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邪力缴了他的小门?”沉重的语气。
“是啊。”轻佻的语气。
“你明白吗?”
“废话,我明白的。”轻佻的语气丝毫不变,它的主人甚至翘了翘椅子,双手枕在自己的脑后。
“那就好。”
在维塔和玛丽莲有些微酸的和解时,在他们几面铁板之隔离的潜艇舱室中,气氛有些沉重。乌鸦面具们围坐成一圈,其中两名相互对视,说出了刚才这些像谜语一般的对话。
对话混杂了“谜语”,对他们来说只是因为一个情况:对话中的含义太过沉重,以至于他们根本不想正面提及话语中冰冷的现实,以及那个不祥的词语。
这是那名乌鸦面具,在对他的同伴说:去死吧。
而他的同伴却只是在面具下微笑,便欣然应允。
维塔一直盯着小黑屋上的舷窗,不知不觉间,外面本是偶然闪过的微弱荧光已经愈发常见。玛丽莲在他痒痒的低语,说现在已经是在深达4千米的深水当中。
4千米,即使是晴天最灿烂的烈阳,也绝不可能用它的光芒刺穿如此之深的深水。所以,这里本是应该漆黑一片,只会有偶尔游过的异形动物用它身上的生物光源作出一点对黑暗小小的反抗,而绝不会像舷窗外这样,像是有静谧而柔和的月光洒进这小小的黑屋。
玛丽莲看着这光源,只是抿嘴,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黑门,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挥动月光剑后,我们之间谁先失控,就要被对方杀掉那个?”维塔点头:“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玛丽莲握了握手掌:“不为什么,只是这光让我想起了月亮——我讨厌月亮。”
月光剑的冰冷静谧曾让她的双手变得近乎透明,用了许久才彻底恢复。
“我也不喜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维塔将耳朵贴在小黑屋的铁墙上,那里仍被玛丽莲弄得痒痒的:“我们好像要到目的地了。”
“你怎么知道?”
“听到的,看到的。”维塔竖起义手上的多洛之指,只是玛丽莲看了一眼,就有些嫌恶的撇开了视线。
而仿佛是印证了维塔的所说,潜水艇忽然剧烈的震动了几下。金属因不均匀受压而产生的悲鸣声“呜呜”的传来,像是遥远海域里鲸鱼的沉沉低吼。
维塔和玛丽莲感觉到他们自身的重心有了些许改变,或许是潜艇在调整姿态,泊入属于它的港口。
经过几次调试,潜艇便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几分钟后,小黑屋的门被“砰”的推开了。
门外站着3名乌鸦面具,呈现三角形的阵列站在一起。后两名身上背着枪,而最前面那个却是手无寸铁,只是语气轻佻的叉着腰:“欢迎来到你们的终点站!这里是万恩浦洛大湖之下4313米的‘出口’嘿,你们把手铐弄开了?技术不错嘛。”
玛丽莲眯着眼睛,沉默。而维塔点了点头:“多谢夸奖,但这其实很简单。”
轻佻的乌鸦面具舔了舔面具之下的嘴唇:“嘿,我开始喜欢你了,”又潇洒的转身:“跟我来吧。”
“手铐不用修了?”
“哈哈,不修了,反正也困不住你们。”
玛丽莲耸肩:“是吗?可我放翻你们三个用不了10秒钟,铐上手铐,说不定能让你们多挣扎个一两秒来着呢。”
“咦?你的邪力不应该是对某些水生生物进行拟态吗?为什么这么自信唉,没关系,你想做就做吧,都一样的。”轻佻的声音毫不在意玛丽莲的威胁。
“都一样?”维塔感觉自己最近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别忘了这里是哪,是水下4313米,人只要一暴露在外面的水压中,暴毙时连挣扎都不会有。想要出去就得靠潜艇,可这潜艇的防盗不错,除了我们之外,谁也开不走。”轻佻的乌鸦面具回头:“至于制服我们?也是没关系的,毕竟”
“毕竟我们都一样,是有罪的啊。”
忽然,另一个小黑屋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这轻佻的伤感:“放屁,放屁!我是无辜的,放我走,放我上去!我跟你讲,我在警署有人”
是老迪亚的声音,他和密克显然没有维塔和玛丽莲这么平静,一直在挣扎,却像是死狗一样被拖出。
维塔看着老迪亚一直被拖远:“对他温柔一些,我还要给他讲故事。”
“这我做不了主,”轻佻的乌鸦面具耸肩,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近维塔,小声:“你们注意到我没带武器,而我后面的俩兄弟一直在拿着枪吗?”
“我看到了。”
“不问问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其实维塔是没兴趣的,但他这么要求了,那就问问吧。
轻佻的男人在面具之下笑:“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即将接受审判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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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轻佻男人身后的两名乌鸦面具却开口了,声音居然有些哽咽:“嘿,布鲁西,别说了,求你。”
原来这轻佻的乌鸦面具叫做布鲁西。
而布鲁西只是偏了偏头:“没什么关系嘛,只是聊一聊天而已。”
维塔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却根本没兴趣,只是有些讶异的说:“你们之间交流居然不用代号?”
“代号?是外号吧。”布鲁西的反应表明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一茬。
玛丽莲单手叉腰,点了点头:“看来你们确实不是调查员。”
“调查员?我没听过万恩浦洛有这种职业,”布鲁西摇了摇头:“唉,我在湖里太久了,真希望闻一闻岸上的湖风。”
“你也想‘出去’,想要走出大湖,去岸上看看?”维塔思索片刻,忽然有些发笑:“你和老迪亚一样嘛,要我和你讲讲岸上的故事吗?”
“当然,谢谢,”布鲁西也笑了:“不过,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罪孽吧。”
“哇,以前的小水洼居然能刮出湖风了?干得不错,就是有些过头了。”
大湖岸上,那曾经站在金黄沙漠中,让安格拉跪着叫“爸爸”的少年,望着几乎与黑色天空融为一体的湖面,轻轻的踢脚,卷起了几粒轻飘飘的沙。
然后,少年左右张望一番,发觉四周无人。于是深呼一口气,让一只手捏住鼻子。
另一只手抬起,面前井盖大小的一片湖泊忽然变成了蒸汽,在静静翻涌。
少年的脚踏上了这片蒸汽,仿佛踩在了一片柔和的棉絮中。
之后,像天神踏上了降下人间的阶梯,他慢慢向下,往湖心坠去。
他右手没有小指。
安格拉仍抱着脑袋,浑身颤抖,满地乱滚。脸上被自己扣出的十道伤痕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如初。
她面前,绝美的精灵蒂塔半蹲着,吐气如兰:“小妹妹,带我们去万恩浦洛吧。”
安格拉像是抖动的机械一下子断了电,魔术一样,冷静下来:“好啊好咦?你好像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不过”
蒂塔的双手忽然前探,捧住安格拉的脸,宝石样的眼睛流光四射,似乎窥见了安格拉最深的心底:“我和你爸爸是朋友,你可以叫我姑姑。姑姑我这一点和人类小小的区别,你就当没看见吧?”
安格拉愣愣的看着蒂塔,艰难的思索片刻:“姑姑,我想吃棒棒糖。”
“好啊,给。”
“嘿嘿嘿嘿,”安格拉憨憨的笑了:“谢谢姑姑,可千万别告诉爸爸,说我跟你要了糖吃。”
“当然,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