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1)

大魏开元元年,冬季,天气寒冷,路面上覆盖着皑皑白雪,路边的山上,偶尔还见得到几颗植被,其余都被大雪覆盖了。

令姜穿着一身貂皮大氅,一身素容装扮,正着急的往郡守府里赶去。身后的冬儿一路小跑着跟着令姜,大概是冬儿个子矮,令姜个子高的缘故,冬儿总是觉得她们家女郎走的过于快了。

“女郎慢些。小心摔倒。”冬儿一路小跑着跟前面的令姜说道。

令姜似乎并没有听见身后呼唤的声音,也懒得去计较,一步并作两步,很快令姜便到了郡守府。

令姜理了理心绪,有些慌张,有些不安,她不希望里面看到的真的是她的阿耶,但又希望得到阿耶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阿耶是令姜的继父,也是她的养父。

令姜是卢府的私生女,她的母亲和生父没能在一起,但却怀上了她,好在母亲身边一直有人默默守候,才不至于让令姜和母亲无所依靠。阿耶就是那个收留母亲一直默默守候母亲的人,令姜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后来便一直是阿耶在照顾自己,十岁的时候,阿耶告诉令姜一个秘密,并把令姜带到了卢府。

那时候令姜才知道原来自己出生于范阳卢氏,但不幸的是,她是个私生女。

阿耶将自己交给生父卢宣之后便失踪了,令姜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然而,八年了,她始终没找到。当年也曾到郡守哪里报过案,可兵荒马乱的年代,想找个人又哪有那么容易。如今郡守府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一具无名尸骨,不知道是什么人,只知道是男的,令姜想去看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看看,不管是不是她想终归还是去看看好。

发现尸骨的地方有些偏僻,说是深山也不为过。令姜到了郡守府才知道现场在哪里,便直接朝现场赶过去了。原本是坐马车过来的,到了山里马车不好走了,只能下来徒步而行。

现场人并不多,大概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加上又是山里,来的人就更少了。人虽然不多,但里一层外一层的还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令姜内心十分忐忑,缁衣捕头们一个个挤在那,少

许平民也在现场观看。

“女公子,女公子。”冬儿在后面一路小跑着,边跑边喊道。

现场一些人听见叫唤便转过头看着令姜,正中间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也转头看了眼令姜,因为令姜蒙着面看不清容颜,那男子猜测着朝令姜问道:“可是卢府的女公子?”

令姜点了点头,并未多说。捕快们让出了条道,令姜走了过去。看到路面上曝露了不少骨头,看起来像人骨。那人骨大概是用草席裹着的,草席早已腐烂不堪。现场是被保护起来的,有几个捕头拦着不让人进去,令姜看得清仵作正在里面验尸。郡守见令姜过来,便朝捕头们点了点头。

“女公子能否辨认的出是否是女公子曾经找过的那个人?”郡守也是偷懒,大概无名尸骨也实在让他难办,便索性把这些年家里报过失踪人口的一一叫过来辨认。

“这哪里辨认的出来,这都烂成什么了,什么都没有。”旁边的捕头嘀嘀咕咕的,郡守白了那人一眼,便没人再说什么了。

“从骨骼来看,这应该是一具成年人的骨骼,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左右,正当壮年,男子。”仵作一边验尸一边道。

“头骨处有破裂的痕迹,左臂臂弯处也有骨头破碎,无名指断裂。无法判断是人为杀害致死还是之前就受过伤。”仵作一边说一边查看着。

令姜仔细的听着,没有插话。现场虽然进来了,但尸体曝露的对方跟她还有点距离,就这样远观,不进去仔细查验又能得出什么结果呢?冬儿被拦在了外面,扑腾扑腾的想要进来都被捕头拦在了外面。

“这是尸体旁边的玉佩,看得出是块好玉,一般人家也没有这么好的玉佩,想着会不会是女公子家的?”郡守用手绢包着一块白色透亮的玉佩,递给令姜道。

“只所以叫你过来,主要是这玉佩,看看是不是你家的,还有就是你家阿耶有没有能够清楚辨认的地方?”郡守道。

“玉佩是跟着尸体一起的吗?”令姜小心接过玉佩,问道。

“是的。”捕快回道:“早上有农夫在这里挖地发现的。现场的东西都没动过。”

令姜仔细

瞧了瞧那玉佩,虽然埋在地下多年,却是通体晶莹一点尘土未见。

“这玉佩埋在地下许久怎么如此干净,一点尘土未见?”令姜有些怀疑,道。

“发现尸骨的农夫原本是想把玉佩据为己有的,被我们询问的时候才拿出来这玉佩。”捕头道。

令姜心想:那农夫大概也是怕惹上事所以不敢把玉佩据为己有。仔细看了看那玉佩,见上面隐约有个“上”字,似乎是上,又似乎不是。忽然想起阿耶失踪之前令姜曾见过他带着一块玉佩,似乎也是这个颜色,家里的玉佩一般都会有字。

令姜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府君?小女也曾学过一些医术,略懂验尸之道,能否让小女跟仵作一起验尸?”令姜朝郡守微微作揖道。毕竟一块玉佩而已,稍微富一点的人都可能有,又怎么能仅凭一块带字的玉佩就能确定这尸骨是什么人呢?

郡守有些为难,毕竟这不合规矩,朝旁边看了一眼,令姜这才发现现场站了一位贵气的公子,说他贵气是从衣着来看的,毕竟那么华贵的绸缎加上短袖长靴的款式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上的,令姜没有心情仔细看身边的人,只是粗略瞥了一眼,隔着人也没看清,大概映像是帅气的。

那人没有说话,郡守便也没同意。令姜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站在外围。

山上的雪是越下越大了,郡守见天气不好,便跟旁边的人商量了会儿,道:“雪越来越大了,尸骨不宜在此处存留,先放到离这最近的义庄去吧。把这里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进来破坏。”

令姜记得,小的时候阿耶曾经摔断过手臂,那时候左手手臂就有些不便,刚才仵作说尸骨左臂有破裂,这边更是加深了令姜的怀疑。

令姜无法做最后的判断,但也不能排除这具尸骨就是阿耶的可能性。一路默默的走着,慢慢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冬儿小跑着凑上来,不敢大声,只是小声询问:“女郎,是卢夫子吗?”

只所以叫他卢夫子是因为令姜的阿耶从前开过学管,所以大多数人都称呼他卢夫子。冬儿随大流便也这么称呼了。

令姜似乎没听到冬儿的

话,又似乎听到了,低着头走着路,摇了摇头似乎在否认,却又没明确否认。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冬儿似乎放心了不少,确幸道。

“女郎,这雪是越下越大了,你去前面的十里亭等冬儿,冬儿把马车赶过来。”冬儿朝前面白雪覆盖的一座亭子指了指,道。

令姜顺着冬儿所指的方向望了望,见不远处却是有座亭子,便迈着步子向那亭子走去。冬儿提起衣裙,一路小跑着向左边的方向跑去。

令姜紧了紧衣领,走到那亭子中,迎着飘雪在那亭子边上站着,路边仿佛依稀走过一些人影,令姜却只当没看见似的,抬眼朝天空望了望,大雪纷飞,已经看不清天空的模样,这满山皆是白雪覆盖,这满山皆是寒冷与孤寂。

以私生女的身份进入卢府,虽说父亲对自己疼爱有加,但嫡母和祖母却始终不待见自己,母亲早逝,曾经保护她们母女,对她有养育之恩的阿耶失踪多年一直生死不明,如今去忽然出现一具尸骨,很难说那不是阿耶的,毕竟那玉佩是如此的像,可仅凭一块玉佩就能证明身份那也太草率了。

令姜此刻内心如翻江倒海,她既希望能够早日找到阿耶又不希望那尸骨是阿耶的,想起往日种种,泪水经不住流了下来。

令姜不知道,正当她站在亭子边上默默流泪的时候,一个人正静静站在她身边看着自己。那人就那么站着,看着令姜,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待着,似乎深怕打扰了此刻的宁静和身边哭泣的美人,虽然令姜蒙着面纱也看不出具体模样,但从外形还是能判断出大概是个美人的。

令姜似乎完全没发现身边有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默默溜了好一会儿眼泪。

一位身着青布衣服的男子将一路豪华的马车赶了过来,见亭子里一男一女,男子默默看着女子,女子仰头看天。青衣男子提着剑,没有打扰,冒着雪,走到那亭子下,拱手作揖,却没做声。

那亭子里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见不远处停着马车,又见大雪纷飞下个不停,转头看了眼令姜,将手中一把油纸伞递了过来。

令姜忽然看见身前出现一把油纸伞,愣了愣,接了过来,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待想要仔细看清的时候那人已经转头,只能看见健硕的背影。那背影挺拔有力,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头戴冠帽,一席长发披散下来,一身乌黑而华丽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这身形,似乎在哪里曾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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