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回到家里时,发现老爸老妈已经将屋子里简单清扫了一遍,当然,时间比较紧,又是大晚上的,也不可能擦得太干净,就擦了桌子、床和地面,连厨房和窗户几乎都没怎么动,但也算是能住人了,
再从柜子里找出前些天请邻居帮忙晒过的棉被,把从广洲带回来的床单铺上,被套套好,就是一个温暖的小窝。
陈阳哆哆嗦嗦地洗了个热水澡,把头发吹干,钻进冰冷的被子里将身体裹紧,本来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在邹蓉家里的事,但没过多久,等热气上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陈阳睡了个自然醒,
躺在被窝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声,默默将被子裹得更紧,同时念了声感谢老爸老妈!
和很多喜欢掀被子逼孩子起早床的家长不同,陈爸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掀过他的被子,所以才能睡个好觉啊。
不过,听着外面客厅里擦洗的声音,陈阳还是准备起床了,
先用两分钟时间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将心一横,胳膊对着床边的椅子伸了出去,手法深得快准狠的精髓,不到一秒钟便缩了回来,同时被子里多了一件毛衣,
再捂两分钟,毛衣上多了几分暖气,陈阳两手摸索着找准前后左右,摊开来摆在身上,然后以莫大的毅力突然坐起身来,一秒钟不到便将毛衣套到头上,接着两只胳膊一伸,毛衣就穿好了!
什么?
秋衣?
秋衣当然是穿在身上睡觉了,江北冬天这么冷,又没暖气没空调的,不穿秋衣怎么睡?!
毛衣穿好,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厚厚的羽绒服套上,穿袜子穿毛裤,再套一条带绒的工装裤,最后穿上老妈自己做的毛线翁鞋,(话说有知道翁鞋的小盆友没?)
呼,暖和了!
就是有点笨重,
回家的第一天,好冷,想念广洲!
从房间里出来,陈爸正费力地擦着窗户,另一边卫生间,陈妈也对着用澡盆泡着的一堆碗筷,卖力地刷着,还好,两边盆里都是热气蒸腾,应该是掺了热水。
见陈阳出来,陈爸看了他一眼,手脚不停地说道,“电饭锅里有早饭,吃了去三岔路口那边的气站灌一罐煤气回来,就待一个星期,小瓶的就行,大瓶用不完,回来的时候再去一趟你姑婆家里,她给我们做了腊肉,都拉回来。”
呃,
陈阳脸色呆滞,所以说,让我开着奥迪a顶配版去灌煤气以及拉腊肉?
人家快音上发的什么豪车晒萝卜干的视频里面,那都是租的车,我这可是自己的车啊!
这时老妈也喊了一声,“去姑婆家带两瓶酒,大过年的不能空手上门啊。”
陈阳转过头眨眨眼,貌似,我昨天去老丈人家也是空着手的啊喂?!
“知道了,”
陈阳回了一声,努力回忆姑婆家在哪里?
爸妈嘴里的这个姑婆算起来是奶奶辈,老妈要叫姑妈,可外公也没有姐妹,所以,姑婆具体跟自己家是什么亲戚关系,到陈阳重生也没能整明白,反正这门亲戚走得近,喊姑婆就对了。
到厨房揭开电饭锅,蒸格上是两个大肉包子,下面有一碗圆米粉,还是牛肉浇头,香气扑鼻,一闻气味就知道是吃了二十多年的那家老店出品,话说他们年二十九还不歇业的吗?
不过,这么多,拿我当猪喂?
不需要拿碗,抽了双筷子,陈阳抱着电饭锅默默吃完,刷洗干净后就准备出去,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掏出来一看,是肖亮,“喂,小亮,怎么啦?”
咦,怎么好像听见有猪在叫?
“阳哥,跟二姨二姨父说一下,今天中午你们不要做饭,到我们家里来吃,”肖亮拿着手机,贪婪地看了一眼被捆在门板上的年猪,扯着嗓子喊道,“我叔给我们留了一头年猪,正好四家一分,当过年菜。”
正当其时,陈阳刚想说话,便听见刚才还极为凄厉的嚎叫声戛然而止,脑子里立刻出现一副画面,
稻坪上,一边是烧得滚烫的大锅,另一边是两条板凳架起一块门板,一只长条花猪四肢紧捆,被绑在门板上,猪头在门板外,
两人按住门板以及猪,一人立于其旁,左手抚颈右手按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刀下去瞬间抽出,飙出一条血线,注入门板下的大澡盆里……
四周霎时哄叫声一片,好刀法!
哎哟,忍不住了!
陈阳跟老爸老妈招呼了一声,拿起东西就往外跑。
年的时候,家用车还没有开始泛滥,小镇上自然也不会堵车,陈阳不断按着喇叭,以十码的超高速度在马路上飞驰,
没办法,虽然不堵车,但是堵人啊,明天就要过年了,几乎家家户户都上街做最后的采购准备,就连东西买全的也要上街看看还有什么可买的,挤得满大街都是人,混合着各种摊子各色气味,整一个脏乱差,却也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想象一下,就北方那种农村赶大集,或者广洲的春节花市,把车子开进集市里面,就跟那种情况差不多,
这时候跑起来能上十码就不错了,要再等几年私家车泛滥,能走就算好的,速度什么的就不是该考虑的事。
好不容易穿过镇子的主街道,先将一罐小瓶装的煤气搬上车,顺道用两瓶酒从姑婆家里换回来一堆腊货,
分别是三十斤灌肠,十刀腊肉,五条腊鱼,五只腊鸡,五只腊鸭,两只兔兔,以及腊猪肝腊羊肉腊牛肉若干,
也就是这车后备箱够大,否则就得往后排座椅上面堆,
如果是在往年,陈家肯定不会准备这么多东西过年,原因很简单,没钱啊!
但现在可不一样,活了大半辈子的陈爸总算阔气了一回,不嚣张一把,将自家厨房的阳台给挂满,怎么对得起每天起早贪黑赚的钱!
车子回到红星小区,和昨天晚上回来无人问津不一样,这时候不是在家里忙活,就是在院子里洗晒,因此跟陈阳打招呼的人是络绎不绝,有的站在楼上也要透过窗户喊上两嗓子,当然,那辆奥迪车肯定加了不少分,起码以前他回家过年就没这个待遇,
陈阳丝毫不管二楼窗边何莲莲哀怨的眼神,一边满脸笑容打着招呼,一边往上搬腊货,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才将后备箱搬空,
正好这时候陈爸陈妈也忙完了,一家人便下楼上车,直奔几里路外的农村。
又是一阵蜗牛爬,二十几分钟后,车子才出了街区,再经过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渔湖,沿着还没有硬化的土路往前开,湖后面便是陈妈的娘家,汪家村。
杀猪是在三姨家,但先到的却是位于村口的大姨家。
车子刚开上稻坪,大姨家里面便出来人,
陈阳熄火下车,先跟大姨他们笑了笑,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一溜儿小跑地冲到一位老人面前,将手里的袋子送了过去,同时弯下腰来呵呵笑道,“婆婆,这个是送您的,想我了没?”
这个就是陈阳的外婆,今年已经七十多,由于年轻的时候干了太多重活,整个腰背都被压弯,平时没事也直不起身来,加上身上宽大的棉袄,显得身体格外的瘦小,不过老人家精神头还不错,身板也还硬朗,每天在屋里忙前忙后,还能伺弄两分菜地,比一些年轻人还强。
其实在大姨前面,陈阳应该还有两个舅舅的,只是那个年代条件不好,都是两三岁就夭折,后面的四个女儿倒是都活了下来,
所以外婆特别疼小一辈的几个男孩子,特别是陈阳,长相帅气性格乖巧,简直就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连大姨家跟着外公姓的老大汪洪都比不上,
以前哪怕陈家爷爷奶奶都还在的时候,老太太也一定要求他每个周末都过来住。
见到许久不见的外孙子,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接过他递来的袋子,“哎哟,还给我带什么东西咯,尽浪费钱,”
接着又拉着陈阳的手说道,“想哦想哦,一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哦,”
陈阳则是咧着嘴憨笑,这句话老太太每年都要念叨两回,其实他个子已经三四年没变了。
这时候老太太对陈爸陈妈看也不看,拉着陈阳就往屋里走,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摇头失笑不已。
进了房间,老太太将门一关,将一个比陈妈年纪还大,听说是从地主老财家抄出来的红木衣柜打开,从里面翻出一只铁盒,先将铁盒搁到桌子上,又一头钻进柜子里翻东西,
看着老太太的动作,陈阳也不拦着,就这么笑呵呵地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老太太又抱出一只用布包裹的盒子,放到桌子上,同时偷偷地小声说道,“我上个月过生日,这是你表舅给我买的生日蛋糕,这么大的蛋糕我哪里吃得完哦,就想给你留着,快看看,坏了没有,还能不能吃?”
话说完,布也被解开,一个普普通通的奶油生日蛋糕出现在眼前,整块蛋糕就被切了一块小角,估计是当时表舅给切的,剩下的大部分都还完整地留着,
陈阳看着这个过了两辈子还依然记忆深刻的蛋糕,心里感慨万千,
其实除了陈阳、杨勇和肖亮三个人,同辈的还有四个人在老家,一个是杨勇的大哥汪洪,不过他已经结婚分家了,平时不住汪家村这边,而是在隔壁镇上,跟汪家人联系也不多,撇开他之外,还有三姨家的小女儿肖燕,小姨家的宫敏和宫凯,
这三个小的都还在上学,平时也跟老太太走得很近,正常来说,老太太的生日蛋糕,应该给他们分了吃,可偏偏就只给陈阳一个人留下来了,还自以为很隐秘,偷偷摸摸地不让人知道,难怪从小到大几个阿姨都说老太太偏心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