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殿
太子妃看着圆桌上已经凉掉的膳食,脸色平静至极。
东云屏着呼吸伺候在一旁,生怕惹来太子妃的目光。
上午那时,西袖还能说上一两句,可现在,莫说劝了,就是话,她也不敢说。
只要一遇上太子殿下的事情,太子妃就会变得极其固执。
更何况,今日是十五。
太子殿下全然不顾娘娘的脸面,去了妾室那里,可有想过日后娘娘在这后院的威信何在?
这样的紧张气氛,直到一个小太监面带喜色的跑进来后,才略有缓和。
小太监跪在地上道:
“娘娘,殿下正朝怡和殿来。”
说完,西袖只听得东云轻舒了一口气。
太子妃视线终于从饭菜上移开,冷着声音说:“撤了吧。”
都在承欢殿用了晚膳,那她这里的,想必殿下也用不着了。
宫人陆陆续续的撤膳,像是掐着点儿似的,宫人刚收拾好,赵景就到了。
太子妃的脸上立即换上了端庄大方的笑容,起身见礼。
赵景虚扶了太子妃一把,目不斜视的进了屋子。
太子妃跟在后面,眼神复杂,又转瞬即逝。
她笑着接过宫人奉上香茗,亲自给太子奉茶:
“这是母后赏给臣妾的六安瓜片,殿下尝尝。”
赵景觑了眼太子妃,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随意夸道:
“不错。”
相较于六安瓜片,他还是更喜欢太平猴魁,幽香扑鼻,淡中真味。
太子妃脸上笑容更甚:“殿下喜欢就好。”
这样的好茶,除了后宫那些得宠的娘娘们,也就只有她这里才有。
喝过了茶,赵景忽然说:“温氏可是对你不敬?”
太子妃一愣,正准备去碰杯盏的手悄然收回,她似是不解的问:
“殿下何出此言?温妹妹一向恭敬守礼,何来不敬之说?”
她虽是这样说,心里在打鼓,怕赵景会因为温氏给她没脸。
赵景直视太子妃的眼睛,把人看的不甚自在,他才收回视线,也不知信没信:
“没有便好,你是太子妃,若有人不守规矩,以下犯
上,只管罚了就是。”
太子妃点头应下,却总觉得太子的话别有深意。
不守规矩,以下犯上,怎么也不像是在说温氏,倒更像是在说林承徽。
可看殿下的神情,太子妃也看不出什么,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
“臣妾知道了,只妹妹们都极为守礼,让臣妾省心不少呢。”
赵景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不早的天色,说:
“就寝罢。”
洗漱过后,两人一人一双锦被,中间界限分明。
昏暗的帐子里,太子妃手指不自觉的揪住了锦被,纠结了片刻后,她咬牙,大着胆子将手放在了赵景胸膛上。
隔着寝衣,太子妃清楚的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和身体的灼热。
她轻唤了声:“殿下~”
赵景沉默了片刻,终究是翻身而上。
他需要一个嫡子。
......
第二日清晨,太子妃伺候着赵景上朝后,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西袖见了,大着胆子打趣了一句:
“娘娘今日面色很是红润,依奴婢看,那胭脂都不必涂了呢。”
昨夜是她在外面守夜,那般动静,纵然她不止一次的听见过,可到底是黄花大闺女,依旧是听的面红耳赤的。
太子妃心情极好,笑着啐了她一句:
“好个大胆的,竟连本宫也敢打趣了。”
她看着铜镜里许久没有这般好气色的自己,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东云也在一旁笑嘻嘻的奉承:
“西袖这可不是打趣,而是实话。”
主仆几人是难得的好心情。
只可惜,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高时给毁的一干二净。
高时恭敬的弯着腰,将手中的纸张双手奉上,将太子的吩咐转述出来:
“殿下说,他昨儿个忘了,今早上朝前才想起,他昨日不甚将温良媛抄写的女戒女训给弄污了,特意让奴才来给太子妃说一声。”
言外之意,就是此事就此作罢。
太子妃朝东云点头,东云上前接过纸张,交到太子妃手里。
太子妃随意翻看了几下,笑道:
“殿下严重了,些许小事,也劳烦殿下惦记。”
高时只笑不语,在他看来,只要是温良媛的事,那就不算是小事。
大事小事,还不是看殿下的态度么。
太子妃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没多说什么,就让高时回去了。
她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一时如鲠在喉。
她与殿下本就是相敬如宾,从来算不得多恩爱,这一点,太子妃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可即便她清楚,她也受不了太子如此费尽心思的维护另一个女人。
太子妃忍下心里的酸涩,强装无事的开口:
“收起来罢,人可到齐了?”
她说的,自是后院儿的妾室。
西袖稍顿,点了点头:
“回娘娘,各位主子都到了。”
正厅里,温宓喝着茶,静静的坐在那里,娇娇俏俏的,沈良娣的眼刀子直往她身上戳。
沈良娣内心极度不平衡,凭什么温氏肤色那般白,而她的肤色暗沉?
她眼珠子转了转,出声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温妹妹这一身肌肤可真是让姐姐羡慕。”
温宓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不记得自己和沈良娣关系好到互道姐姐妹妹的地步啊。
她柔柔笑道:“多谢沈姐姐夸赞,妾身愧不敢当。”
良娣的位份比良媛要高,她一贯不会在明面上留下什么把柄。
“什么愧不敢当啊?”
太子妃扶着西袖的手进来,正好听到温宓最后一句话。
众人起身行礼:“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莺莺燕燕,声音合在一起,煞是好听。
太子妃在上首坐稳后,满意的看着下方屈膝行礼的女人,虚抬了抬手:
“都坐吧。”
她视线在每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笑着道:
“在里面都听见你们说的热闹,不知可否说给本宫听听?”
原本太子妃问话,应是位份最高的人回话,可容良娣和沈良娣还未曾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回娘娘,妾身们在问温姐姐是如何保养的呢,温姐姐这般肌肤,着实让妾身们羡慕。”
温宓看向说话的人,是
顾昭训。
顾昭训曾是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在太子十六岁那年被赐给太子做了知晓人事的宫女。
几年过去,虽然恩宠不多,但太子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给了她昭训的位份。
顺着顾昭训的话,太子妃的目光落在温宓身上。
雪白的肌肤似泛着莹光,好似一块儿上好的和田玉。
简直令女子皆嫉妒。
太子妃挑了下眉梢:“哦?那温妹妹可说了何法子,本宫可能沾沾光?”
但凡是女子,对于保养上,就没有不感兴趣的。
温宓一眼看过去,殿中坐着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眼中的渴望一览无余。
她心下微微叹气,这种事情,莫说她没有,便是有,她又怎会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娘娘说笑了,妾身平日也不曾如何,只是常用着林太医调的养肤膏子罢了。”
容良娣悄悄的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就让人去太医院买。
沈良娣听了简直两眼放光。
太子妃反倒是半信半疑:“林太医的养肤膏子效果真这么好?”
她也用过,怎么没觉得好用。
温宓眸子柔柔,声音悦耳:
“娘娘气色极好,便是不用,也比妾身要好的多呢。”
其实,她曾听姨娘说过,最能让女人容颜娇美的,是男人的宠爱。
太子妃不自觉的抚上脸颊,心情颇好,连刚才还因为温宓怄气的事情也记不得了:
“温妹妹这小嘴儿真甜。”
回去就用林太医的膏子,不间断的用。
之后几天,林太医忽然发现,来找他买养肤膏的主子们越来越多,他的外快赚的足足的,生活质量都提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