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雅阁,刘兰芝越想越不顺心,立马招来了房嬷嬷。
“房嬷嬷,你去挑选几名丫鬟送到琉璃园去吧,选什么人,怎么和叶知画那丫头说你应该心里有数。”
本想给叶知画安上一个霸道的名声,却被叶知画搞砸了,那就用迂回的方式,她就不信,一个乡下丫头能有多厉害。
房嬷嬷已经在刘兰芝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比之那夏嬷嬷更得她的信赖,而且房嬷嬷也是个忠心的,非常清楚刘兰芝到底要她做什么,于是便顺着刘兰芝的意道,“夫人请放心,老奴定然为夫人办好这件事。”
琉璃园中,玉竹手脚麻利的拿着手里的绣品跑进了小院的厅子里。
“大小姐,大夫人给咱们送丫鬟来了。”
叶知画放下手里的话本,皮笑肉不笑,“玉竹,你又说错话了。大夫人是给咱们送奸细来了。”
随后,叶知画起身微笑着迎接房嬷嬷。
房嬷嬷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是作为大夫人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管事嬷嬷,待遇自然不差。
她看起来面容白皙,身材有些发胖,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现在她身着墨绿色弹花锦服,面料乃薄纱制成,轻薄舒透,穿在身上透气舒适。她下着绣花长裙,头梳半翻髻,簪一只珍珠步摇,耳朵戴着一对冰白色宝石耳坠。、
就这身行头,国公府中除了主人们,其他人能穿得起的可不多。同时,比之穿着素雅的叶知画,竟然显得更为尊贵。
不知道的外人见着了,怕是以为她才是主子,叶知画是奴才了。
只是,叶知画却是不恼怒,现在的她可不就是“胆小怕事,软弱可欺”的吗?
房嬷嬷抬眼瞧了瞧眼前的叶知画,心里甚是不屑,叶知画可真够寒酸的。
如今都已经回了镇国公府,做了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还是一副软弱模样,真是不知道夫人到底为什么将这样的丫头放在心上。
心中是这般想的,可是房嬷嬷却依然礼数周全,神情恭敬的向叶知画行了礼,“老奴给大小姐请安。”
这也是房嬷嬷的比夏嬷
嬷更能讨得刘兰芝欢心的高明之处。她向来礼数周全,让人抓不出任何错处来。
叶知画如今也惯是喜欢用扮猪吃老虎这一招。
只见她先是半侧开身子,而后又小步快跑到房嬷嬷面前,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扶起了她,“房嬷嬷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请起,可是母亲有事找我。”
房嬷嬷向来自视甚高,她认为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在镇国公府夫人身边伺候的管事嬷嬷,可是出了府也能和京城中的贵人说得上几句话的。
叶知画虽然是嫡小姐,却是一个出生就“克死”了母亲,被父亲丢到乡下养大的草包,哪里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在房嬷嬷看来,自己亲自来给叶知画送丫鬟,可是给足了叶知画脸面。
“大小姐,老身今日前来是为琉璃园送几个丫鬟来的。如今您进了镇国公府,身边只有两个丫鬟服侍着终究是不妥当的。”
房嬷嬷递过来一个匣子,话里隐含着对叶知画的敲打,站在一旁的玉珠看着房嬷嬷出神,而玉竹却是忧心,这个老虔婆竟然如此欺负大小姐。
叶知画微微侧身,脚尖碰到了玉竹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接过匣子。
玉珠瞧见了,立马反应过来,可不能让玉竹抢了她的风头,眼珠子一转,忽而气鼓鼓的想要为叶知画出气,道,“你这老婆子……”
房嬷嬷听了这话,脸色微变,这琉璃园竟然有如此不知礼节的丫头。
“住嘴!”
叶知画厉声制止,原本站在院子里嬉笑的几个丫头顿时都收敛了笑言,半低着头偷偷看向叶知画。
入了琉璃园这么些天,她们向来是认为自己这个明面上的主子是宽和大度,甚至可以说是傻的,哪里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对自己身边最是亲近的丫鬟发难,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叶知画就当没看见似的,转而看着房嬷嬷满脸歉意,“嬷嬷,抱歉,让您见笑了。”
房嬷嬷黑着一张脸,冷漠说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您是主子,老身是奴才,哪里能让您道歉呢?”
玉珠自从被叶知画买来,一直都是委以重任,哪里受过这档子
委屈,当即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圈圈。
“干什么?你真当这镇国公府是你家不成,主子都还没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叶知画又开口说了玉珠一句。
房嬷嬷听了这话,有些恼怒,叶知画这是将她也骂了进去,可是她却无法反驳。
这时,玉竹为叶知画打开那下匣子,却见到里面是几张卖身契。
叶知画甚是激动,眼中熠熠生辉,笑着对房嬷嬷表示感谢,“有劳嬷嬷代我转达对母亲的谢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叶知画还是明面上的镇国公府嫡亲大小姐,房嬷嬷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气,点了点头,有些倨傲的回了礼,“那老身便回去复命了。”
看着房嬷嬷离开,叶知画将那几张卖身契拿出来看了看,又转交给了玉珠,声音柔和的哄着她道,“玉珠,你以后怎么说都是在我这院子里面做一等丫鬟的,怎地这般沉不住气,以后可怎么叫人信服?”
玉珠闻言眼泪瞬间止住,大小姐这意思是打算让她当一等丫鬟了,真是太好了。
她满心欢喜的拿过那些身契,又小心翼翼的收好,抬眼得意洋洋的看了玉竹一眼。
天天献殷勤有什么用?大小姐最重用的还是我。
玉竹见了玉珠这般行径,并不说话,也不理她,径直随着叶知画进了大厅。
叶知画回了大厅,坐在衣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没有说话。
刘兰芝真是天真,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真当她是个傻子吗?
玉珠拿着匣子,见叶知画久久没有出声安置这些丫鬟们,于是便出声提醒。
叶知画坐于帽椅上,右手肘搁在把手上,撑着脑袋,露出一小节瘦弱却白皙的手腕,慵懒的示意玉珠调派新来的丫鬟们。
得了叶知画的首肯,玉珠立马拿出管事的气魄来,指着新来的几个丫头就要她们自行报上自己原来是在哪个院子里做什么活计的,然后转身又趾高气扬的让玉竹拿出笔来记录。
玉竹没有恼怒,仅仅是安静的按照她的指示去做了。这玉珠,真是作死,她倒要看看她还能蹦哒
多久。
玉珠说话之间满是得意,又立马换上一副大管事的模样,底下跪着的四人立马就有些不服气,看着玉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叶知画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身着浅青色袄子的小姑娘,翘着嘴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原来是那个院子做什么活计的。”
那姑娘虽然看不上玉珠,可是对着叶知画却不敢太放肆,随意行了个礼,这才有些得意的说着自己以前做的活。
叶知画轻笑,原来这琥珀以前是在叶修文院子里伺候的,怪不得竟然如此嚣张,想来是还做着以后最通房甚至小妾的美梦呢。
几个丫头本来就以琥珀马首是瞻,如今琥珀低了头,她们自然也不敢再端着身子,一个个介绍了自己,分别是原来芳华园里的丫头翡翠,玲珑阁里的秋菊和冬梅。
还有一个是新买来的,名小如,原本就是贫苦人家的姑娘,虽然唯唯诺诺,不过长相也是不俗。
果真都是大有来头的呀,瞧着这些丫头,虽然并不是各个都如琥珀那般俏丽,可一个个眼睛却都透露着一股不安分,这哪是送来给她琉璃园做丫鬟的,怕是请来做主子的吧。
叶知画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抚弄着自己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几个丫鬟,心中直冷笑。
刘兰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既然给琉璃园送了几位主子,那我就给你培养几位主子,就看你受不受得住。
“小姐,都安排好啦。”玉珠脸上自带喜色。
叶知画心下了然。玉珠自从成了丫鬟之后,总是处处受人白眼,如今做了一等丫鬟,她又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以后怕是要欲罢不能啦。
玉珠待着几个丫鬟去熟悉院子,叶知画正想去休息,玉竹却又来报,“小姐,老夫人让方嬷嬷又送来几个使唤的人,说是让你瞧一瞧,若是觉得不错,便留下来。”
叶知画眯了眯眼,看着一脸慈祥的方嬷嬷,一下子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老夫人这是在敲打刘兰芝啊,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又看院子里的两个丫头,虽然容貌比不得刘兰芝送来的,可是看着就是那种老实能干
。
刘兰芝送来的几个人,除了翡翠原先是因为是叶芷汀院子里的,被仍为三等丫头,琥珀和秋菊,冬杏则提为二等丫鬟,至于小如,没什么身份,自然被安排做了粗使丫头。
叶知画对于玉珠这样的安排心知肚明,不过是踩高捧低罢了。
不过对于老夫人送来的,叶知画却并不怠慢,提为二等丫头。
你说,这二者旗鼓相当,到时候琉璃园岂不热闹,真是有趣得很啊。
“方嬷嬷真是辛苦了,小如,还不快给嬷嬷奉茶。”叶知画指着站在墙角的丫头说道。
“小如?”方嬷嬷眯着眼睛有些惊讶,看了一眼那长相清秀的丫头,想了想,对叶知画说道,“大小姐,本来老奴实在不该插手这琉璃园中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方嬷嬷,您是长辈,又是祖母屋子里的,有事可以直说,没什么大碍的。”叶知画故意追问,一副十分认真受教的样子。
方嬷嬷很是满意叶知画的礼貌知礼,这大宅中几位小姐那个不是自视甚高的,如今遇到一个如叶知画这样的,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大小姐,老夫人的名字便是周茹儿,所以,这丫头的名字可不能再用了。”
“真的?”
叶知画很是惶恐,有些手脚无措,“真是谢谢嬷嬷提点。可是,这丫头是母亲送来的,若是我贸然给她改了名字,只怕到时候母亲会不开心的。”
方嬷嬷看着一眼为难的叶知画,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大夫人看着是在关心刚回来的女儿,可是却从来一个犯了老夫人名讳的丫头来,无非就是想要让大小姐喏老夫人不快啊。
大小姐这般委曲求全,真是个好姑娘啊。方嬷嬷再看叶知画的眼神更多了心疼,“大小姐,您尽管改名字便是,这本来就是您屋子里的丫头,您有权力处置她的。”
“太好啦,那边让她取名为小福吧,嬷嬷觉得可以吗?”
叶知画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方嬷嬷笑了笑,“大小姐说笑啦,您喜欢取什么名字便是什么,都是这丫头的福气。”
第二日,叶知画再去永寿堂请安的
时候,刘兰芝看着叶知画的眼神很是古怪。
“大姐姐,可是觉得母亲送来的丫头不好,不然怎么又让祖母送去几人?”
叶修宜也是不满,看似关心却是责备叶知画让老太太为她操劳。
叶知画心中不屑,这么快就来责怪她啦,真是沉不住气。
她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这才朝着刘兰芝道歉,说道,“母亲,是女儿孟浪了。”
瞧见叶知画这般,刘兰芝与叶修宜再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啦,再加上老太太又从房里出来,这个话题算是正式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