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诊所,赵益清搂着海子,爷孙俩其乐融融。突然,海子摸着外公下巴上硬茬茬的胡子问道“外公,我想安叔叔了。”
“嗯,外公也想你安叔叔了。”
“啊,外公你也想安叔叔了?”
“嗯!就是。”
“那你让他回来呀。”
“外公也想让他回来。”
“外公,不是你和妈妈把他送到江湾的吗?”
“哦,是的,是外公和你妈妈把他送过去的,可是现在外公和他联系不上了,联系不上了,他就不知道外公的想法了。”赵益清喃喃道。
“外公,你可以跟他打电话呀。”
“安叔叔那边没有电话。”
“哦,原来没有电话,怎么会没有电话呢?”
“海子,你这下可把外公给问着了,外公也不知道。”
“外公,江湾很远很远吗?”
“江湾呐,不远,不远,就隔着一条苏州河。”
“那我们坐黄包车过去找安叔叔,好吗?”
“那边在打仗,那边有日本鬼子。”
“日本鬼子真是讨厌!他们在自己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跑到我们这里干坏事,还害得安叔叔都不能回来。”
这时,门铃骤然响起。
海子转身便向院门口跑去,赵益清也跟着走了过去。
打开院门,海子兴奋地喊道“妈妈!爸爸!荷姑姑!”
赵剑眉弯腰把海子一把抱起,亲了一下他的脸蛋,便喊道“爸,我们回来啦!”
“有没有什么消息?”
“爸,进去。”
几人在桌上落座,赵剑眉便把鲁大壮讲述的事情简单地讲了讲。
听到女儿的转述,赵益清神色却是异常平静,道“哎,战场上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自从经历了先施公司大爆炸,我对战争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受。他现在已经置身战场,每时每刻都面临着危险,你们担心也没有用,安心地休息,安心地工作。我们一起等待林连长的十期限吧,也许事情的结果会好一些,不像我们担心的那么糟。”
“爸,您真的不担心?”
“嗯,不担心啦,担心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哎--,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意呀!他怎么就会打枪,他怎么就会打枪,难道真的是为这场战争而准备的?”
赵益清肯定地回答,接着一声叹息,又喃喃地道出了内心的感觉。
八月二十五日,日军第十一师团以第43联队为基础编成的浅间支队,沿尤家楼、聚源桥、西线桥一线直扑新镇,企图与吴淞口登陆点联成一片。但是,遭到第十一师的沉重打击,未能达成战术目的。当日下午,日军第44联队已经攻入罗店,但慑于聚源桥被所占,后路被切断,随时有被合围的可能。为此,日军度势遂率部撤出罗店。这样,第六十七师二0一旅便再入罗店。
当晚,第十一师奉命移师于新镇及其西面沿马路河南岸之土堤至顾家宅一带,构筑工事;令叶佩高第三十三旅放弃聚源桥、西线桥,移于寺前村、宋宅、何家店地区集结并构筑工事。
八月二十六日晨,第十八军接到第八十七师报告,得知罗店未失,仍在固守。至二十六日夜,第十八军在宝山、狮子林炮台、月浦、新镇、罗店、曹王庙、浏河镇一线与敌激战。
第十一师撤离聚源桥、西线桥一带后,日军乘机突袭罗店。在日军强大攻势下,守军不支,日军再次突进罗店。第六十七师二0一旅旅长蔡炳炎少将亲自率领预备队对敌人逆袭,罗店战斗态势形成胶着。在与敌人反复争夺中,蔡炳炎少将不幸中弹牺牲,罗店失去指挥,罗店再次沦落敌手。
由于陈诚已任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直接指挥第十八军等部作战,淞沪战场已形成两个作战集团,而冯玉祥虽名为第三战区司令长官,但因历史原因难以真正指挥淞沪地区的部队。为便于协调及指挥各集团军作战,八月二十六日,蒋介石正式任命顾祝同为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负实际指挥淞沪会战之责。
八月二十六日凌晨,第三十三旅移师何家店一带整理补充和构筑工事。叶佩高旅长和胡琏团长一起检查了部队工整构筑和警戒配备情况。
叶佩高、胡琏二人带着参谋和警卫人员来到二营五连阵地的时候,五连已经完成了工事的构筑。
“立正--!敬礼!”阵地上响起了连长乔运起洪亮的口令。
“免了,免了。乔运起,你这个尖刀连的连长,我看是当到头了。在全师军官补习班,看来我叶佩高的课程还没有讲好啊。”叶佩高笑道。
“乔连长,这里是前线,你给我敬礼,是不是暴露了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叶佩高又淡淡地道。
“嘿嘿,旅长,这里不是还没有鬼子嘛。”乔运起不以为意地道。
听到这话,叶佩高眉头微微一蹙,一脸正色地道“好你个乔运起,以前还以为你是一个优秀的连长,我看你当一个排长都不够格!你还嫌我活着不好,非要让日军的射手把我给干掉。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阵地附近没有日军射手?”
“呃--!”乔运起语塞,黝黑的脸膛上泛起惭愧。
在叶佩高身后,胡琏用手指连连点零乔运起,没有话。营长曾宪志也别有意味地看了看乔运起。
“对不起!旅长,俺错了!”乔运起道。
“嗯!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乔运起,你是第三十三旅最优秀的连长之一,但是一定要记住,骄兵必败!”叶佩高告诫道。
“是!长官!”乔运起答道。
“噫--!四眼排长,杨安。”叶佩高突然看到了袁启富、杨安。
袁启富没有敬礼,喊道“旅长,好!”
杨安也没有敬礼,跟着喊道“旅长,好!”
叶佩高转身对胡琏道“你们这个四眼排长袁启富,在他那一届军官补习班里,战术成绩和射击成绩都是第一,难得的人才呀!杨安也不错,好一个神射手!袁启富!”
“到!”
“听你一排的兵个个都不错,有射手罗长顺,投弹能手秦卫华,拼刺能手唐家保,嗯,你们一排还有一个拼刺能手叫邓,邓什么?”
“报告长官,他是三班长邓铁柱。”四眼排长满脸悲戚地道。
“对,邓铁柱。别看他人长得憨厚,拼刺刀可是一把好手。”
这几个人都是骨干集训班里出过名挂过号的,叶佩高看着一排排长袁启富,一一历数“家珍”。
秦卫华、唐家保听到旅长口头嘉奖,脸上露出了喜悦和激动。
“怎么啦,四眼?”叶佩高发现了袁启富的异常,便亲切地问道。
“报告长官,邓铁柱在今聚源桥的战斗中,为了掩护战友牺牲了。”四眼排长满脸悲戚地回答。
“牺牲啦?”叶佩高满脸遗憾之色地问道。
“对,邓铁柱今下午牺牲了。”四眼排长答道。
“一个好战士,好班长啊。”叶佩高叹道,接着激昂地声音道“同志们,一个饶生命是有长度的,也是有厚度的!在淞沪、在全国的抗日战场上,邓铁柱和无数的战友牺牲了,他们把自己生命的长度化作了鲜血,洒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也化作了生命的厚度,矗立起一座伟岸的英雄纪念碑,历史将镌刻每一个抗战英烈的丰功伟绩!后人都将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与荣光!”
掩体内外,顿时一片宁静,叶旅长的话语在每一个人耳畔回响,在每一个人脑海里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