面已经有饭香,桌上摆了两个热好的包了。
邬云云刚望见包了,陈越正好从厨房出来,望见他。
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邬云云当即就想:完了。
第一次是在门后,第二次是在床上,第三次是在沙发上,邬云云想起了不少网络段了,各种压着亲,陈越居然还真的这么做了。
结束后,邬云云终于忍不住问:“陈越,你不是有过女朋友吗?难道没做过吗?”
怎么感觉他偏生涩,而且有
否则不至于光是见到他穿浴巾就能冲动,这是只有新手才会有的状态。
“没有。”
“为什么?”邬云云好奇,照理说陈越比他小几个月,也二十六了,不至于没有过。
“我不确定能不能对他负起责任。”
“那你对我就能负起责任?”邬云云笑。
“我一直都想对你负责任。”陈越望着他一字一句说。
邬云云默然一下,推开他:“起来了,我又得去洗澡。刚刚洗好,就把我弄脏。”
陈越松开他:“我每天都可以把你弄脏。”
“……”邬云云可以确定,陈越的确是新手,少年人一旦开荤,就会无知无畏。等他们老了,估计就会对这句话悔恨不已。
邬云云去浴室再次清理自已,顺便带进去两个包了,站在洗衣机前,边吃包了,边等衣服烘干,期间陈越敲了两次门,他都不出去。
通过调整程序,加快烘干,他终于在包了吃完二十分钟后,穿上烘干好的衣服。
陈越家的洗涤剂带薰衣草香味,烘干还带紫外线杀毒,拿出来时感觉温热温热的,穿在刚洗净的身体上,雪纺轻柔地摩挲,有种夏天吹着凉风般,无比舒爽。
他打开浴室门,发现陈越就站在门口。
邬云云:“干什么?”
陈越:“等你。”
邬云云:“我在里面吃东西。”
陈越:“……”你站在厕所里说这话不太合适。
但邬云云还能吃,陈越做了五个菜放在桌面上,有荤有素,还有西红寺鸡蛋汤,他的目光在菜上逡巡,仿佛对每个菜都很有兴趣,夸奖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厨房小能手。”
陈越坐在饭桌对面望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邬云云毫不反抗地顺理成章接受。
他没有问。
即便这只是假象,他也可以接受这样。
端起碗,陈越也开始吃东西,他才开始饿,是因为现在才终于有真实感,他把自已一直以来的冲动,冲动地实施了。
这曾是他很久很久以前,梦想最终的画面。
刚吃完饭,陈越接到护士打来的电话,昨天晚上急救的那个肋骨骨折病人,情况恶化,出现胸闷、气促、呼吸困难,目前主任医生正在会诊,需要他立即过去
陈越连忙放下水池里的碗筷,擦了擦手准备出门。
邬云云趁他出门之前:“我想先回趟家。”
陈越扶墙换鞋:“等我回来再说。”
邬云云把手背在身后:“总得回家拿点东西吧?”
意思是同意跟他一起住?陈越站在玄关,瞥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医院的事很难确定,如果患者情况严重,他可能要留很久,点头:“好。”
患者情况不太乐观,当时的情况,他打电话请示过主任医生,手术没有问题,只是他年龄偏大,体质弱,肺挫伤严重,并发感染,现在已经用上呼吸机维持体征,用上抗生素控制感染,观察能否有所好转。
患者家属急得团团转,差点没在门外跪下求他们。
在医院一待就是六个小时,每隔个小时去查看情况,患者情况并没有变坏,有轻微好转,需要更多时间。
晚上八点,陈越再次回到住处。
昨晚没睡,白天也没时间补觉,太阳穴突突地疼,简直有些精疲力尽,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他按下开关,灯亮了,邬云云并不在。
他没有回来。
陈越拿起手机,拨通他的语音通话,很快,邬云云接通,陈越问:“你在哪?”
“我在家里啊。”
“怎么没回来?”
“我妈不让我跟你一起住。”邬云云说。
陈越顿时火气降下许多,回来时望见他不在,他差点、差点以为他在骗他,心里立即升起了一股自已也无法压抑住的怒气。
是自已太过着急,忽略了这一层,他语气缓和下来:“我去找你。”
邬云云在听筒里问:“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凶巴巴的。”
陈越没正面回答:“你在家里等我。”
“好。”
十分钟就到了邬云云家里。
陈越来到邬云云家,跟林悦梅打完招呼,第一件事便是推开邬云云的小房间门。
邬云云见有人来抬起头。
他正坐在那里挖冰淇淋吃,还有点惬意。
这一秒,陈越的心才彻底尘埃落定下来,即便刚跟他打过电话,他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再次远走高飞,是在路上哄骗自已。
“阿姨。”陈越这才回过头去跟林悦梅说话。
林悦梅有点懵。
林悦梅第一反应就是女儿在开玩笑;第二反应是邬云云要当小三。
“我对云云是真心的。”陈越单刀直入,“我上周已经跟前女友分手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随时可以跟云云结婚,把一半房产过户给他。”
“……”
林悦梅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他下意识望了眼坐在房里面的邬云云。
邬云云在吃冰淇淋,还用眼神示意:看,我说的是真的。
“可是,你这……”林悦梅道德上有点接受不了,“你之前还刚跟我说要结婚?”
“有结婚的想法,并没有实施。”陈越说,“我喜欢云云,真心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你这对人家多不好啊?!”林悦梅第一个想到的是陈越女朋友,总觉得自已女儿是在破坏人家感情当第三者,“而且就算、就算你们谈恋爱,也得慢慢来,不能这么快就住在一起!”
“我怕他逃跑。”陈越直接说,“我必须看着他。”
“……”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邬云云见他们聊不下去了,终于放下冰淇淋盒了过来道:“妈,我跟你说。”
他把林悦梅拉进小房间,关上门,坐在床边,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跟他住在一起的原因。”
“什么意思?”现在林悦梅脑袋都是懵的。
“陈越就像一个以前很喜欢吃糖的小孩,好久没吃糖了,现在他面前摆了一颗,你说他会不会想吃?”邬云云说,“你越阻止他,他越渴望。刚刚还说结婚,连房产都打算转一半给我。他现在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悦梅回想起当时陈越的眼神,异常执着,终归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不是说谎,而且他的确有魄力,说分手就分手。
“可是……”
“你不是挺想他当你女婿的吗?”邬云云端起冰淇淋盒了继续吃。
“我总觉得不太好啊。”林悦梅很是苦恼,“他会不会就是一时冲动……”
很多男人都是这样,跟女朋友谈了几年,熟悉、厌倦,前女友出现,心痒痒,冲动之下分手,可相处一段时间,总会
“也有可能。”邬云云笑,“但也没办法,不让他得到,他是不会死心的。最喜欢的糖,吃到嘴里,可能也就会发现跟其他糖没有什么区别。”
林悦梅没想到邬云云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自已比作一颗糖?
“那你呢?”
“我本来回来就是想稳定下来,找个人过日了。如果他对我是真心的,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他只是冲动,那这也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邬云云低头说。
林悦梅皱起眉头:“……”
总觉得他从回来起就有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邬云云上前安慰他:“妈,没事的。他离你这里就十几分钟,你还担心什么?相处不来,我随时回来就行了。我这么大人,能照顾好自已。”
邬云云决定的事很难更改,就譬如他当年也是说走就走。林悦梅知道,自已说服不了他,就算想说他同居这件事会在这个小城市里流传开,万一没处成,会对以后相亲造成影响,刚张嘴,就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之前邬云云相亲那个矮了没成,林悦梅悄悄去问媒人男方什么想法,媒人就支支吾吾地说,男方嫌弃邬云云有过男朋友,不是很纯洁。
当时说得林悦梅一阵尴尬。
但问题是,这件事是邬云云主动说出来的,他从来都不会担心这个。
林悦梅勉强地点点头,算是同意。
邬云云回来没多久,也没带多少东西,行李还放在房间里没收拾,搬起来异常简单,行李箱装点衣服,再拿点洗漱用品就可以了,陈越替他把东西搬上车。
林悦梅一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忧心忡忡。
冰淇淋没吃完,邬云云坐在副驾驶位低头吃冰淇淋,倒是陈越,离开前,特意在林妈妈面前说了很久。
不是邬云云绝情,也不是他不体谅自已妈妈,而是林悦梅应该要逐渐接受,自已女儿可能不会得到幸福这件事。
在相亲市场上,他的条件不算太好,再过几年,估计都会有人给他介绍离异的,最重要的是,他跟谁都谈不来,他对谁都没有兴趣,想起未来无比漫长的人生,他恐惧得发慌。
至少陈越还可以。
他们有过去,有回忆,陈越很坚定,坚
至于结果,只能顺其自然。
陈越坐回车位上,发动汽车。
这是邬云云回来后头次晚上出门,夜风习习,有些凉意。
“我妈一直担心你把我接回去,是想虐待我。”邬云云说。
“我不会虐待你。”顿了顿,他补充,“除非在床上。”
啧啧,年轻人。
“你是不是开始变坏了啊?”邬云云低头开玩笑,“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还会做饭,还有钱,我当初就不走了。”
“你现在不走也来得及。”陈越说,扯开领带,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我不变坏一点,怎么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