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使献上的不止是督亢的地,还有叛将樊于期的头,蓟城行人属已经确认过,是樊于期本人的头胪无疑!”姚贾说道。
“樊于期的首级?此话当真?”秦王一听还有樊于期的头,立刻来了精神!
“到时候王上可以亲自验证真假!行人属密报,确认樊于期无疑。”姚贾答道。
樊于期既是秦王最信任的将军,还是秦国王族成员。他的“叛变”使秦王颜面扫地,暴跳如雷。秦王向天下悬赏十万金、万户侯来购买他的首级。恨不得立刻见一见这颗让他咬牙切齿的脑袋。当即下召:“到时举行大朝会接收燕使献地,一切礼仪由丞相府负责统筹安排。”
夏无且离开王宫,直奔咸鱼居。不巧的是怀执事回巴郡参加怀诚祠落成典礼,预计近几日可返回。夏太医岂图从店里伙计那套出点消息,没有想到咸鱼居伙计一声不坑,嘴巴严实得很,一句都没有问到。夏无且只好作罢,等怀主事回来再说。
次日,在太庙为四公主举行一场小小的及笄仪式。驷车庶长带着一脸病容的四公主,一番祷告后,由芈妃亲自解下四公主头上的两个羊角髻,用象牙梳重新梳成带表成年的飞云斜髻,插上代表公主身份的凤凰步摇,及父母赠送的珠花!立刻把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四公主那雪白的肌肤,高挑阿娜多姿的身材,精致的脸蛋带着三分病弱,更加惹人怜爱。
观礼的除了王室成员外,还有三位夫人和她们的三位公子受邀参加。三位公子分别是丞相王绾之孙王文,假上将军王翦之孙王离,廷尉李斯幼子李由。三人皆是人材出众,年轻有为,和左丞相冯去疾的儿子冯唐并称咸阳四骏。皆是各世家女子争相艳慕的对象,冯唐几个月前已经和长公主成亲。他们三个平时是好友,也知道今日让他们参加四公主及笄典礼的意义,更是早就知道四公主在秦王心中的份量,都把另两位当成对手,如三只美丽的雄孔雀竟相开屏斗艳。
及笄典礼很快结束了,三对母子也受邀参加芈妃设的午宴。席间,嬴芙公主十分卖力地夸赞三位公子,道:“李由公子年少有为,文武才,年方二十二,已是军中校尉,屡立战功。王离公子二十三岁已在宫中任郎卫左尉多年,是帝国栋梁,前途无量。王文年二十四,棋琴书画无一不精,诗文才名已经天下闻名。”介绍完,偷偷看了一眼四公主。只见四公主脸色越发苍白,头靠着身边的母妃,毫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
芈妃见四公主脸色,十分心疼,说道:“请王姑代本宫多敬大家几杯,雪儿最近身子久佳,本宫先送她回宫休息!”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道:“恭送芈王妃、恭送四公主!”
四公主的寝宫紧挨着芈王妃的宫殿,芈王妃亲自扶着她回宫。刚刚坐在榻上,嬴芙公主就跟了进来,拉着四公主的手,笑着说道:“雪儿啊!今儿三位公子都是人才出众,姑奶奶帮你挑一个做你的驸马,如何?”
四公主听了,突然感到无比厌恶这个姑奶奶,立刻挣脱双手,随手拿起床上的绒毛枕头砸向嬴芙,大骂道:“滚,你们都滚,我谁也不嫁!”骂完气乎乎地躺下,面朝内,不再言语!
四公主激烈的反常举动吓了嬴芙公主和芈王妃一跳!芈王妃本来想训叱几句,被嬴芙摆手制止。两个人只好悄悄的走出宫外。
“快去传夏太医!”芈王妃吩咐道。
一名内侍立刻应声小跑而去。
“王姑,您去请一下秦王,那个工作狂别人去请不动,本宫在此看着雪儿!”芈王妃说完,两行热泪就掉了下来。
嬴芙眼眶一红,安慰道:“没事的,夏太医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你先进去陪雪儿,我这就去请秦王。”
嬴芙公主先到芈妃的宫中让众人先散去,又来到秦王的书房。秦王早上并没有参加四公主的及笄礼。此时正在书房和几位大臣议事。
嬴芙没有等门口的郎卫报告,直接从后门走进书房,说道:“雪儿病情突然加重了!你快去看看!”
秦王听了王姑的话,又见王姑眼眶红红的,立刻心如刀绞,急忙起身,小跑着来道四公主床前,将手往四公主额头一探,觉得发烫,显然已经发高烧了!急忙问道:“夏太医呢?快去叫他来!”
“已经叫人去传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到!”芈王妃说道。
“小高子,你带人去找夏太医,找不到你们也都不要回来了!”秦王着急地喝道。
“诺!”门口的赵高立刻带着数十内侍向宫外跑去。
这时,王王妃挺着大肚子过来了。见四公主宫里许多人,急忙说道:“怎么啦?我昨天来看四公主还好好的,你们都让让,我来看看。”
大家才想起王菲也是精通医道草药,急忙各自散开。
王菲典着大肚子,坐了下来,申手摸了摸四公主的额头,又把了一下脉。说道:“没事的,放心吧!公主这一天来没有吃东西,饿了,体虚!有了心事,还受了点刺激,低烧。拿温毛巾来,我给她擦擦,去御膳房端碗粥来。”王菲刚说完,春和夏立刻去准备了。
再说夏无且中午又跑了一趟咸鱼居,见怀执事仍未回来!只好让手下的人盯着,自己往回走。半路正好遇见匆匆忙忙来找自己的赵高。
“夏太医,找您找得好辛苦。四公主病又重了,王上急召您入宫!”赵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前面带路,快走!”夏太医心里一紧,急匆匆地往宫里赶。
夏太医匆匆来到四公主的寝宫时,见王王妃也在,公主已经退了烧休息了,才安心下来。
秦王将夏太医叫到一边,问道:“咸鱼居那边问得怎么样啦?”
“咸鱼居的怀执事回了巴郡,这两天就回来了,其余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还要再过几天才能打听出来!”夏太医说道。
“不行,寡人一天都等不了了,立刻让中尉府的人去把咸鱼居的伙计部抓起来的拷问,寡人不信他们会没有人知道。”秦王火冒三丈,大声吼道。
“王上,关心则乱,这样做,事情立刻会传遍天下!对公主不利,缓两天可也!”夏无且说道。
秦王沉思一会儿,急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只好做罢!
两天过去,眼看着四公主又瘦了一圈,秦王和芈王妃也是食不甘味,夜不成眠,整日无心政事。
咸鱼居的怀执事终于回来了,他前脚进店,夏太医立刻找上门来,对怀执事施礼道:“在下夏无且,乃宫中太医,已恭候阁下多日矣,有事情请教怀执事!”
怀执事一听是太医,立刻还了一礼,谦虚地说道:“夏太医多礼了,怀某一介草民哪担得起请教?请到内室拜茶,我们在细谈!”
两人来到密室,夏无且开门见山问道:“半年多前,有四十多个人来咸鱼居饮酒唱歌,连续三日,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因为他们来这边教大家唱歌!咸鱼居因此连续火爆了好些日子呢!”怀执事说道。
“你可记得他们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夏无且问道。
“这帮人并非常客,他们只来了三天。他们来的那三天,是本店生意最好的三天。我也想找到他们,让他们每天来我店里免费吃喝我都愿意!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啊!”怀执事说到。
“你不是派人跟踪过他们吗?怎么会不知道呢?”夏无且说道。
“这个你怎么知道?我是派人跟踪了,但是路上跟丢了,切实不知道!”怀执事说道。
“怀执事!我知道巴中怀氏家大业大,我身为太医为谁服务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想起来了,对大家包括那群来你店里的人都是好事!想不起来,你和我都承受不起某人的怒火!你可懂得我的意思?”夏太医突然十分严肃地说道。
怀执事是个明白人,当然听明白了夏太医的话。现在整个华夏大地谁还能承受那个人的怒火啊?当即立刻额头冒汗。想了一会儿,说道:“领头的是一个脸色有点黑的年轻的人,身高接近九尺。他们应该是一伙军人。我派去跟踪的人莫名其妙的被中尉府官兵拦住盘问半天,才跟丢的。他们会不会是中尉府的人?”
“中尉府的人?中尉军个个都晒得黑黝黝。有数万人之众。半年来又有不少调到外地任官。还有什么特征没有?”夏无且问道。
“对了,他们来咸鱼居确实是为了给当中的某些人送行,因为第三天,他们唱那首《友谊之光》时,许多人落泪了。”怀执事说道。
“看来,你只好跟我到中尉府去问一问认认人了!”夏无且说道。
“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怀执事轻轻地问道。
“如果不是老夫拦住,因为你不在,两天前就要把你的店拆了!你信不信啊?”夏无且说道。
都快入冬了,怀执事听完额头直冒冷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说道:“我记得了,那个为首的,腰间配的剑绝不简单,有‘秦王赐’、‘尚坊’等字。”
“什么?秦王赐的剑?”夏无且听了大喜。同时也惊讶地问道。
“绝对没有错!”怀执事便将见到这把宝剑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这个就好办了,秦王赐剑不过十来把,国府定有记录在案,把到此人易如反掌。我们的小命无忧矣!”夏无且立刻告辞,向咸阳宫走去。
秦王正在书房,两天来各种奏书堆得到处都是,他心中依旧挂念着雪儿公主的病情,无心处理政务。心中一股无名火,不知找谁发泄,一把将案前的竹简扫得到处都是。机灵的赵高让所有内侍、宫女都躲得远远的,现在谁在秦王面前准没有好果子吃!
夏无且匆匆赶来,没有等赵高禀报直接进了书房,见到满地书卷,知道秦王正在发火,立刻笑着拜道:“王上息怒,有好消息了!”
“是谁?快说!”秦王焦急地问道。
“怀执事回来了,他虽然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他判断应该是中尉府的军人,为首的黑高个腰佩秦王剑!”夏无且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他?黑山!”秦王听完立刻想到黑山,此时没有半点惊喜,反而恨得咬牙切齿。
“你先去看看四公主!这件事情绝不许对外声张!”秦王说道。
“诺!”夏无且应声退了出去。
“小高子,召黑山入宫,叫扶苏和雪儿身边的春、秋过来一下。”秦王对门口的赵高喊了一声。
“诺!”赵高应了一声,小跑而去。长公子扶苏此时正在四公主的宫里,他先过去通知了扶苏和春、秋。然后便跑向中尉府。
黑山此时正在中尉府和郦食其、秦风谈着公务,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直跳,无原由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我今天心神有点不宁,又跳眼皮又打喷嚏,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黑山说道。
“我跟师傅学过相面术,我看你今天红光满面,紫气冲天,桃花运正旺。必有大喜事从天降!”郦食其调侃地说道。
“桃花运?难道我老妈又在帮我张罗亲事?”黑山摇头说道,“我从来不信什么相面命理!你们那套去哄哄别人开心还行。”
话用说完,赵高匆匆来道,说道:“秦王召黑山将军立刻进宫!”
“诺!”黑山向赵高施礼应道。急忙起身,在铜镜面前整了整衣冠,看看镜中的自己今天气色还不错,便随赵高向宫内走去。赵高和大多数小太监一样,走路时缩着肩膀,略低头,双脚快速迈着小碎步。不但快,还没有脚步声。黑山却是昂首阔步,踩着沉重的脚步声紧跟其后。
“中车府令大人,秦王这时召我,不知有何事?”黑山边走边问道。
“现在见他,不是好事,但总体来讲可能是好事!”赵高回答道。
宫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黑山更是一无所知,赵高的回答也无法猜测。
在殿门口解下配剑,脱下鞋子,踩着厚厚的地毯来到秦王的书房。书房很乱,地上到处是书卷。黑山见秦王正怒目瞪着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黑山瞄一眼觉得有点脸熟,又肯定不认识。不敢多想,对秦王行礼道:“末将黑山参见王上。”
“跪下!”秦王一声怒喝。
黑山一听,暗叫不好,急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双肘着地,静待秦王的怒火。脑袋急想,最近自己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黑山脸朝地时,秦王看了看身边的扶苏,扶苏对秦王点了点头。秦王又看了看身旁的春和秋,两名侍女也点点头。秦王挥了挥手,两名侍女立刻退了下去!
“站起来!”秦王走到黑山的身边怒喝道。
黑山抬起头,站了起来。秦王突然出手,拳头雨点般的打在黑山身上。秦王平时也是习武不断,拳头力量不小,打得黑山生疼。黑山一头雾水,也不取躲避,只能强提一口气,硬抗着这顿莫名其妙的拳头。秦王并没有停手,好几拳打在黑山的脸上,脸上立刻青肿了起来。
春和秋两名侍女,快步跑回四公主寝宫。夏太医在门口候着,芈王始正坐在公主床榻边叹气。两人快速跑到床前,跪下,春轻声地说道:“公主,那人找到了,正在王上的书房呢?”
四公主一听,立刻坐起身来!问道:“是真的吗?你们可看清楚了?”
“是真的,高高的,黑黑的,不信你自己过去看看!”秋也肯定地说道。
四公主病立刻好了大半,下了床,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走。
芈王妃急了,嗔怒道:“你也不害臊,他既然在父王的书房了,还能再跑了不成?先梳妆打扮一下,就这样去成何体统?”急忙上前几步,拉住她。
“我就躲在旁边偷偷看一眼就回来!”四公主说着又往前走。
芈王妃只好扶着她,说道:“瞧你急的,外面凉,先披件衣服再走!”
春立刻拿来一件雪白色的貂皮大披风,给四公主穿上,扶着她和芈王妃一起来到秦王书房,从后门入内。
黑山这个时候被秦王一顿暴打,已经是鼻青脸肿,头发也乱了,十分狼狈!他一声不吭,不躲不闪,默默的承受着秦王的怒火。
雪儿公主几人悄悄的来到秦王书房后帐,偷偷地看一眼被秦王揍将鼻青脸肿的黑山,雪儿公主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激动得胸口起伏,双脸潮红,双手紧握拳头。芈王妃一看女儿的神情,立刻肯定眼前这个就是让自己女儿魂牵梦绕的人了!芈王妃见秦王气还没有消尽,急忙走了出来,用眼神示意秦王女儿在后面,不要打了。
“郎卫!”秦王喊了一声。
“在!”外面立刻进来两名郎卫,躬身行礼。
“把黑山带下去关起来!”秦王怒喝道。
两名郎卫对视一眼,一人抓住黑山一只手,说道:“王上,是关廷尉府监狱在是咸阳监狱?”
秦王一下子愣住了,关在哪里呢?监狱肯定是不行,没有坐实罪名,进不去。别的地方也不合适。想了想,说道:“免去黑山执金中尉的职务,关在他自家房间里,不许出房门半步。带走!”
“诺!”两名郎尉应了一声。黑山也向秦王和王妃行礼告辞。被两个郎卫押出门外。
王绾、李斯、尉缭等几位大臣因为许多急事秦王,这两天一直没有批复,想来见秦王,刚到门口就见两个郎卫押着黑山走出门外,不知发生何事,先是一惊。刚到书房门口就见一地狼籍,更不知道发生何事。门口的赵高轻轻地说道:“几位大人,如果不是军国大事,还是明天再来吧!王上正在气头上呢!”
几人相互看一眼,就转头走了!
四公主见书房里没有外人了,就快步地走到秦王面前,两个小粉拳头不停地打在秦王的胸口上,嗔怪道:“谁让你打他?你为什么打他!”
秦王见四公主病好了大半,满腔怒火顿时消失了!怜爱地搂住女儿,笑着说:“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嫁出去就替外人打阿大了!”
“就打你,谁让你把他打得那么重,嘴巴都流血了!阿大是大坏蛋!”嘴里骂着,双手却紧紧地抱着秦王,害羞地把脸埋进秦王的胸堂。
“雪儿就像阿大种的一棵小树,每天辛勤浇水精心呵护十五年,小树长大了开花结果了,突然窜出一黑小子,不但害得小树生了一场病,还要把小树连根挖走!你说阿大能不打那黑小子一顿吗?”秦王说道。
“阿大,雪儿也舍不得你和阿妈!”四公主说着,在秦王脸上亲了一口,双手抱得更紧了,一双美目流下两行泪水!
秦王鼻子一酸,轻轻地推开女儿,说道:“好了,你先和母妃回宫。好好吃东西,这样出嫁时才会漂漂亮亮的!其它的交给阿大吧!”
见父女两人亲密无比,芈王妃吃醋地说道:“阿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却只知道和阿大亲啊!”
“阿妈,我肚子好饿,我要吃玉米粥!”四公主挽住母妃的手,母女两个回宫去了。
“小高子,请驷车庶长进宫!”秦王吩咐道。又坐在王案后,开始批阅秦书。
“诺!”赵高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几个内侍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书房,自已小跑着去请驷车庶长了。
一会儿,老嬴奔来到,见礼后,秦王说道:“雪儿自己看中黑山将军了,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老臣知道了,请王上放心!”驷车庶长老嬴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