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时自己是这样活下来的,艾比读着维塔的记忆,看着当初浑身脏兮兮的自己,觉得在看一只红色的小猴子。
至于维塔一直把自己当做人类这一点,小姑娘舔舔嘴唇,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哎?!这怎么行!
你自比怪物,却把我看做人类,这不说明你理解我那非人愿望的前提不就不存在了吗?!这还让我怎么说出口?再说了,谁允许你把我当人类,又有谁认定你就是怪物了?!
微微眯起眼睛,艾比觉得自己有必要掰一掰维塔一直以来的思想了。
要么,就是让维塔的思想扭转,把她当怪物,又或者让他自己重拾做人的自信。
让我再翻翻,他觉得人类是什么噢,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有些拗口,不过也可以去做文章。那答案也很明显了,只要认为维塔是个人类,或者认为自己是个怪物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或许就能扭转维塔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看法。
关于扭转别人对维塔的评价,现在就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大雾与疫病弥漫的帝都,维塔现在是个叫格里沙的疫医,救死扶伤就是名正言顺。而一个怪物又怎么会去行医呢?
而扭转他人对自己的印象只要在他行医的时候,稍微露出缠在身上的脐带,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就好了,不是吗?
然后,艾比开始回忆之前蒂塔使用过的嗲声嗲气,却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撒娇:“亲爱的格里沙先生,在走出帝都的过程中,对治病救人有兴趣吗?”
“?”
“比如那些可怜的,被来自天上的知识弄的浑身长花的人,好像您只要去到那片幻觉中的花田里,把他们在那个地方的投影之类扔进黑暗,就能让他们痊愈来着。”
多救一点,你就能变成家喻户晓的名医,成为一个自己能接受自己的人类了吧?
而维塔只是沉默片刻,忽然面带悲悯的摇了摇头:“对不起,艾比,我不该挥动这么多下月光剑,给你加了这么重的负担。”
“啊?”
“你看你,居然怂恿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维塔长吁短叹:“真可怜,看来你都被压力给压傻了。”
雾中,有模糊的身影在高低错落的楼宇中行动,是许多有修长双腿的炮台一直在寻找维塔的踪迹。
但无论它们怎么移动,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这个型号的自走炮台在几年前的展会上初次登场,便很快引起了极大的关注,甚至有些癖好独特的专门购置,用于自己的日常护卫。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型号炮台确实与众不同:双腿之上,柔软的黑色绒毛代替了普通型号那半透明高强度黑色纤维的包裹,而原本令人惊叹的完美小腿处,竟然被换成了和猫咪后腿相似的反关节。
甚至炮台没有穿高跟鞋的前脚掌上,还有和猫咪一样形状的粉色肉垫。
甚至炮台下半身的尾椎骨处还为了保持平衡,还插上了藏着锋刃的猫尾。
或许揉搓着炮台的肉垫,再看着它上半身象征着不祥杀戮的红色光眼,对那些贵族来说是一种不错的消遣呢。
“嘿,亨利。别东张西望的,显得你像个土包子。”
“我本来就是丘陵来的土包子。”亨利咂舌,整理了一下衣领,隐藏在他画作下的眼睛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瞥向自己的周围。
帝都是一座“层层叠叠”的立体都市,每层与每层间的间隔却总是薄薄的金属栅板。浓雾之后,盘亘扭曲的建筑张牙舞爪的隐藏其中,总会让人觉得每一秒都如履薄冰。
但让亨利不安的并不是建筑物的形状,而是其上状若繁星的红色光点。
每个光点都是一只机械的眼睛。
有人在通过与眼睛的知觉共享看着他们。
而这个区域监控如此密集的原因,就是这里是帝都上下两层间的枢纽。
不知不觉间,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被亨利与狮子远远甩在了后面。
亨利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些令人坐立不安的红色视线,才走到狮子并排,压低声音:“为什么这附近这么空旷?刚刚可是寸土寸金,到处都是建筑物的啊。”
狮子轻轻眯起眼睛:“因为这里是’纽扣’。”
“纽扣?”
他们忽然噤声,前方有骑士团成员领着四五架自走炮台从雾中析出,前来盘问。狮子与往常一样,拿出了她和亨利的身份证明,就和之前无数次所做的一模一样。
盘问结束,骑士团成员远离,狮子和亨利总算能继续向前了。
他们之前是一个虽然孤零零,却有着豪迈直径的圆柱形电梯。向上连接着更上层,往下则能通往这立体都市的更下方。
狮子拍了拍亨利的肩膀:“你刚刚问‘纽扣’是什么,该怎么解释呢你这一路走来,对帝都的印象是什么?”
“立体,很乱这栋楼的一层和那栋楼的顶层并列,寸土寸金,建筑巴不得塞满全部的空间。有些建筑甚至盖到了天上,和上一层的基础结构碰在了一起”
“哦?总结的不错,”狮子把双手枕在脑后:“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帝都这一层一层的结构,是怎么样支撑起来的?”
“不会是靠那些违章建筑捅到上层基础的顶吧?”
“当然不是,”狮子对着远处圆柱形电梯遥遥一指:“上下两层的支撑靠的就是这样的‘纽扣’。环城市的周长有一圈,而每层城市中也有伪装成建筑物的‘纽扣’,它们一起把城市支撑在空中。”
“至于城市当中的‘纽扣’,所处的位置当然是机密,我也只是知道它们的存在而已。”
雾后可以充当电梯的“纽扣”被亨利隐隐约约的看清,他震惊于这圆柱体的庞大,而这能够用于通行的电梯于纽扣的规模来说,委实有些稀疏了。
毫无疑问,帝国的官方在有意控制“纽扣”的运输能力,毕竟,这里是仅属于3大组织的专用通道。
等等,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做这样的专用通道?多建几条铁路间的专线不香吗?
而它又为什么叫做“纽扣”?为什么要用这种如此不搭边的名字?
狮子的手指搭上了青铜按钮,吊篮启动,即将把他们俩运送到下层。
亨利说出了他的疑问。
吊篮缓缓上升,狮子陷入了瞬间的沉默。
然后,盖在面具下的脸咧开了一抹笑容:“当帝都某一层的疫病或者污染,有蔓延至无可救药的趋势时,应该怎么办呢?”
“”亨利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前的柱子,更像是属于3大组织的逃生通道。
而所谓“纽扣”,是可以解开的啊。如果某层真的无可救药,那直接扔掉便好。
不是很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