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说着，陆起阳抬起了手，一手抵住了她那堆练习册的最下方，另一只手搭在了最上方。
许枝艰难走了几步，已经体会到了负重前行的困难，见到他伸出援手，舒了口气，放松下来。
“你快帮我……”
陆起阳往下一按。
“……”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许枝整个人颤颤巍巍地往下掉，完全兜不住这些书。
她小嘴抹蜜：“你有病是不是？”
“谁让你非要逞强？”
陆起阳收回力道，把书接了过去。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量顿时消失，许枝松懈下来，揉了揉手腕，嘴硬道：“这不叫逞强，一个优秀的人，就是要不断地挑战自己，发掘自己的潜能，这样才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要用你浅薄的目光看待问题，明白？”
陆起阳哼笑一声：“哟，许小枝，伟光正啊。”
“你一定要这么夸我的话，也行。”
陆起阳嘴角勾了勾，“要点脸对你来说很难是吧？”
许枝不可思议道：“你居然好意思说我？”
“怎么不好意思了？”陆起阳拐进办公室，视线逡巡一圈，放到了老胡办公桌上，“本人谦逊低调，脸皮薄得很。”
许枝抬头盯他。
陆起阳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她这直勾勾的视线，脚下一顿，不自然地偏了偏目光，“看我干什么？”
语气有点凶，似是掩饰什么一般。
迟钝的某人毫无所觉，一本正经道：“我在看你说这话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脸红的。”
“……”
陆起阳“啧”了一声，转回目光看向她，叹了口气，“我他妈到底在期待什么，就你这脑子，只配被按在地上抽。”
“？”
许枝：“想打架？”
“我求求你，打死我。”
“……”
许枝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奇葩要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有来有回，到班级门口分道扬镳。
而这时，距离开考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所有人都收拾好东西，带上笔去自己所在的考室。
一中是按照成绩排名定考场的，排名越靠前，考室也越靠前。
许枝一向稳步在一考室，随手拿了支笔就要走。
沈驭风忽地叫住她：“许枝。”
许枝回过头，“嗯？”
“一起吧，反正我俩一个考室。”
许枝“啊”了一声，说：“都行。”
两人一块出了教室。
走廊上人来人往，吵闹得很。
15班门口，一个高个子男生靠在门边，视线在走廊上逡巡，状似若无其事。
“陆哥，你不去考室在这儿看什么？”陈溯问。
男生视线一错不错，“什么看什么，别胡说八道，我检查一下东西带齐没。”
陈溯感到非常迷惑，“那陆哥您检查一下，看看您的一支笔和一支2b铅笔在不在您的手里。”
陆起阳转头正要说“你是不是没事儿干”，余光里，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儿弧度，往前走去。
而后，他就看见，许枝的身边，有一个极其碍眼之人。
他唇边的笑意敛去。
“许小枝。”
他站在原地，不再靠前，语气听不太出情绪。
许枝一眼就看见了他，向他走了过去。
“干什么？”
陆起阳瞥了一眼她身旁的沈驭风。
沈驭风无声回视，不躲不闪。
“你是小学生？”陆起阳收回视线，看向许枝，“去个考室还要人陪，怎么，一个人去考室是找不到路还是怕被刺客暗杀？”
“？”
许枝没有想到自己考个试也能被逮着找茬。
她走上前，一把勾下了他的脖子，陆起阳顺着她往下倾。
“你是不是有病？有病我给你治一下。”
许枝把他往下摁，差不多用了九成的力气。
陆起阳怕她摔，便没抗拒，也没使力，顺着她往下。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大约也只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了。
不过。
以许枝的性格，别人可能连这样的接触都不会有。
陆起阳一时不知该悲伤还是高兴。
两个人打闹着往一考室走去。
“
最近没被打，感觉自己又行了，是吗？”
“也就一般行吧——嘶，许枝枝，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痛觉啊？啊……轻、轻、轻点儿，老大。”
“还嘴贱吗？”
“我哪儿敢嘴贱你啊，许大爷……我操，你说你瓶盖都拧不开，哪儿来这么大力气，你给我松手。”
“我不松你又能怎么样？”
陆起阳确实不能怎么样，只能投降，“我错了，大哥，放学请你喝冰可乐。”
夏季的冰可乐，诱惑力是惊人的。
许枝瞬间收手，“ok。”
两个人重归于好，并肩走进了一考室。
沈驭风唇线抿直，手臂线条有一瞬间绷得紧紧的。
好一会儿，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走在两人身后，进了一考室。
考生的座位也是按照排名来排序的，而许枝和陆起阳刚好前后坐。
考试还没有开始，考室内有认识的同学就闲聊着打发时间，没有认识的，就坐在位置上看书或是发呆。
陆起阳整个人转向后面，玩着许枝放在桌上的笔，随口问道：“语文你复习了吗？”
许枝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铅笔，“复习？”
许枝发出恶臭学霸的不屑：“这么简单的学科还需要复习？不是有手就会？”
陆起阳拿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很嚣张啊，许枝枝。”
“这不是事实？”
许枝仰着脑袋，表情十分张狂，傲慢得很。
深夏的阳光明媚灿烂，穿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一些细碎的发丝变得明显，白皙的皮肤每一处都缀着光，甚至隐约可以瞧见那之下的黛色血管。
陆起阳视线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瞬间。
陆起阳觉得她很像陈溯家那只白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不给人摸的样子。
高贵的小猫咪居高临下，脸上写满了矜持与优雅，仿佛在说，两只脚的人类怎么配摸她。
然而只要你伸出手，摸一摸她毛绒绒的脑袋，再挠一下她的下巴，小猫咪的高贵就会消失，她会蹭着你的手，化身为粘人精，甚至还会翻过肚皮给你摸。
陆起阳视线一错不错，手不由自主地抬了一下，仿佛想摸一摸这只骄矜的小猫咪。
就在这时。
一道极为碍事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旖旎氛围。
“许枝，去接水吗？”
陆起阳悬在半空的手顿住，眼皮一抬，看着面前这个男生。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她连水瓶都没有，接水？怎么，她用手捧着喝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