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休息区。
“清志,我没听错吧,东地在喊要投球。”一直暗自关注东地的副队长高桥启太郎,正在擦汗,见有人和东地搭话,不由地就多关注了几分,待听到东地的呐喊,他震惊到毛巾掉了就没发觉,“练习赛被换下来,又在哭着说再也不投球的东地,居然主动在叫要投球!是我出现幻觉了?还是东地疯了?”
青野棒球部队长武田清志停下擦拭球棒的动作,金属球棒和他的光头在夕阳中闪闪发光,坚毅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东地和花笼。
“那人是来参观的中学生吧,清志,你知道是谁吗?”高桥问道。今天来参观的中学生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吧,他自忖自己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
武田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要不要过去看一下。”高桥说着已经抬起脚,往那边走。
“东地会处理。”武田又开始擦球棒。
“那就再观望一下。”高桥停下脚步,虽然他甚是怀疑每天至少掉半斤泪的怕生东地,还可不可以跟别人正常说话。
青野球场角落。
“花笼君!现在就来接我的投球!”东地现在完全不结巴了。
“今天很晚了。”看来是恢复活力了,这样就好。花笼满意了,投手就是要这样才行。
天色的确开始暗了,但是!想要这个男人接自己的球啊!东地不甘地喊着:“那明早来!就在这里!”此时的他精神振奋,眼睛里似乎有火焰燃烧起来。
“哦,拜拜。”花笼懒懒打了个哈欠,耷拉下眼皮,恢复了无力的模样。那么,他该回酒店休息了,至于明天?睡迟了,然后赶飞机什么的,只能遗憾错过这场投球了。花笼心中早已经勾勒出完美的剧本。
“等等!不要走!”热血久违地鼓动,东地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非常好,好到不可思议。他想投球!他想将球投到这个男人的手套里!不要走啊!我要投球!见花笼头也不回地离去,东地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追了上去,以仿佛慢一步就会错过梦想般的速度跑了起来,“我说等一下啊!”
“东地!”他要干什么!休息区的高桥不由自主地
叫了出来。
东地却没有听到好友的呼叫,只是一心一意地追着那个人,近了,近了!身高192cm体重88.3kg的东地浩史扑过去的那瞬间,突然清醒了,天啊!要撞上去了,花笼君一定会被压扁的!怎么办!
可出人意料,花笼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双脚定定站在原地,甚至都没后退一步,只是上半身轻微摇晃了两下。
“有事?”回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前辈,花笼打着哈欠问。
“果然!你不是一般人!”居然这么轻易地接住了自己!他的预感没错!东地沸腾的血更灼热了,“不是说要接我的球!你要去哪里!”
“回去休息。”
“我送你回家!”
“我家不在东京,今晚去酒店休息。”话说,可不可以先从他身上下来?花笼感觉到几道锐利的视线从不同的地方凝聚在自己身上。
“那住我家!住我家吧!然后!明早来接我的投球!”东地一点都不想让眼前这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一秒都不行。
“明天见面一样的。”
“不!不要!感觉、感觉明天花笼会消失不见的!”东地惊慌地大吼。
“……”打算明天因为某些“不可力抗”的意外,而不能赴约的花笼沉默。
“不、不然!现在、现在就接球,或、或者去我家,实在不、不行,我和花笼君一起、起去酒店过夜!”东地又开始结巴了。
果然,投手这种生物,都很麻烦,急着回去的花笼直接亮出了大杀器:“东地前辈,我是同性恋。”
“哦,今晚住我家吧!床、床给你睡。”东地挂在花笼身上,从远处看,就像东地成团悬在半空中,下面有两根细细的支架支撑,说不出的奇怪。
“我说我是同性恋。”东地前辈是没听清楚?
“花笼君不喜欢、欢和别、别人睡、一间房、房,我家有、有客房!”
“东地前辈不介意吗?”东地前辈是听不懂日语?
“啊?介意什么?”东地茫然。
“我是个同性恋,喜欢的是男人,东地前辈不觉得恶心吗?”花笼心平气和地说。
“那有什
么关系?你是捕手!我是投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东地皱眉,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哪里有人会说自己恶心!生气之下的东地,浑然忘了自己在十分钟前还用“废物”一词形容自己。
“……”你倒是恶心一下啊!这种直来直往棒球白痴还真是……花笼用手遮住嘴打着哈欠,也将嘴边的笑掩去,“前辈家在十分钟路程内?”
“我走、走快一点,十分钟也是可以的!”突然智商上线的东地从花笼身上跳了下来,大地都被震得抖了抖,花笼这是选了第二个选项是吧!选了去他家过夜!感谢爸爸!感谢妈妈!房子买得这么近!
“慢慢走吧。”
“谢、谢谢!花笼、花笼君我们走快点!十分钟、钟的话,肯定到得了!”
“都说了,慢慢走。”
“快、快点!”东地哪里听得进去,扯着花笼就狂奔起来。
……
第二天,凌晨六点,东地已经拉着花笼前往青野高中了,至于他们怎么进去的,还是那位热心的门卫大叔帮得忙。
“找个公园吧。”花笼泉水打了个哈欠,他并不想去青野的球场,昨日那几道扎在身上的视线,令他不能不在意。
“没事的!高桥发信息说了,红日教练今天不在!我们可以用a球场的投手丘。”东地一脸兴奋。
“高桥?”花笼停下脚步。
“高桥和武田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好人,都是我的朋友(最后两个字声音略小)。”东地拎起花笼,继续往前走,此时,他走路带风,声音洪亮,说话流畅,跟昨天的哭包胆小鬼判若两人。
又冒出了一个武田……被东地拎着,花笼有气无力打着哈欠:“东地前辈,我怕生,待会如果需要和他人交流,可以拜托你吗?”
“没问题!”东地拍着胸膛向花笼保证,一副完全没问题的模样。
可实际情况是,东地也就是只能在花笼面前夸夸海口。
“就、就、一会、会儿,我,轻、轻轻、轻地投,很快、快结、束,谢、高、高桥、谢谢、谢你、你们。”东地弓着背,垂着脑袋盯着脚尖说,高高大大的身影拘
谨地站在那里,要不是过分壮实的身体,那神态、动作和语气,简直就像是犯了错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唯一称得上是优点的地方,就是把背后打哈欠的花笼遮得严严实实。
“没关系,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东地你们只要在十二点之前投完都可以,三年级前辈那边我也沟通好了,他们会当做不知道这事,你放心投就是了。”高桥身高175公分,长相普通,性格十分温和,又有耐心,现在青野棒球部里可以和东地正常沟通的,也就只有他了。
“对、对不、起起,高、疼、疼!高桥!”东地一激动咬到舌头了。
“咬到哪里了?要不要紧?”高桥十分熟练拿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递给东地。
“没、没咬、咬到,一、一点、都不、不疼、高桥桥,谢谢谢、谢你。”东地低着头接过纸巾,脚尖不自然地搓着地面。
他的身后,花笼慢悠悠打着哈欠。
“这是一年级的星谷,他想要旁观,可以吗?”见东地把人藏得严严实实,高桥也就没有多问,而是往旁边走了一步,露出半个身子掩在自己身后的后辈。
“东地前辈好,我是一年四组的星谷环。”星谷笑着打招呼。他的长相偏于中性,脸庞线条柔和,眉梢细长,五官精致,笑容的弧度不大,身材修长,却给人一种温文有礼的感觉,看起来就是很好相处的人。
“呜呜呜呜呜!”虽然开学已经过了半年,但完全没跟一年级接触的东地,吓了一大跳。眼泪立马就飙出来了,惊恐地看着星谷。不是只有高桥和武田吗!什么时候来了个一年级!(星谷一直都在的。)
“……”星谷的笑容僵住了,这一刻,他真心佩服高桥前辈,居然能和东地前辈正常沟通、友好相处,换做他,绝对不可能!幸亏他不是捕手,不用和东地前辈搭档!这什么人啊!
“东地……”高桥脸色一变。不好,难道东地不是因为那个捕手是后辈,才能够与之交谈的吗?他心里一紧,就想着挽回。
可东地已经进入爆发边缘,眼泪鼻涕都冒了出来,眼看着就要逃跑。
“东地前辈,你快踩到我了
。”轻轻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避开慌张后退的东地前辈,不想再拖下去的花笼,打了个哈欠开口了。
“啊?花笼君你没事吧!不要死啊!振作一点!”
“我赶时间,东地前辈开始吧。”避开东地前辈伸过来的大手,花笼往角落的柜子走去——他已经看到捕手的护具。
“好!好好!花笼君,你知道怎么穿护具吗?要不要我帮你?头盔拿得到吗?这些头盔都不太大了,只能用这个旧头盔了……”
“东地前辈居然正常跟人交流了。”这种前脚自己问话只会哭,后脚一外人搭话就万分热情的态度,真让人不爽啊。星谷眯着凤眼,“高桥前辈,那位是?”
“我也很好奇,东地,能介绍一下这位捕手吗?”尽管是东地高中唯二的好友,但高桥还没像这般顺畅地跟东地说过话呢,看着笨手笨脚在那帮(tian)忙(luan)的东地,高桥总觉得有点感动,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花笼、花笼君,是、是是是、捕手!不、不是小、小学生,还、还有花笼、花笼君怕生,有、有话、跟我、我说。”东地很紧张,花笼君拜托他了,一定要撑住!
“好。”高桥自然是答应了。
“东地前辈,你很碍事,走开可以吗?”可另一边的花笼就忍不住了,他想速战速决,然后早点飞回北海道。
“哦,我走开,我走开。”东地一脸开心地走开。
“……”高桥嘴角扯扯。东地明明那么高大,却被小只的花笼君指挥的团团转。
“……”这“怕生”的也太不明显了吧,星谷可是完全看不出这位花笼君有任何一丁点所谓的“怕生”。不过,这位捕手真的令人好奇,想搭话的星谷向角落走去。
一直默默在旁边擦球棒的队长武田,突然站在星谷面前开始挥棒,拦住了他的路。
“……”冷汗直流的星谷止住了脚步。好吧,他就静静看着。不过,他到底怎么得罪过武田前辈了?为何跟其他部员都相处得很好的武田前辈,单单就看自己不顺眼?作为同一个宿舍的后辈,星谷笑容和煦心里却很无奈。
花笼打
着哈欠穿好护具,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手套,右手戴上去,往投手丘走着:“东地前辈,准备好了?”
花笼说话还是很轻,东地却觉得血液开始燃烧,紧紧跟在花笼身后,斗志满满:“当然!”
“那先投几球热身吧。”站在捕手的位置上,花笼将手套摆在胸前。
“咦——来了个不错的捕手。”休息区里来了一个人。
“来栖,你也来了?”高桥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