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表哥楚亦闲,叶知画脸上的笑意便止不住。
自己这位表哥的性子,实在跳脱,和他父亲完全不像。
外祖母四十多的时候便已经离世,除去驻守在丰庆的外公和三舅舅,以及自小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到域外的大表哥,楚亦怀,现在留在京城的就只有两位舅母,以及两个年纪尚小的表妹。
战场刀剑无眼,每一位武将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楚家长子和二子就是在十年前宣武帝御驾亲征的时候,为救宣武帝而死在战场上的,所以楚家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功勋,如今的楚家可以说是人丁凋零了。
即使外公一切以国事为重,但是他也不忍断了楚家香火,于是对于楚亦闲这个最小的孙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参军入伍的。
所以外公便从小便请了教书先生教楚亦闲读书。
等楚亦闲再大了些,便舍了老脸为楚亦闲要来了青舍书院的一个入学名额,最后更是不管楚亦闲是否愿意,硬是将他塞进了青舍书院做了内院生。
只是楚亦闲作为楚家子弟,天生便是练武的料子,明面上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念书,实际上却自己背地里拜了高人为师,偷偷练了武。
若非上一辈子楚亦闲试图劫狱救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位表哥竟然藏得这般深。
楚亦闲在武将家庭长大,自然听了许多将军征战沙场、大侠仗剑江湖之事,所以从小便有了武侠梦。
现下楚亦闲虽然在青舍书院读书,可是他已经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刺客楼楼主,京城中这些乞丐们都会为他提供需要的情报。
楚亦闲啊,自己这位表哥,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想到这,叶知画便是苦涩一笑。
上一世,楚亦闲劫狱并没有成功,反而身负重伤,最后在一群死侍的帮助下才勉强离开。
而她能知道他的这么多经历,就是从当时被抓住的一名刺客楼的死侍身上得知的。
到现在叶知画还记得那名死侍,他叫乔一。
乔一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
他本想自杀,却被人抓着下颚抢走了嘴
巴里藏着的毒药。
后来容若日日派人对他进行严刑拷打,打完以后便将他丢在她隔壁牢房。
而关于楚亦闲的一切,便是乔一在那个时候告诉她的。
叶知画清楚的记得,乔一在提到楚亦闲时,他眼里满是星光。
不久后,因为从乔一嘴里问不出任何东西,容若便一剑了结了乔一。
她不懂乔一与楚亦闲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一世,她想,若能找到乔一,她一定会让楚亦闲好好保护他。
“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
玉竹奇怪的看着叶知画,打断了叶知画的思绪。
“没事,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叶知画拿着帕子故作轻松的按了按眼睛,把胸口那升腾起来的痛感压了下去。
没事的,没事的,这一世,她回来了,他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叶知画一回到琉璃园,便迎面碰上了满脸酡红的玉珠。
她递给玉竹一个眼色,玉竹立马知会的退了下去。
“玉珠,今天我叫你拿些我做的糕点送给父亲,你可是去了?”
叶知画对着铜镜漫不经心的问道。
玉珠一边为叶知画更衣,一边娇羞的回答道,“小姐吩咐的事儿,玉珠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那父亲可喜欢那些糕点?”
叶知画继续追问。
“自然是喜欢的,老爷今天还夸小姐手艺好呢。”
玉珠说着,脑海中闪过叶牧之伟岸的身影,脸上慢慢浮现晕红。
“那就好,母亲最近怀孕了,父亲又总是喜欢待在书房,从今儿起你便经常帮我送一些糕点过去,可不能饿着父亲了。”
叶知画心下了然,又故意提醒着玉珠。
刘兰芝,你以为你怀孕了是件天大的好事,可你也别忘了,对于别人来说,那也是撬墙角的好机会啊。
第二日,叶知画早早便来到了一品居,还特意点了一大堆的吃食,什么肉末烧饼、妃子笑、木瓜雪蛤、白府海参、乌鱼蛋汤,但凡是她喜欢吃的,通通都点上了一遍。
隔壁房间,慕九云听着楚临的汇报,浑身寒气。
怪不得叶知画这么喜欢钱
,竟是因为镇国公府如此苛待于她,连些像样的吃食都没有。
叶知画开心的吃着东西时,一个身着儒衫的男子已经翻窗走了进来。
“喂,你是不是叶知画?”
叶知画放下筷子,顺便帮玉竹拍了拍背,她吓得被食物卡了脖子。
“喂,我问你话呢?”
叶知画这才看向来人。
眼前的这个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白净,斯文俊秀,若是不说话,确实也配得上这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只是他这一开口,便暴露这幅稳重皮囊下的江湖气。
“表哥,我正是叶知画,表妹这厢有礼了。”
叶知画屏退了玉竹,笑着给楚亦闲行礼。
前世她被刘兰芝故意捧杀,养了一个娇纵的脾气,楚亦闲也不是一个温和之人,所以他们两人也算是互相看不上眼,每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她还没给他行过大礼呢。
楚亦闲把手里的扇子一把插在身后,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拿起一个鸡腿便啃了起来。
一大早的跑出来,他连早饭都没吃上,饿死了。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还有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乞丐认识我的。”
楚亦闲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的说道。
时隔许久,再见到活生生、咋呼呼、会跳脚骂人的楚亦闲,叶知画丝毫不嫌弃他的粗鲁,只觉得熟悉又温暖。
“表哥,瞧你说的。你是我表哥,我找你培养培养感情不行吗?”叶知画浅笑。
“你少给我来这套。你真当本少爷是个傻的,你和我在今天之前面都还没见过,培养个鬼感情。你要是今天说不清楚,你可别想轻易走出这个门。”
楚亦闲呲着牙齿故作凶狠的说道,只是配上他手里那被咬了半边的鸡腿,实在有些滑稽。
叶知画抿着嘴直笑,又坐下来细心为自己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表哥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