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小意温柔,撒娇卖痴是最能打动人心,讨人喜欢的方式。可为什么我家若若似乎并不高兴,甚至我感觉,她整个人好像快要奔溃了。”狄塞德双眉紧锁,一脸困扰。
安德烈摸着下巴,同样不解:“怎么会?小说里这招百试百灵啊,怎么您用就偏偏不灵了呢?等等,您怎么温柔的?”
“关心她身体,督促她锻炼啊。”狄塞德一脸笃定,“健康是一个人最大的本钱,时刻关注爱人的身心健康,担心她生病受伤,不正是温柔的最好体现吗?我刚刚还指导若若做体操呢,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做运动也做得马马虎虎,我看着实在揪心。”
安德烈:“……我貌似明白邱若若为什么会崩溃了。”
以陛下那严肃刻板的性子,让他指导做操,换谁都会崩溃的。
但安德烈还没死心,依旧垂死挣扎道:“那撒娇呢?这个重要环节您不会又出纰漏了吧!”
“没有。”不被信任的狄塞德皱眉道,“我对她说么么哒了,但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幻灭了。”
安德烈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在么么哒的上一句,您又说了什么?”
狄塞德耿直道:“我说,既然要锻炼身体,那就必须全力以赴,认真完成,否则这跳操的五分钟就显得毫无意义!浪费时间是坚决不可取的行为!”
安德烈的下巴都快掉了,他几乎是颤颤巍巍道:“……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您是想当邱若若老公呢,还是要当她家长呢?”
狄塞德却说了一句让安德烈差点吐血的话,“先当老公,后当家长,没差啊。”
安德烈:“……我觉得,您可能这辈子都追不到邱若若了。卑微的暗恋一生,也许是您命中注定的结局了。”
狄塞德骤然捏碎了桌前的智脑,刺啦的电流声和金属碎片的落地声瞬时奏出了一首难听而骇人的交响曲。
而最可怕的,却是桌后那个男人冰冷且深沉的眼神。
安德烈:“……但结局是可以改写的,像邱若若这样与众不同的奇葩,肯定也有着别具一格的择偶观。听说她前夫正是冷峻型,想必邱若若也不是很喜欢温柔男,说不定她就欣赏您这款—家长型男友。呵呵,缘分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
狄塞德的毛终于被顺对了方向,“我就知道,我和若若的缘分绝对是牢不可破的。”
我们相爱过一次,就肯定还会有第二次。因为躯壳虽然变了,但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从没变过的。比如永远爱你的真心,想要守护你的决心,以及死也想和你在一起的恒心。
这时,敲门声响起,是属官通知狄塞德和安德烈去开会。
狄塞德闻言,立刻收敛了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带着安德烈,投身到新一轮的忙碌中。
工作狂的爱情便是如此,哪怕是撩妹也只能在闲暇时分。
反应到邱若若这边,就是小埃同学的精神病发作属于一阵阵的,有时候连她穿什么衣服也要管,有时候又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仿佛一个活生生的精神分裂。
而这其中的诡异,以邱若若的敏锐度,不可能没有察觉。
她曾经寻了理由将智能ai关机,再悄悄找雅各看过,虽然都没查出什么问题(南希:废话,老娘出马,一个顶俩!瞒过雅各,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可忆及在此之前安德烈的过分殷勤,怀疑的种子还是在她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但她仍然选择缄默,仿佛没事人般继续跟小埃同学斗嘴,争取穿衣自由。可这其中藏了多少真心,多少试探,恐怕也只有邱若若本人知道。
狄塞德却浑然不知老婆已经将他视为被安德烈派来监视她的小眼线,此刻,他正在认真听取着几个内阁大臣无止尽的争论。
这次他们争论的问题是住房。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建国之初就提上了案,只是当时麻烦太多,形势太乱,以至于这个提案只能被暂时搁浅,维持着现有且普遍的租房制度。
但问题总要被解决的,于是一腾出手,狄塞德就再次将这个提案拿了出来,让各位大臣和专家公开进行讨论。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场讨论却愈演愈烈,甚至势同水火。原因是有两拨人的意见发生了分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迟迟得不出一个结果。
一方觉得可以按人口分福利房,反正地广人稀,造房子也不难,不至于在这点上扣扣索索。实在不行,还可以把现在百姓租住的居民楼送给他们,既让政府省事又让百姓省钱,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多好!
另一方却表示福利分房杀鸡取卵,久而久之,必会将国家财政掏空。所以提出了住房商品化,让鸡生蛋,蛋生鸡,通过经济手段实现住房买卖。
“住房商品化,不就是变相放任那些房地产商炒作地皮,哄抬房价吗?你们忘了旧文明时代寸土寸金,老百姓到死也买不起房子,攒不到私产的惨剧了吗?重蹈覆辙的蠢事,我们怎么能干?”安德烈怒气冲冲道。
“那按照人口数分发福利房的举措就很聪明了?福利分房相当于无偿赠与,这种不切实际的制度,远远脱离了我国的经济基础。没错,帝国的确从旧文明继承了大笔财富,但我们还要攀登科技树,发展工业,革新产业,安抚民生,大兴基建,发放低保金,厚养军队,给官员发薪水福利,建设经济开发区,扶持贫困星球发展……你们算算,扣除这么多笔花销,帝国还剩多少富余供你们霍霍!”
跟安德烈据理力争的人名叫马修,是一个亞玛人,同时也是内阁财政大臣。
过去,他是跟奥斯蒙一同起义的战友。后来,他是身居要职又籍籍无名的臣子。
奥斯蒙不是没有来拉拢过他,论情论理,他们都该是情同手足的密友。
可马修却冷漠的拒绝了。原来不知何时,奥斯蒙不仅弄丢了最好的朋友雅各,也失去了曾经的战友马修。
安德烈也不是没有来邀请过他,他以为,马修对奥斯蒙的拒绝等于对自己的接纳。
可马修依然没有选择他,而是孤身一人,谁都不靠,谁都不理,除了日复一日的工作,他从不出席任何社交活动。
渐渐地,马修也成了安静的影子。无论是面对奥斯蒙还是其他人,他都显得那么木讷。但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清明的。
他一直注视着奥斯蒙。眼看着他起高楼,眼看着他宴宾客,眼看着他楼塌了。
而一块英雄纪念碑的树立,却唤醒了这个裹挟着失望而踽踽独行的灵魂。也正是从那天起,他决心彻底抛开顾虑,焕然新生。
与此同时,政坛里倒下了一个长袖善舞的奥斯蒙议长,又站起来了一个刚正不阿的马修财相。
杜绝声色犬马的马修依旧是那个坚定不移的革命战士,他没有种族歧视,没有思想腐蚀,他只是跟着心走,踏踏实实的想要给老百姓办点实事。
狄塞德一直很欣赏他。
相较于擅长口舌之利的奥斯蒙,狄塞德其实更喜欢寡言务实的马修,否则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财政大权交给他,并默默保护着他的低调。
只是有时候,民众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所以往往会忽视那些只做不说的人,如马修,去追捧那些只说不做的人,如奥斯蒙。
当然,奥斯蒙也不是不想做,只是他深陷泥潭,与正道渐行渐远,后面想回,也回不来了。
作为旁观者的马修很清楚这一切,他不是没劝过奥斯蒙,可奥斯蒙却一次次让他失望,到最后,跟雅各一样,马修的心也凉了。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其中最大的变数竟是横空出世了一个邱若若。
因为她既会做,又会说,而且能说得天花乱坠,将领导和百姓都哄得一愣一愣的。还格外擅长温暖人心,与群众打成一片,花招子更是层出不穷,几乎是摧枯拉朽般将倾向于奥斯蒙的民意支持给抢了大半,而且还是死心塌地向着她,向着活血星的那种。
于是奥斯蒙暗淡退场,马修却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觉得,他也能跟邱若若一样,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黎明百姓,去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比如,大力推行住宅商品化。
马修双手撑桌,目光灼灼,语言更是锋利如刀,刀刀刺向对面那些坚持分福利房的机械人。
“好吧,抛开种种顾虑不谈,如果以现在的人口基数计算,那的确能做得到家家免费分房。但请你们用自己的小脑瓜子好好想想,目前帝国人口以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居多,随着自由婚姻法的展开,结婚的人数也会与日俱增,帝国必然将迎来一波巨大的战后婴儿潮。不出五十年,帝国人口数就能翻几番,甚至更多。到时候国家还送得起房子吗?地都未必够用!”
一直旁听的元帅肯特却不以为意道:“没地我们就再去占领别的星球呗,反正宇宙那么大,星球那么多,我们机械人又能打,总会抢到足够多的地盘,总能让国民住得开的!”
其他机械人也纷纷点头,显然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
马修:“……我知道你们是一根筋,但我也没料到你们居然这么轴!房地产的真正价值,不仅仅只是面积的大小,而是跟地段的优劣,当地经济的好坏,星球未来发展前景等挂钩的!你们以为随随便便占领个星球,随随便便盖几栋房子,老百姓就会欢天喜地的入住吗?糊涂!帝星一个厕所和贫困星的一栋别墅,你们觉得老百姓会选哪个?”
肯特:“肯定选别墅啊,别墅多好,宽敞还通风,打架也方便,哥几个还能随时切磋一下,多美好啊!”
其他机械人也纷纷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马修抽抽嘴角:“……不,正常人只会选帝星的厕所!因为帝星是帝国首都,发展潜力无限,工作机会更多,收入也会更高,而且基建设施和资源供给都是一流的,谁不想追求更好的生活?至于你们,纯粹是在军营里面待得太久了,早就跟普通老百姓的思想脱节了,所以你们才会天真的以为,一个人只要有栋遮风避雨的房子就足够了,却完全忽略了他们对于梦想的追求和阶级跃迁的渴求!”
“但资源是有限的,经济优越的星球更是少数,根本不可能给所有想留下的国民分发免费的福利房!如果你们执意,就很有可能会滋生腐败,百姓通过贿赂换取发达星球的分房资格,导致房子名义免费,实则昂贵,甚至会超出它本身应有的价值!进而加重百姓负担,养大官员胃口,让他们学会用房套钱,无论是在哪个星球,想要好房子就得多花钱,没钱就给烂房子,甚至不给房子,反正天高皇帝远,我们想管都未必管得到!”
“这些钱也根本不会进入国库,而是流进地方官员的小金库。长此以往,人口越来越多,需要修建的住宅也越来越多,国库开支跟着越来越大,甚至入不敷出,可百姓非但没有受益,反倒同样大出血。两头的钱也只会喂肥那些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帝国政府却难以为继,大权旁落,威望扫地……最后,民生凋敝,国将不国,那才叫真的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