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黑山便向老师告别,心中升起一缕不舍之情。几个月来,孟昭老师的无私关心和照顾,让黑山的内心有了丝丝自小缺失的父爱的感觉。
桐柏县到南阳城有三百多里,黑山带着小黑,坐在青铜车上飞弛,在第二天傍晚到达南阳城。南阳是一座大城,长约五里宽二里,这里土地肥沃,交通发达,商业繁荣。黑山没有停留直奔郡守府!门房的门吏见黑山是大夫爵,立马进去禀报。
“黑山兄弟,终于等到你了!晚上好好给你接风!”迎出来的正是吴不凡!
黑山向吴不凡拱手行礼:“有劳不凡兄亲迎了。”
“我已经命人备下酒菜,咱们边吃边谈。”吴不凡拉着黑山的手,向内走去。
“秦王已经决定灭韩,领军主将已确定是郡守滕,郡守这两日都在军营,忙得不可开交,只能由我带郡守给黑山兄弟洗尘。”吴不凡客套的说。
黑山没有吴不凡那么多客套,见饭菜已经上来,二话不说先是一阵风卷残云,打了个饱嗝才说:“我是来当兵的,又不是来当客人的!你尽管安排我入军营,其他的都不是事!滕越为主将,韩王安应该是最开心的了!反正都是灭亡,起码滕越会压制住手下,不会乱杀无辜!”
“南阳归秦时,由于没有限制百姓流动,许多富户因害怕秦法,选择变卖家产离开南阳。为了弥补人口流失,郡守滕向山东六国招募屯田兵。不论出身、国籍,一丁入伍可分地五十亩,宅一座。到目前已经有五千户来落户了,我特别交待了,在这几千新兵中,给你挑了五十个精壮,另外再派一名铁鹰锐士来当教官,能不能练好他们,就看你这个帅长的本事了!”吴不凡说道。
骑兵帅长,只相当于一队五十骑骑兵的队长,级别却比步兵百将(百夫长)高一点。
第二天,吴不凡把黑山带到南阳城东南角的一座兵营,说:“这里面住的就是你那五十个兵。你先和他们认识一下,明天教官才会来。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多谢吴不凡兄弟了,就此别过!”
告别吴不凡,黑山便自己入营报道。
负责登记的小吏见黑山是新来的帅长,认真登记完后又十分热情地带着黑山熟悉新兵营。“右边这排屋子是军吏屯长以上住的,每人一间。旁边是伙房。这间大屋子里面住五十名新兵,就是你的兵了!”
“先去新兵营吧!”黑山对军吏说道。
刚进入营房,一股恶臭迎面扑来。有两侧大通辅上的发霉的稻草味,地上乱七八糟的鞋里散出来的脚气味,也有墙角上的马桶散出来的尿骚臭味!几十人,各种口音乱哄哄的。
“帅长查营!”军吏大声一喝,大家止住声音,齐齐看了过来!“这是你们的帅长张黑山,大夫爵。”军吏向大家介绍了一下黑山,“帅长,您先和他们认识一下,我去忙了!”
军吏刚走,黑山正想说点什么,就有人开口了。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壮汉,操着浓重的燕地口音说:“你是哪个旮旯冒出来的犊子?再回去吃两年奶等毛长齐了再来当兵吧!”一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黑山知道,今天不想办法治住他们,以后就没有办法带了。便拿出两个一两重的金饼,放在手掌心把玩!大家一看到金子,立马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饼。
“今天,本帅长要选出两位假屯长,四个骑长。被我选上的假屯长得金一饼,骑长得三百钱!”黑山微笑地看着大家说。这些人大都是各国的无产者,不惜千里迢迢为五十亩田带家人来南阳落户,钱对他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想要,报上你的姓名,拿出你过人的本事来。五十选二,谁先来?”黑山抛了抛手中的金饼,说道。
“我先来!”刚刚第一个起哄的汉子抢先道:“我叫米龙,大燕辽东人,和家人流落到魏国,以前在鸿沟码头扛包。没别的本事,就力气大,一趟扛五六百斤粮食没有问题!”说完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果然是条汉子!
黑山带着大家来到校场。双脚微叉开,左手背过,右手掌心朝上,掌心一枚金灿灿的金饼,对中米龙说:“能拿到就是你的!”
“俺要是整倒你,你别说话不算数哦!”米龙话未说完立刻侧身用肩膀向黑山撞来,速度极快。大家都以为黑山必然会被撞飞。黑山见米龙搞偷袭,急忙侧身一闪,右脚一绊,右手反掌顺势往米龙背心一推,米龙立马飞身出去,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口里骂到:“整死你们,你们这群鳖犊子,快来拉我一把。”立马有几个人把米龙抬起来。
“你屯长是不行,就做个骑长吧!”黑山说道!
“我来!”一个大胖子站了出来,“我叫史文才,楚国郢陈人。俺爸俺妈说俺是饭桶,多少米饭都装不满,让我来当兵。俺识得秦字,力量大!”
“史胖子,你能拿到就算你赢!”黑山又摆开刚才的架势。
史胖子身高一米八五,体重起码二百斤。他见米龙吃了底盘不稳的亏,便慢慢靠近黑山,伸出双手来抓黑山的手,心想,凭他的力气足够掰开黑山的手,拿到金饼。
史胖子拉住黑山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拉。黑山两脚顺势向前急进一步,史胖子向后一趔趄,急忙稳住身形,本能的向前推,正合黑山所愿,他还手扣住死胖子的手关节,顺势往身边拽,死胖子手腕刺痛,只能顺势向前,黑山拉着他在自己的身边绕一圈,双手一松,在死胖子背后一推,可怜死胖子那二百斤重的身子直接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家惊讶的目瞪口呆!他们看不到黑山手腕上的动作,只以为黑山是用自己的力气,把胖子轻飘飘地摔飞出去!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只是永春白鹤拳最基本的拈手、推手和借力,徒手哪个是黑山这个练了十八年永春白鹤前的对手啊。
“力量还行,但你也只能做骑长。”黑山说道。
“在下那不太,草原东胡人。父母先是匈奴单于的养马的奴隶,后来赵国李牧打败匈奴,又成了李牧的俘虏,李牧见父母马养的好,便将我们一家送给平原君做马奴,前两年阿爸去世,一家赎得自由身!冲那五十亩地,我带着阿妈、弟来到南阳当兵。骑术和看马是我的特长。”一个满脸胡子,胡人长相的汉子说道。
“你会匈奴语?”黑山问。
“阿爸阿妈都是匈奴人,我从小也学匈奴语!”那不太回答。
“听说赵国李牧军的士兵待遇也很好,他的士兵俗称百金骑士。你怎么不去投李牧?而来投大秦呢?”黑山不解地问那不太!
“我听说秦军不歧视胡人,秦军里就有许多戎狄人、义渠人和匈奴人。”那不太回答说。
黑山一看那不太满脸胡子高鼻梁的长相,确实是个胡人。便高兴地说:“好,你以后就是我手下的假屯长!”黑山大喜,正缺个骑手就来个马术高手,说完抛过去一枚金饼。
众人见黑山说给给就给,一点也不含糊,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我来!”“我来!”两人同时站了出来!一个手拿三尺铜剑,一个手挽桑木弓。
“你先来”。黑山指了一下手拿剑的汉子。
那汉子走出一步,双手一拱,行了个江湖礼:“我姓董名剑,齐国即墨人!自小好游侠剑术,因与人打架斗殴失手打死了人,和家里人逃至南阳,听说郡守招兵屯田,就来了!说罢开始舞起了铜剑,身形十分灵动,闪、挪、劈、砍、刺!显然是下了数年苦学。黑山从来没有用过兵器,徒手没有问题,如果是用兵器肯定输给他。一会儿,一套剑术练完,董剑脸不红心不跳!
“你先在旁边等一下。”黑哥对董剑说完又对手拿弓的人说,“轮到你了!”
我是楚国云梦泽猎户,姓木名健。去年在郢都卖虎皮时,有个恶霸抢了我的虎皮。那是俺要卖了钱给我奶奶买药的,我奶奶死后,我又去郢都远远的给了他一箭。带着家人逃到南阳。俺善射,能左右开弓,百步之内无虚射,五十步以内可射死老虎。”
“好!你看那棵柳树上的鸟巢没!能射中吗?”黑山一指八十步外的一棵柳树,问道。
“可以!”木健回答得很自信。说完立马弯弓搭箭,“嗖”一声,一支羽箭立马穿巢而过,木健又倒退二十步,再连发两箭,又是箭不虚发。
黑山大喜,今天是捡到宝了。立马掏出一块金饼,丢给木健。“你也是我的假屯长了。”
“那我呢?”董剑内心不服气。
黑山说道:“你只能先做骑长!不服气明天让教练看看你的剑术再说。”黑山又对大家喊:“还差一名骑长,谁来?”
“我来试一下,我会翻跟斗。”一个瘦弱的少年说罢就地翻起跟斗,速度很快,一下子连翻几十个,停下时已经脸红气喘。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黑山问到。
“我叫阿柄,今年十七,魏国人!自小在杂耍班子长大。”阿柄是扁平圆脸,后来大家都叫他肉饼。
“我看你底子不错,但是离骑长还有差距!
“我叫雷宝,”又上来一个壮汉,留着一字胡子,自我介绍道,“我爷爷是巫医,我也懂得一些草药,楚国采药人。”
后来大家喊他兽医。
“我姓孟名浩,自幼习文练武。赵国翼县人,和母亲弟弟来南阳投奔父亲!父亲出外收货再没有回来!家丢了生计,才来当屯田兵。我愿一试”。一个二十岁的帅哥站了出来,浑身收拾得利利落落。
“你读过书?会秦字吗?”黑山问道。
“秦赵的字大部分相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孟浩回答。
“你会什么武艺?耍来看看!”黑山问道。
孟浩拿起一根长枪说:“我耍套枪法,请指教。”说罢就舞起枪法来,果然虎虎生风,出若狡龙,显然底子不薄。
“好!你就是第四个骑长了。”黑山说罢,抛出一老袋秦半两,“这是一千二百钱,你们四个骑长分了吧!”
校场顿时热闹起来!每人三百钱可以解决不少问题了,对一个穷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黑山又大声喊道:“大家安静,除了屯长、骑长,所有人排成四行,每行十一人。速度快!过了好一会儿,四行人才排好队列,歪七扭八的。黑山按,高矮胖瘦,调整一下,尽量使四队人,看起来比较平均整齐。又对四个骑长说:“你们各自站在一队的最前面,又对两个屯长说:“一二队属那不太,三四队属木匠。”
“帅长,我是木健,不是木匠!”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木匠!”黑山笑道:“以后大家都是袍泽兄弟,叫外号显得亲切,叫名字反而显得见外了。”
黑山正想再和大家说点什么时,却响起“噹噹”的锣声。“吃午饭了!”死胖子突然说了一声。五十人立马一哄而散,已有几人冲向厨房,抬出四大桶热气腾腾的粥向营房走去。黑山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两个屯长说:“走,我跟你们去看看你们中午吃什么!”
这群新兵像几年没吃过饭似的,个个掏出一个大碗,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或者衣襟擦了擦碗,围在每一个木桶周围。轮流用大木勺盛粥,粥很稠,里面还有青菜和肥肉!呼拉呼拉的喝粥声夹杂着嘴巴被烫痛的嘘嘘声了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死胖子吃得最快,也不怕烫,一大碗粥用嘴在碗边吱溜一圈,小半碗就下肚了!别人一碗都没有吃完,他三碗已经下肚了。
“帅长,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没有带碗啊?你先等我一下啊!”说话的是肉饼。只见他迅速吃完一碗,伸出舌头把碗舔了一遍,又用脏兮兮的衣襟擦了一下,又盛了一碗,端到黑山面前说:“帅长,你先用我的碗吃,我刚刚已经把碗擦干净了!”
“不用了,你先吃,我等下再吃!”黑山嘴巴回答着,心里一顿恶心,更别说吃了!
半刻钟后,四个桶都空了,先吃饱的,已经用衣襟擦了一下碗收起来,坐在床边抓跳蚤了,死胖子和几个饭量大的看起来还没吃饱,正用手指头扣桶底的米粒,连手指头塞进自己的嘴巴,吮吸着!
黑山,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出营房,叫出来两个屯长,交待道:“吃完午饭,体大扫除,我要所有的床、地,所有的角落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被子也要得得方方正正摆得整整齐齐,然后让他们每个人都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我等下来检查,如果做得让我满意,晚上我去买几头羊回来加餐。”说完黑山便带着小黑向食堂走去。
秦军等级很严,爵位高低和吃饭的伙食成正比,黑山的午饭是在军吏餐厅吃的,每人都有一大盆米饭,一碗红烧肉,一份青菜,一碗鸡汤,十分丰盛,量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