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楚惊鸿与赛特率领的队伍到达利拉星。一到达目的地,众人便在指挥下有序地进行行动。
队伍被分成了几支小队,在利拉星各区域驻扎,各个职责内容不同,大致分为:清除游荡在市区的感染者;掩护普通民众撤离,并护送至安全地带;以及赛特领导的核心部队,到达实验室,找到感染源并进行消灭。
核心部队将一栋空置民房作为临时基地,赛特与下属们聚在一个小房间内商议事情,不时会有士兵进来报道进度。
楚惊鸿站在一旁,赛特察觉到他待在自己身边,也就没有分出多余的心神。
众人围着一个方形的桌子,桌子正中放着赛特的个人智脑终端,终端投影出整个利拉星的地形图样以及城市地区部署。投影用不同的色块显示当前该地区的情况,绿色为已经清理完毕,安全;红色为尚未清理,危险;橙色的则表示正在清理中,消息稍后再发送过来。
军事商议向来枯燥乏味,楚惊鸿听了一会儿就放弃了,选择走到窗边看风景。
但外面的景色并不美丽。利拉星发展落后,污染严重,天空自然不能避免,抬头望天发现上面蒙了一层磨砂质地的土黄色,楚惊鸿看了眼表,发现现在正是天光破晓之时,但因为污染严重,只有熹微的光线从那层砂雾中透出来,光线暗淡,虽是白天,但与傍晚无误。
附近街道的感染者已经清理干净,除了巡逻的士兵,再没有其他生物。地上躺着许多具被击毙的感染者尸体,有专人来将尸体搬走,尸体被拖走的时候,留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血迹。
昏暗的光线,阴沉的天,斑驳的血迹,士兵们巡逻时军靴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还有不时吹过来的呛人的风,都无端给人一种不祥的气息。
楚惊鸿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他想起监控录像中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脸庞,阿撒兹勒的出现令他很在意。
楚惊鸿在现世里遇到有关过往的东西时,犹如惊弓之鸟般心悸不已。那些与过去相关的东西,仿佛是他人生中笼罩的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
但现在不同了,
“阿撒兹勒”不是作为一个单纯的名字出现,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串联起他过往与现世的人。他的出现,是一个征兆,发出警鸣,就像是过去在对他说
——“我回来了。”一样。
由一个人可以散放出无数种联想,楚惊鸿很快回忆起了过往的一些种种事迹,其中最令他恐惧的还是那个可怕的男人。
这样想着,身体都不禁微微战栗起来,从脊椎处自下而上传来的过电般的微妙触感。
如今阿撒兹勒现世,是不是说明……那个人也可能快要复生了?
楚惊鸿不敢再想下去,害怕绝望与恐惧没顶而来,他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糟糕的想法甩出去,一边安慰自己这些都只是他多疑,时间尚且充足,他还有机会的。
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将这些负面情绪压下去后,楚惊鸿提起精神走到赛特身边。
这个人就是希望,“光耀晨星”是他的希望,是他握在手中与命运相对抗的筹码。
他走过去时,大略看了下目前的情况,发现a、c、e等大部分区域已经显示为绿色,只有少部分为红色和橙色,这说明目前军队控制感染的速度和效率都很高。
“加快d区的清理。”赛特对当前的情况比较满意,又问道,“未感染群众的疏散保护情况如何?”
一名下属回答:“报告长官,安全区消息传来,情况良好,群众剩余恐慌情绪已经派心里抚慰师进行情绪安抚。”
赛特点头,手指向投影上打了重点标记的地方
——实验室。
根据监控录像,感染源处在实验室。而实验室位于唯一一片红□□域,因为是感染源所在区,所以感染严重,感染者几乎占领了那一块区域,清剿难度较大。
“因为利拉星土地资源稀少,为了不占用土地资源,实验室被建在了地下。这为我们增添了难度,我认为,从这里……”赛特在图上画出一条最佳战略行动路线,一笔刚刚勾成,外面传来了混杂着枪炮与嘶吼的喧哗声。
赛特被打断,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门从外面拉开了一条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一名
士兵艰难地挤了进来,然后快速将门关上。
“报告,刚才队伍里发现了一名被感染的士兵!”他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将情况报告清楚。
感染者的破坏和感染能力都很强,哪怕被它们抓伤一个小小的口子,都会被感染,只是发作的时间长短不同。
士兵报告说,队伍里一名士兵出去探查时身上被抓了一道小伤口,因为伤口实在太小所以没有察觉到,结果方才回来,正与同伴交流之际突然发作。
这情况太过仓促,实属意料之外,那名同伴猝不及防下被抓伤感染,然后又以一传十的速度,快速感染其他人,造成外面的小混乱。
士兵说完,外面又传来几声夹杂着感染者的哀嚎和枪响。
士兵看着赛特,等待他的指令。后者皱眉,沉吟几秒后果断下达命令,通过智脑传声告诉外面的人:“将感染者引去圆形大厅。”
接着又对房间内的人道:“等大部分感染者在圆形大厅凝聚时,将他们通通歼灭。”
圆形大厅位于这间房间的对角面,一旦感染者们被集中引去那里,他们可以采用高位对低位的地形优势,消灭大部分被感染者。大部分被消灭后,剩下的漏网之鱼也就不难对付了。
赛特的公信力和威望都很强,全体士兵绝对服从于他,收到命令后立刻去执行,采用合作战术方式,将身后的感染者们往圆形大厅引。
在大部分感染者出现在圆形大厅时,小房间内的人掐好了时间进行攻击,再配合底下人,顷刻间,被感染者们的主力就被消灭了。
紧接着,剩余的也被清除干净,所有被检查好无误的士兵都前来小房间复命。
因为这次是内部作乱,虽然范围不大,但仍凭借着熟人无防备的优势,对队伍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赛特环视一周,估计出消耗的战力,决定快速出击,速战速决,前往实验室毁灭污染源。
临行前,他特意检查了一遍楚惊鸿的装备,确认对方从头到脚都被武装得很好,没有留一丝可能会被伤害到的缝隙才肯罢休。
“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跟紧我,别离得太远了。”嘱托
完这些话,又见楚惊鸿认真点头保证后,赛特下令出发。
实验室所在之处是从未被清理的红□□域,一进入该区域,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感染者的密度上升,几乎每前进几米就能碰到两三个感染者。
队伍呈现一个紧密的阵型,赛特走在最前端,充当前锋,他身后是楚惊鸿,是足以让他放心将后背相托的人。
赛特实力不弱,通过几次接触,他也认为楚惊鸿不凡。
即便在如此的前提条件下,他还是收到了惊喜。
他与楚惊鸿间的配合竟然高度和谐,后者身体灵活,动作干脆利落,行动间他一个眼神传递过去,对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跟上去配合。
他们两个,合作密切,契合到仿佛生来便在一块儿似的。
越靠近实验室,遇到的感染者密度就越大,一波接着一波地被吸引过来。
队伍阻力增加,在新一波感染者加入时,他们明显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谁也没说,只是竭尽所能地完成自己当下的使命。
到最后,他们冲到实验室内围时,所剩人数相比来时锐减。
众人身体出现疲惫,但上天并不眷顾,异变突生,将众人的心再一次高高吊起。
高强度的作战,精神高度的集中,以及密度极高的敌人数量,难免不会出现纰漏。
有一两个士兵被抓伤却没有及时发现,潜伏期一过,由伤口处爆发的感染汹涌袭来,使他们瞬间处于癫狂状态,逢人便抓咬,从战友变为敌人,不过瞬息之间。
恰好那两个士兵处于队伍较为中心位置,发作起来,危害范围不小。
小队中间爆发感染,赛特不得不处理,以免内忧外患,造成更大的损失。他本想拉上楚惊鸿,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中间已经被两三人隔开。
此时楚惊鸿是离实验室最近的人,现在情况紧急,进入实验室内部消灭感染源是优先选择,他快速分析当下处境,得出结论。
转头时与赛特目光相接,对方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下去实验室,你留下解决这里的情况。”楚惊鸿从怀里掏出先前赛特发放的,每个人身上都带有
的隔绝器,“我带有隔绝器。”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了,消灭感染源与处理当前混乱情况。
赛特是相信楚惊鸿的,所以他只是下巴往下一点,示意他小心后,就转身投入当下的战斗中。
楚惊鸿一脚踹开实验室大门,委身进去。
实验室设置在地下,温度比地表低上许多,一踏入地下就感受到通体的清凉,与外面热闹的打斗相比,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安静的空间将原本轻柔的呼吸声放大,裹挟着清冷的风,实验室四周的灯光全开,呈现出淡淡的蓝光,更显冷清。
楚惊鸿迈着猫一样的步伐,灵活地穿梭在其中,将六感放大最大,察看周边情况。
他感到有些怪异,这里太干净了,干净的过分。
这里的“干净”,是指没有一个感染者。明明是感染源的所在区,沿途竟然没有遇到一个感染者,干净的不可思议,就好像是被人给提前清理过一样。
事出蹊跷,必有情况,楚惊鸿提前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全神戒备,以防止突发异状。
根据地图显示,直达核心实验区,途中同样没有碰见感染者。
而当他走到实验室门口时,脚步猛地停下,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一个安全区域才停下。
楚惊鸿看着面前这一切,眉宇间轻轻拧了起来,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目光锋利。
实验室的大门大开着,门口横陈着几具感染者的尸体,从伤口来看都是一击毙命。
尸体延伸的尽头,一个男人坐在高高的实验台之上,两条修长的大腿垂下悬在空中,他微微低着头,似乎百无聊赖,正交替晃动着腿。
下一刻,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前来,他抬起头,看清楚来人后,唇边拉开一抹勾起的弧度。
楚惊鸿只看见,那人脸上戴着的银制面具,在实验室蓝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