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娣与刘承徽这事儿也没有刻意捂着,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崇德殿。
赵景刚见完大臣,高时就瞅准时机禀报了一声。
后院的这些事,只有赵景不想知道的,还没有赵景知道不了的。
赵景靠在官帽椅后背,精致的雕刻花纹与名贵的衣料触在一起,显得格外贵气。
半晌,他平静道:
“将库房的补品挑一些,赏给刘氏。另外,赏沈良娣一柄玉如意。”
高时垂着头,闻言,不免有些咂舌。
想来,殿下是对刘承徽不满了罢。
若不然,也不会叫刘承徽为刘氏,连位份也不称呼了。
不过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沈良娣,难得脑子活泛了一回,做的事情合了殿下心意。
高时应了一声,没动,他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忙退了出去。
高时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老神在在的。
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他一向是不会亲自去的。
小太监去送赏赐的时候并未遮掩,一路上大摇大摆的。
故而,稍微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
沈良娣看着那柄玉如意,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带掩饰。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事做到了殿下心里。
紫苑见了也是一脸笑意。
可她们高兴了,刘承徽就开心不起来。
她白日本就因为动气,肚子有些抽痛,如今殿下又帮着沈良娣敲打她。
刘承徽越想越难过,忽的,肚子痛感清晰起来。
她慌乱的抓着冬葵的手,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快,太医,叫太医啊。”
冬葵见刘承徽倏然变得苍白的脸色,慌乱了一瞬,随即拔腿就跑。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的。
不过半个时辰,就连赵景都到了常宁居。
赵景脸色冷的吓人,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冻结了。
内室里隐隐约约传来刘承徽细碎的哭喊声。
赵景没说话,太子妃打量了一眼赵景的神色,只得先开口:
“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就见了红?”
她虽是这样问,可心里却清楚,十有八九是因为殿下
的赏赐。
冬葵在里面伺候,回答太子妃的只是普通的宫人。
她低着头,一问三不知:
“奴婢不知。”
小宫女只是个守门的,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知道。
太子妃皱着眉头,也没有为难她,只看着内室的方向。
容良娣扫视了一圈,觑见沈良娣神色有些不自在,她轻声开口:
“妾身听说,沈妹妹同刘妹妹起了争执,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刘妹妹心里不爽,才动了胎气?”
沈良娣有些厌烦的拽着帕子:
“我已经让紫苑去给刘承徽赔罪了,刘承徽也大度的原谅了她,这般情况下,容良娣还硬是要将这罪名安在我身上,不知是何居心?”
容良娣一噎,没想到今晚沈良娣如此的伶牙俐齿,刚想反驳,就见赵景一道眼风瞟了过来。
里面的不耐很是明显,容良娣笑容一滞,讪讪的住了口。
太子妃眼中带着一抹轻讽,当真是两个没脑子的,在这种场合下斗嘴,不是讨人嫌是什么?
好在没多久,太医就出来了。
太医没了刚来时的紧迫,他拱手道:
“殿下,皇嗣保住了。”
储君之子,可不就是皇嗣嘛。
赵景闻言,转的有些发烫的扳指一下子停了下来。
刚想说话,就见门口处一身浅蓝色裙袄的女子扶着婢女的手款款而来。
温宓走的极慢,一步一步极为小心,待走的近了,方才福身行礼:
“妾身给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问安。”
说罢,又朝沈良娣和容良娣屈了屈膝:
“两位姐姐安好。”
赵景薄唇微掀,淡淡叫起后问道:
“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自己还有伤?
温宓眉眼间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担忧,既不虚假,也没有特别热切。
她说:“妾身担心殿下。”
话语顿了下,温宓洁白的贝齿轻咬了下唇,似是顺带般的又说了句:
“也担心皇嗣。”
是的,她并不担心刘承徽,仅仅只是担心皇嗣而已。
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赵景的脸色却好了许多,他斥了句一
旁伺候的高时:
“还不给温良媛赐座。”
高时被训斥,忙亲自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赵景右下首。
温宓下意识的看了眼正在一边站着的沈良娣和容良娣,不好意思的朝她们二人笑了笑。
她没有立即坐下,反而有些为难:
“殿下,两位姐姐还站着呢。”
总不好她坐下,让两位良娣站着吧。
赵景是不怕人说,可她就会被人扣上不懂规矩的帽子了。
赵景掀起眼皮子,不耐的看了眼高时,骂了句:
“蠢奴才,什么都要孤来说?”
高时干笑着受了,又去搬了两把椅子回来。
大启向来以左为尊,太子妃坐在赵景左侧,看着右侧的温宓,笑着关切:
“许久不见温妹妹,温妹妹的伤既然好了,怎么不去怡和殿和姐妹们说说话呢?”
温宓眼神微闪,对这表面关切,实则上眼药的话已然见怪不怪了。
太子妃不就是想说她既已痊愈,早上却没去请安嘛。
要是往常,她必然会说上几句,但现在,她颇有些委屈的看了赵景一眼,刚想点头应承,就听赵景不耐的说:
“待你伤完全好了再说,莫要给太子妃添麻烦。”
太子妃咬紧了后槽牙,究竟是怕给她添麻烦,还是心疼温氏那个狐媚子?
没给太子妃多想的时间,赵景已然站起了身:
“既然刘氏无碍,那孤就先回去了。”
赵景一不问清楚于刘承徽动了胎气的缘由。二不进去看一眼刘承徽。
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
一群女人有些傻眼。
走到门口时,赵景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温宓道:
“还楞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要留在这里过夜?”
温宓脸一红,朝太子妃她们匆匆福身,跟在赵景身后出了常宁居。
夜里很安静,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唯一的光亮便是引路宫人手中的灯笼。
赵景放慢了脚步,隐晦的配合温宓的速度。
温宓注意到这一点,忙送了幼白的手,快步上前跟上赵景。
见一旁的人都低着头走路,便悄悄的
把自己的略有些凉的手塞到了赵景的手中。
黑夜中,没人看到的地方,赵景的唇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