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夜不静
苏清模模糊糊睁开眼睑,看到的是有个破洞的灰色粗麻布纹帐。
努力转过头,桌子上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把眼神聚拢,看清楚桌子上趴着两个人影,一头小辫耷拉着歪倒在一边。
另一个趴着的灰影,歪着头,弯曲的帽檐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上下小幅度摆动,有些温馨,感动,稍微动了一下,腹部却传来一阵痛楚,皱了皱眉头。
稍微侧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感觉有些不太真实,难道是幻觉?仔细回想自己在担架上后来发生的事,好象有些记不大清楚,如在梦中。
心里一惊,作为一个情报人员,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距离南边山里的酒站起码上百里。
现在这里也不是酒站,她能感觉那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忽然感觉有些口渴。
屋外传来大小长短不一乱七糟八的鼾声,人不少。
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腹部钻心的痛楚,不噤呻吟了一声。
那头小辫率先惊醒了过来,抬头,小手跟上揉了揉眼框,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四下打量,然后诧异的看着坑上的苏青。
看着苏青黑漆漆眼珠,反应过来,面露喜色,赶紧上前两步:“哎呀,狐狸精嘿嘿苏青姐,你醒了?”
说完不好意的低头,看着脚尖,猛又抬头,伸手在苏青额头上摸了一把:“饿了么?”
苏青眨眨眼,有些哭笑不得:“给我倒杯水。”
丫头赶紧扯回头,看着还在打着细微呼声胡义,摇摇头,不再理会,从桌子端了一个碗:“给你准备了粥,王小三说,受伤后要少喝水。”
像个蝴蝶般轻轻晃到炕边,端着碗犹豫了:“这咋个喝?”
“你扶我起来……”她的声音很微弱,有些沙哑,丫头听得很清晰。
丫头只得再次把碗放到桌上,也许是走路带风,弯曲的帽檐动了动,胡义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丫头上前将苏青扶起,靠在坑边墙上,绷紧了麻布纹帐。
“丫头,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你你们怎么又在这?”
“这里么,敌战区。”
“我知道是敌战区。”
“你能不能把粥喝了再说?”
“好吧。”
丫头明显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苏青不得不一口气将一大碗粥喝光,丫头用她那脏袖子将苏青的嘴抹了一下,袖子上还沾着沙子,有些粗糙,嘴唇生痛。
苏青伸出舌头上下扫了一下嘴唇。
“你还要么?”丫头赶紧问。
苏青活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坐正,却拉动伤口,忍不住疼得微微一颤,皱眉:“吃饱了。”
“很痛吗?”
“没事。”
“嘿嘿,你那伤口是我缝的,像个王八。”
苏青下意识看了一眼缠着绷带的腹部,哭笑不得:“那我得谢谢你。”
“不用,下次写字少写两个就成。”
“丫头,问你个事,王排长他们呢?”苏青看着把碗丢到桌子上,然后回来坐在炕沿边的丫头。
“他们.应该没事,因为遇到鬼子大部队,王排长引着鬼子往北跑了,伤员我们全抬回来了,你放心,黑灯瞎火的,他们肯定能跑掉。”
“九连全部到这里来了?”
“哎大部分到了,呃还有游击队老孟他们也在这里。”
“哪个老孟?”
“秋风游击大队呗,呃,倒搞忘了,你没见过。”丫头眼骨碌骨碌转。
苏青愣了,秋风游击大队?
自己刚到补充团一个多月,遇到鬼子扫荡,工作才刚开始,团里就忽然安排自己去平原上的武装工作队,而即将工作的地方,就是秋风游击大队!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小丫头眼睛转动那么快,这事,肯定跟她有关系。
不再说话,盯着丫头不眨眼。
丫头被苏青盯死得发毛,赶紧四下张望,不得不盯着快垂到地上的小脚丫。
小声呐呐:“你着我干啥?”
“到底怎么回事?”
丫头猛抬头:“多大点屁事?军分区想要咱们九连的好东西,把郝运也要了去,那个郝运么,你没见过,他会开装甲车,嘿嘿,我就给让团长大叔给军分区提了个要求,让他们把秋风游击大队借给咱们九连,哎呀,搞忘了跟你说,咱们九连马上就要升营了。”
“然后你就让军分区命令补充团,把我调到秋风游击大队?”苏青大惊,这丫头.
“哎呀,你不知道军分区占了我们好大的便宜,一辆铁甲车,外带一辆汽车,换他们这个破游击大队,姑奶奶这回亏大发了。”丫头心里还是觉得亏得慌。
为了这破九连,姑奶奶的铁甲车都没有了,转头一想,梅县北边地里好象还埋着一辆,得抽时间挖出来。
思路转得真快,真的操碎了心。
至于铁甲车有没有生锈,能不能用,暂时不考虑,因为她根本没那概念。鬼子会不会已经弄走,应该不会吧?
两个黑影悄悄溜下了封锁沟。
“我觉得我没被鬼子打死,很可能会被你这破绑腿熏死。”杨大个儿小心的把一只手用不了力的猴子从沟里扯了上来。
“你自己不知道扯两道布条把鼻孔塞住?”
猴子说完,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收了起来,那是一个绑着长长绑腿的三爪铁钩。
然后从鼻孔里扯出两团布条,小心塞进衣服袋子里。
“哎,我说,你这布条,好象是在绑腿上撕的吧?”
“啊,那又咋的?”
“不臭么?”
“管你屁事。”
“猴子,我问你,你以前是咋个当兵的?”
“你问这个干啥?”
“要是这回咱回不去,黄泉路上总得搞明白是谁把俺弄上道的。”
“嘿嘿,兄弟以前就是劫富济贫的梁山好汉。”
“你这身板,倒也像那鼓上蚤。”
“老子以前就是吃百家饭的。”
“他们都说你是做贼的,你不说老子还不信,还以为你当乞丐的呢。”
“有回失了手,被抓到警察局,差点要枪毙,结果鬼子打过来了,被保安团征兵当了敢死队,嘿嘿,阎王不敢收,后来被整编,就一直混到现在。”
“说得那么厉害,你还不就一个小贼么。”
“小贼?你去天津卫打听打听.”
“又怎么了?”
“老子现在是八路军,知道么,上天入地的八路军。”
“嘿嘿,你别把自己当一回事,我看,要不咱哥俩还是跑吧。”
“你还要脸不要脸,今天那档子事,要是你家里有人死在这村里,你能忍得住?”
“可那不是我家的人嘛!”
“信不信老子捅你一刀?”
“我的意思,咱们先弄死几个天杀的鬼子再跑。”
“跑?往哪跑?你脑子有问题吗?现在平原到处都闹粮荒,不好混,就算往南进国统区,多半也得当敢死队,你忘了咱们以前捉到逃兵是怎么干的?”
“当决死队嘛!”
“有几个能活下来?”
“说的也是,你不是高来来去惯了,咱们悄悄过了封锁线,进鬼子腹地去,一样可以吃香喝辣的,照样能打鬼子?”
“你懂个屁,成天东边躲西边藏,你觉得有意思?”
“可是,八路太穷,成天喝稀粥,老子膘都掉了一大半。”
“先做完这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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