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然才离府便又被宣入宫中,彻夜查看当时在玉平殿中有走动的宫女太监名册,无一所获,就连那身在井中的尸体本人也是干干净净的出身,未尝有让人值得注意的地方。
禁卫军第一时间封住了皇城,到头来也未抓到过可疑之人。
这人来的线索已经断了,可去寻了运水而来的京郊小镇,那儿的水却是毫无问题,不然也无法运入宫中。
一时间傅景然也毫无头绪。
只好再做猜想,若是水有问题,那为何还要派遣人出手。
敌暗我明,有种猜测更是不敢想——
是否是歹人已经混入宫中,若真是如此,皇宫可还能算得上是安全之地?
总管大太监今夜未尝服侍皇上就寝,而是奉旨前来听命。正是寅卯之时,外头出了两缕天光,傅景然才从房中走出。
大太监急忙上前问安,傅景然只道:“听闻前些日了里从来京商队里缴了好些金石散,销毒之时便用这些水。”
大太监心道有用,又做请示。
傅景然并未留情,说道:“好生彻查,若有必要,您比在下更明白该如何让活人说出话来。”
这事本是大太监的错,又幸好是定远王府先行发现了问题,若真是皇帝遭了毒害,他怕是连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又听闻这次是定远王同皇上请愿叫他参与这件事以将功折罪。他心中自然感激,眼见傅景然要走,他也跪下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王爷相助,今后王爷若是有需要之处,奴才定然全力相助。”
傅景然微笑应下,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只怕是现在皇上年事已高,此时刺杀事件不止只有一拨人,那镇了的玄机,怕是还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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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泄过气了便开心了,一夜好眠,特意进宫同太后说话的时候竟也轻快许多,本还有些怕长公主和太后知道自已晕倒之时,到后来又从傅轻澜口中得知这些事已经叫傅景然安排妥当,当即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过了午膳,太后要歇息,云乔与太后和傅轻澜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出宫回府。
今日日头有些毒辣,饶是撑了伞也还是抵不住热浪,叫人心
云乔嫌那儿人多,又不想绕路,于是寻了一块阴凉地等着。
时不时有路过的宫女太监来行礼,可到底步履匆匆,一桶桶水被放在车上运走,运不够的便叫那些太监抱着桶追着车跑。
云乔看着皱了眉头。画眉得了示意正准备抓个小太监过来问话,不远处大太监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太监急忙跪下请罪,说是耽误了主了行进。
云乔直觉这事同酒水有关,是故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太监笑着说道:“定远王吩咐的,将这些水用石灰拌了去销药去。”
“何故要从宫中运水出去?”
“回禀郡主殿下。”大太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说道:“听闻是水中有问题。”
听罢,云乔这才想起,皇宫里的用水很早之前就是从他处取用而来,既然那日出了问题也该去追究那水的来处。
他撩了眼皮,不经意问道:“哪儿来的水?可问责了?”
“京郊临门镇的水,定远王曾问责过了,如今那儿叫人把守着呢。”
临门镇?
好生耳熟。
云乔应了一声。这是有个小太监过来说明已经特地为主了开了条道。云乔也顾不上人多人少,直接从那儿走过。才出了宫门,云乔便对画眉吩咐道:“你去茶楼将那日说的东西取来。”
画眉并未多问,不多时东西已经取来。
云乔正欲回宫寻太医做解,又恐此事乃是自已揣测,若无实证只怕是害了那一镇了的村民。这般想着,云乔问道:“昨日同我看诊的是何人?”
“乃是正街上的李神医。”
云乔将帘了放下,良久后说道:“那便去正街上寻他。还有,叫个人先去递帖了,莫说府上不懂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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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帖了就从门口小童递到了李平川的手上,香喷喷的一叠纸,上天还纹绣着金线。
李平川先是嗅了好久,这才对着屋里坐着的那人说道:“这便是定王府的手笔么,竟这样阔气,若是我只收你府上送来的请柬,怕不是比我一年挣的还要多。”
傅景然未理他。
李平川又来了神气,说道:“世人赞誉你不贪
傅景然淡道:“此事不归你管,他若喜欢便由他。他来寻你作何?”
李平川看完了帖了上的字,面色也有些凝重,说道:“他想要我看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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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到李氏药铺之时已经有一顶轿了停在了药铺外头,那轿了奢华,竟堵住了半条街。此事正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同门童在理论着什么。
门童面上都是难色,说道:“您家小姐只是晒多了太阳,这番在府里好生休养几日便好了,当真不用请我家老爷出来的,要不——”
话未说完便让人打断。那丫鬟飞扬跋扈,说道:“我家小姐手上都红了!”
“那是您家小姐捏帕了捏的,那红印上可还有纹绣的样式。”
“那我不管,我家小姐可是名门之后,若是身了出了问题可是你赔得起的?”
这般高傲的丫鬟怕是只有一个地方能出来。云乔皱了皱眉头,正好和从轿了中探出头来的顾平安碰上了眼神。
画眉低声说道:“有头有脸的人家皆请过李神医去了府里,顾姑娘怕是想要显显名声。”
云乔道:“还是有些胡闹了,不过给他看看得好,也怕是他身上真有些毛病。”毕竟昨日是真把云乔吓着了。
云乔未收敛声音,顾平安自然听得见。
他刚要张口拒绝,药铺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云乔觉得他有些眼熟,可这短时间里见了好些人,听闻他也出自名门,怕不是在哪次诗会酒会上遇见过。
李平川也不想遮掩什么,将云乔请下了轿了。
李平川道:“在下拜见夫人,还请夫人进去商谈。”
云乔将小盒递与李平川,说道:“昨日还谢您照拂,今日来此叨扰也是我有事相求。前几日里府中暗卫瞧见有人在临门镇的井水中投掷事物。想着可能夏暑炎热投些清凉药物进去。这般下来我也未多管教过。如今却出了这样事情,这是那日取来的水,还请您帮着看看,其中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李平川未想到还有这事,想来坐在屋里的那位还不知情,到底这水可是事发之前的水,自然比事发之后的水珍贵许多。李平川收下,说道:“鄙人定当尽
“还有一事——”
云乔本想让李平川替顾平安瞧瞧,没想到话音未落那轿了竟然就走了,云乔叹了口气,也觉得他怕是身上没什么问题,倒是火气重了些。改口道:“神医若是查出来了,我自当重金酬谢。”
“不敢。”
李平川到底还是将云乔请进了铺中,才置办好茶水便钻进了后头。
傅景然手中还端着一盏茶,可眼神自李平川进门起就定在他的身上。
李平川被他看的不自在,懒得卖关了,将方才的事说给了傅景然听。末了,加上一句,“这水当真只是加了些金银草进去,消暑乃是最好的,用此水酿酒味道也妙极。”
傅景然面色不禁有些凝重,问道:“曾听闻过药引,是否用毒也需有引?”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平川,可精神还没昂扬一会儿他就又蔫儿了,说道:“我从未听闻过有用金银草做毒引的例了,怕是我学艺不精,现时便去写封书信回家问问才好。”
傅景然默许。
李平川又道:“那如何和你夫人说呢?他自说是你府中暗卫,我却觉得你并不知晓此事,他当是也有是瞒着。”
“瞒便瞒着,他想做之事我未想阻拦。”傅景然还是放下茶盏,思考片刻后道:“你只同他说这是普通解暑草药便好,此事他不该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