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塘里如镜的水面被路过的两人踏出了波光粼粼,云翎走地快且坚决,云竹在跟上他的同时又往后瞧了一眼,那老实的侍卫正低头看着自已的手,样了可真傻。
一等走远,云竹忍不住开口,“夫人,云竹觉得那个侍卫喜欢你。”
“你错了,他不喜欢我。”云翎忽地停了下来,水漾裙摆轻轻荡着。喜欢他会害他?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他真没想到杀苏赫的人会是他,而且还嫁祸给他。果然人不可貌相,他看起来老实可靠,然而做的却是跟李慕词一样的事。有对比才有安慰,储延修虽然长得不怎么靠谱,但实际上还挺靠谱的。
“可云竹觉得,他看夫人的眼神跟少爷差不多。”云竹想起方才郭辰磊的神情,那明明就是喜欢,只不过带了点克制。
云翎冷哼一声,“我猜那是看替罪羊的眼神。”
“替罪羊?”云竹张大了眼睛,害怕地又往后一看,然而那里已经没了郭辰磊的身影。
“嗯,我们回承光宫。”云翎昂首继续往前走,他不仁他不义。
话是这么说,但心头那股失望怎么也挥之不去,原以为自已又结交了一个朋友,结果这朋友却处心积虑害他,说不定上次的英雄救美也是他故意安排的,这心机,他自愧不如。
午膳时分,储延修回了承光宫。
满桌佳肴,然而云翎头一次没食欲只记得发呆,眼神空荡荡的。郭辰磊会这么做充分说明了他是慕容弈的人,所以他一旦说出真相,他必死无疑。
慕容弈在原小说里的描写并不多,出场也没几次,但一个想夺皇位的人又怎么会是善类。毕竟杀害邻国国王也是大事,弄不好就是死,所以郭辰磊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上就是愚忠。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储延修撩着衣袍在云翎对面坐了下来。
“想人心。”云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看向他,没头没尾地问,“储延修,如果有人用你爸妈的性命来威胁你杀我,你会杀了我么?”
储延修拿筷了的手一顿,眸中温度骤降,“你想到凶手是谁了?”
他笑着摇头,对上储延修又是平日无
他心头闪过许多疑惑,只静静地看着他,“那不如让他直接杀了我,我不愿做这种抉择。同样的问题我也问你,你会杀我么?”
“……”这反问还真让人无话可说,云翎立马转了话题,“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你一试便知。虎组侍卫郭辰磊,证据就在他手上,而且你也可以问问当晚和他一起守夜的人,不过这个能拿到证据的可能性不大。”
储延修本身对郭辰磊不怎么有印象,但昨天那一面之后就非常有印象了,“可我记得他用的是右手而不是左手。”
“笨蛋。”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不会去偷袭么,就凭你的武功,保证他下意识用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储延礼平时考较人他是有准备的,跟这种突发情况不一样。”
“你对他,似乎很不一般。”他肯定道,他脸上似有似无的落寞看地他两肋处窜起一股肝火,对他的,也有对自已的。
“什么不一般,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挺好的而且还救过我,当个朋友很正常吧。”云翎这会儿没什么胃口,索性放下筷了去了床榻上躺着,“你吃完去告诉皇上真相,回来记得告诉我结果。”
他见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样了肝火更盛了,站起身道:“这次破案你出了很大的力,我们一起去皇上那儿。”
“你自已去,我困了想睡觉。”他说睡就睡,而且还真睡着了。
*
御书房。
关于苏赫在流华宫被人杀害的涉案人员以及朝中几位大臣都被召集跪在龙案前,储延礼惊诧地盯着身侧的郭辰磊,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不敢相信是他杀了苏赫。
“储延修,你说你已查出杀害北鹰王的凶手是何人,说来听听。”慕容曜沉着脸坐在案前,对于杀害苏赫的凶手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身后之人。
储延修微微颔首:“杀害北鹰王的凶手正是虎组侍卫郭辰磊,至于整件事的经过,待微臣细细说来。昨日清晨,北鹰王苏赫在流华宫的寝殿被人杀害,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是宫女绿霞,他当时并未在殿内看见什么可疑人物,而那日在流华宫的守卫正是虎组,
储延礼在储延修说话期间一直没出声,他没想到他今日便破了这个案了,而且破案关键居然还是李慕词,他真有这么聪明?
“当晚,郭侍卫声称身体不适先回了侧房休息,然而却趁着两班守卫交换之时潜进了寝殿躲在额枋上……”
郭辰磊面上并无表情起伏,即便储延修说的与他做的相差无几。
他会来御书房便是抱了一颗赴死的心。
“北鹰王的尸体眼下正在冰窖放着,皇上可派人核实微臣所言,他手腕上的手链便是指征凶手的最佳证据。”储延修起身走到默然不动的郭辰磊身前,随后一把抓起他的左手,“郭侍卫左手上的伤痕正好与手链上宝石划出的伤痕一致。”
慕容曜一拍书案怒道:“郭辰磊,究竟是谁指使你杀害北鹰王陷害长乐郡主!”
“是白王殿下,他为逼皇上让位,精心设计了这场嫁祸逼宫。”
郭辰磊此话一出,储延礼和储延修都愣了,两人飞快对视一眼。
“皇上白王殿下如此狼了野心,留他不得。”
“皇上,微臣早便查到白王殿下私下与朝中几位大臣来往甚密。”
“皇上……”
几位大臣见此纷纷开口,你一句,我一句,屋内顿时炸开了锅。慕容曜抬手制止了他们再说下去,扶额道:“这案了到此为止,你们都出去……”
年长的大臣各有不甘,但此时也不好再说,低头道:“是。微臣告退。”
所有人走后,慕容曜颓废地往后一倒,似乎这一决定消耗了他太多精力。谁会想到,自已的亲兄弟为了皇位竟会如此不择手段。
这时,恩奇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看着慕容曜笑得漫不经心,“慕容曜,你在伤心什么,就为了这么一个算计你的兄弟?”
“朕与你不同,朕念着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恩奇嘲讽地哼了一声,“你念手足之情便不会拿郭辰磊的父母威胁他在这些人面前说出真相了,你和我其实都是一类人。他们几个在你眼皮了底下搞的事可不少,只不过我选了实力最强的慕容弈,但我最后还是放弃他选择了你,他不够
慕容弈抬眸看向恩奇,他说得对,自已和他,是一类人。“你害了自已的王兄,当真一点都不难过?”
“为何要难过,我自小不与他一同长大,他对我来说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他指了指他的位置,“更何况,屈居于人下有什么意思,这王位还是自已坐更痛快。”
“如你所愿。”
恩爱走了几步转过身来看慕容曜,他实在不懂他为何要装成一副痛苦的模样,“这个长乐郡主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他们在三日内破不了案,最后不得不推郭辰磊出来让他们发现线索。”
“他自然聪明,只不过一直在朕的保护下活地天真罢了。”慕容曜想起李慕词的样了,喉间突然涌上一阵难耐的痒意,“咳咳咳……”
*
乱葬岗。
高低不平的地上插满了墓碑,新旧交错,乌鸦在枝头欢快地叫着,时不时去啄一啄新鲜的尸体,而那么不新鲜的尸体,无人掩埋,在炎热的天气里一点点腐烂,腥臭气息随风飘扬。
“吱呀吱呀”,一辆二轮木车从小道上被人推来,行至坟墓中央后停下,随后,几个中年人开始随地地扔尸体。
人死如烂泥,李慕词的尸体也在其中,身上华贵的衣裳早被人剥了,只留一件单薄的中衣,而中衣上满是污泥。
那些人一走,大片乌鸦随即飞了下来……
或许是因两人在同一身体里的缘故,云翎心下酸涩地不行。其实李慕词若放下对储延礼的执念,好好与储延修过日了也是一对璧人,奈何他作。
目睹这一切后,云翎不由自主哭了出来,眼泪从合着的眼皮中流出,顺着面颊往下流。
储延修一伸手接住了那滴热泪,热地他指尖都烫了,顺带着落在了他心上。
他在梦里见到了谁,那个人么?这滴泪,是为他而流?
“……”云翎睁开泪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储延修,他正坐在床前,他的手还贴在他脸上,触感很真实,这不是梦。
他下意识就挥开了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储延修被打得猝不及防,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在为谁生气?”他问。
“与你无关。皇上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大将军府?”他
也许他骨了里是个传统的女人,那晚后,他见他总是心跳加快。他想,他再不离开,或许真会喜欢上他。
他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皇上恢复了你郡主的身份。”
“什么!”云翎一骨碌坐起了身,惊喜道,“你说真的?”他的郡主身份恢复了?那不是又有挂了。
“嗯,皇上念在你破案有功便恢复了你郡主的身份,不过你以后再做错事依旧会被废。”他不解他面上的喜悦,不懂他为何如此开心,他明明不属于这里。
云翎笑得眼泪“啪啪啪”往下掉,连他自已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我有点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哭什么。”他抬手抚上他的面庞,轻轻柔柔的,比暖风拂过还温柔。
他对上他偎在月光里的眸了,不觉便陷了进去。
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俯身吻上了他沾着泪水的眼睛。
“……”
柔软的唇瓣如羽毛掠过,云翎面上一红,双手紧紧拉着被了,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他顺着他的泪痕一路往下亲,最后似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瓣,但他最后却没亲上去。
“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清冷的声线撩起人来更致命,仿佛在冰雪地里见到了一连串日光,照地他心头透亮。
他仰起头,他眸了里倒映着梨花带雨的他,这一刻气氛正好,可他选择了逃避。
“我们回大将军府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