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恶霸的识时务自行离开,省去了不少麻烦,楚惊鸿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至于被救下的那个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义务安排他以后的事情。
一番思绪后,他抬脚就要大步离开,长腿往前一伸,步子迈得又大又轻快,经过阿尔文时,只有衣袍掠过带起的一阵小小的清风,阿尔文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光晕中他冷白的肤色和紧抿的唇,接着这人就要与他错身而过。
阿尔文微微张开了嘴巴,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一定要抓住他,如果现在不抓住的话,从今往后,直到他死,他们都再不会有交集的时刻了。
那几个恶霸下手不留情,没有轻重,所以此刻他只觉浑身酸疼,连手臂都无法抬起。
但凭借着这个念头,他冲破了身体的疲乏不适,拼尽全力地抬起手臂,双手在楚惊鸿收回最后一个步子时抓过去,稳稳地抱住了他的一只小腿。
这个动作结束后,双方都愣住了,阿尔文是惊喜自己竟然做到了,楚惊鸿则是为这个动作的唐突。
楚惊鸿皱了皱眉,想要将腿从对方的手中抽出。
他一动作阿尔文就感受到了,下意识的收紧双手,稳稳抓住。
这个行径有些惹恼了楚惊鸿,他将脚放下,头偏了偏,眼眸微垂,嗓音冷淡地命令道:“放开。”
这只有两个字的命令简短却有力,震得阿尔文有些害怕,虽然心生胆颤,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地没有松开。
他倔强地坚持着,像是落水之人抓住的那根浮木,哪怕浮木再纤细,几乎是一折即断,哪怕希望再渺茫,也绝不松手。
“……”
“……”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由楚惊鸿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他颇有些无奈地问阿尔文:“你想要什么?”
还未等阿尔文回答,他就很快地补充了下去:“钱吗?”
阿尔文睁大了眼睛,接着使劲摇头,他被揍的鼻青脸肿,原先在那些恶霸口中“清秀的小脸”早已不再,此刻这般作态显得颇有些滑稽。
但楚惊鸿并不是那种有低级恶意趣味的人,他并不在乎这个,反而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你抓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给你。”
“尊敬的阁下……”阿尔文声线颤抖,叫出这个称呼。
他出生在贫民区,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受过的学识不多,只是以前听过路过此处有文化的旅人,装腔的那么几句,从此这个称呼就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尊敬的阁下——这是对身份尊贵的人的敬称,是他生平接受的有限学识中,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了。
接着,他哀哀地祈求道:“非常感谢您拯救了我,但是那些恶人生活在这个地方多年,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只要您一离开,今天的事情就还会重演。”
“所以我恳求您,能够允许我跟着您……”阿尔文的神情是那样的哀伤,他甚至伏低了姿态,卑微而恭敬地将头轻轻靠在楚惊鸿的小腿上,他甚至想要低头亲吻楚惊鸿的鞋尖,但被后者察觉了意图,以鞋子挪动而避开了。
“求求您,救救我。”
阿尔文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上方楚惊鸿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后者的神情渐渐染上了不耐。
楚惊鸿讨厌这样的做派,并且讨厌旁人对自己做出如此过于亲昵的行径,所以阿尔文怕是要失望了,他等了许久,等来了上方轻轻的叹息,以及一句:
“对不起,我救不了我自己,也救不了你。你松手吧。”
话音一落,楚惊鸿伸手态度强硬地将阿尔文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不!!!求求您!”阿尔文失声惊呼,激动到尾音有些劈裂,细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从某个角度来看,连指节都将要扭曲了去,但他还是眼睁睁无助地看着手指被一根根的掰开。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后,阿尔文愣住了,睁大的眼睛有一瞬的空茫,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余光里瞥见那人长腿将要迈出时,又很快的惊醒。
阿尔文下意识想要再次抱住,但手伸出去的瞬间又怯懦地收回。
阿尔文的确是使了很大力的,他抓的地方不用看也能猜出已经青紫一片,丝丝的疼痛从小
腿处往上传递,楚惊鸿脚步不停,拿着照明器往前。
他带着光前行,光晕范围的最边缘快要收回时,阿尔文猛地反应过来,他咚的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却一声不吭。
磕头的沉闷响声在这条狭窄黑暗的小巷里回荡,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楚惊鸿每往前走一步,就会接着一声磕头声。
阿尔文不敢再看一眼,不敢确认前方的人是否停下,只是一下又一下地重重磕头。
他以如此决绝的态度,既是卑微的祈求前人的回应,又是卑劣的胁迫前人退步。
他成功了。
楚惊鸿终究是心软了,他前行的脚步被那一声声的磕头拖住,最后停止。
“别磕了。”
“你跟上来吧。”
第一句话出来时,阿尔文尚且没有回过神,待第二句话落后他才反应过来方才是什么。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反问道:“真的吗?”
前方的人背对着他:“嗯。”
狂喜没顶而来,将他淹没,阿尔文喜极而泣,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还未站稳,晃晃悠悠,几步冲到楚惊鸿身边,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您,谢谢您好心的阁下!”
楚惊鸿面色如常,只是提醒了他一句:“我不会在此处久待,等到一个安全适宜的地方,我们就此分别吧。”
“……”阿尔文失声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楚惊鸿神情冰冷的侧颜,还是住口了。
本来能被允许跟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还是不要再得寸进尺妄想跟一辈子好了。
于是楚惊鸿前行的路途中就多了一个陪伴的人,不知是否是刻意所为,一路上阿尔文有许多话,想尽办法地找话题同他聊,逗他开心。
楚惊鸿的话很少,几乎是他一方在自言自语,但阿尔文也乐得自在,楚惊鸿偶尔回的只言片语也能让他高兴兴奋许久。
一路上从他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楚惊鸿知道了这人的身份背景。
阿尔文从小被父母遗弃,生活在这片的贫民区中,一直孤身一人,受到的学识有限。因为样貌长得清秀所以会受到一些寡妇的照顾,但也因怯懦的性格而
被周边的恶霸们欺负,被抢是常事,吃不饱穿不暖,脸上总是带着挨打的青紫印记。
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偏远小地界发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世间充斥着不公平,只不过小地方更明目张胆罢了。
楚惊鸿行踪隐秘,不喜欢暴露在名气大显眼的地方,专往偏僻一点的地方走,阿尔文跟着他自然发现了这一点,总感觉楚惊鸿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他心存疑惑,但也不敢问,闭紧了嘴巴闷头跟着。
阿尔文本以为自己听话就能换来楚惊鸿的心软,让他继续留下,但事实证明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们寻到一处地方住下,刚把东西放下,阿尔文要替楚惊鸿整理房间,就听对方叫住了他:“先不忙,我有话跟你说。”
“嗯。”阿尔文乖乖应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楚惊鸿面前。
楚惊鸿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一边将兜帽放下一边对他说:“这一路上我看了许多地方,觉得都不合适,今天发现这里很适合居住。”
阿尔文本来听得很认真,但越往后听脸色就变了,楚惊鸿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为他找好了落脚之处,他们至此就要分别了。
“我给你留了些钱,足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了,当然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后续的日子还需要你自己努力,你这几天可以出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楚惊鸿平和地看着阿尔文,继续道,“我们相逢也是缘分,后天我就会离开了,祝你今后生活愉快,幸福美满。”
生活愉快,幸福美满,这八个字可以说是最好最善意的祝福。阿尔文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清楚地明白,楚惊鸿是个很好的人,面冷心热,很多时候虽然面上不说分毫,但却会在暗地里为他准备很多,正如此时,他为他挑选好了一处适宜居住的地方,留下了钱财以撑到他找到工作。阿尔文偷偷看过,他留了很多钱,多到可以在此处买一套房子。
楚惊鸿考虑的十分周全,但太过周全了,以至于断绝了他一切的借口,令他再想不出什么理由跟随他。
还是被抛弃了啊,或者人家一直厌恶
他的纠缠不止,早就想摆脱他了……
“谢谢。”阿尔文颓然地垂头,很是失落,楚惊鸿看出来了,但他没说什么,只装作没看见。
阿尔文没出声,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楚惊鸿也没催他,在一旁数着衣服上的纹路。
“请问……”干涩的嗓音响起。
“嗯?”
阿尔文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郑重问道:“请问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楚惊鸿带着笑意的眼看着他,是默许的态度。
“阁下您为什么会救我?”
这个问题令楚惊鸿有些意外:“想知道原因?”
“嗯。”
“‘阿尔文’,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曾经有个朋友他也叫这个。”阿尔文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他,发现他眼里满是怀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禁笑开了,“他是个很好的人。”
原来如此啊……阿尔文垂下了眸子,眼神加深,晦涩不明,原来,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啊。
也对,他这样卑贱的人,像是下水道里穿梭的携带了病菌的肮脏老鼠,怎么可以,怎么敢奢求高贵阁下的青睐呢?
“我跟他像吗?”阿尔文抬起头直视楚惊鸿,接着他看到对方微笑的面容一丝未变,却没有言一语。
笑而不语,已经给了他答案,再问下去就更显得自己可怜可悲了。
“晚安好梦,阁下。”阿尔文向他道了句晚安,得到楚惊鸿的点头后,就转身出去了。他住在楚惊鸿的隔间,每次都是在替楚惊鸿整理完房间后才会回去。
阿尔文并未将门关严,也舍不得离去,而是选择在门口逗留,皱着眉头胡思乱想。
各种情愫汹涌上来,冲的他大脑一片混乱,此刻他脑海里回旋着的都是这些天楚惊鸿的一言一行。
他被折磨得近乎发疯,阿尔文忍不住挪到门缝边,他颤抖着手将缝隙再扒开一点,想最后再看楚惊鸿一眼,却不料接下来见到了一幕差点令他失声惊叫的画面
——楚惊鸿正半侧着身子洗漱,斗篷已经被他解下放在一边。双眼闭上,双手捧起一汪清水往脸上浇去,水流顺着下颌往下
滑,与此同时他的面容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丑陋的疤痕褪去,皮肤光洁白皙,透着冰冷的白,白皮下是泛青的血管。他擦去脸上多余的水渍,睁开眼睛,一双温柔清浅的琥珀眸子出现,莹润漂亮。
俨然是另一个人了,但却自然无比,似乎他本就该如此般。
阿尔文突然觉得这个长相有些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他思索着,突然眼睛一亮。
他记起来了!在第一星太子下发的星际通缉令上!不同的装扮,同样的长相,就连那令人为之心动的气质也是一模一样的。
星际通缉令上的人此刻就在他一门之隔的地方,阿尔文在心里默默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楚惊鸿。
原来,他就是楚惊鸿啊,那个令第一星太子苦觅许久的楚惊鸿。
因为楚惊鸿不想与他有太多的联系,所以一直没有告知他姓名,他只能一直以“阁下”称呼,此刻猛然间知道了他的名字,阿尔文有种窥探了秘密的快感。
透过这一条缝隙,阿尔文视线死死地锁定住楚惊鸿,席卷了贪婪与执念,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既然第一星的太子一直在找他……
阿尔文用智脑拍下了楚惊鸿,然后身形一闪,很快离开。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狂热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偏又不敢笑出声,只是嘴角的弧度不停地拉大,以至最大。
趁着夜色,他穿过数条路,赶往通缉令领取处。敲响领取处的大门,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跟太子殿下说话,我有楚惊鸿的消息。”
他笑得这样的开心,仿佛胜券在握。
通缉令的奖赏处是一片空白,或许,他可以向太子提出一个请求,作为报酬,让他留在楚惊鸿的身边好了。
*
另一边,第一星太子宫。
赛特命令手下准备驾驶星船前往阿尔文发来的定位点。
属下难得见他如此高兴了,不禁问道:“太子殿下要去哪儿?怎的这般高兴?”
赛特扬唇一笑,颇为宠溺地看着定位点,道:“走啊,去见见我的阿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
诶嘿嘿想不到吧,你又回来了!
楚惊鸿:???(黑人问号脸)
*
阿尔文:阿鸿,得不到你我就毁灭你!
太子:你在想peach?
真是世事无常啊,本来国庆作业就多了,万万没想到老师又加了一项!啊啊啊,我都是个成年人了为什么还要写作业!
以及看到有小天使以为阿尔文也是个攻略角色,肿么可能,这么菜鸡,我们才不要呢,认准美强霸哟。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村头恶霸爱吃火鸡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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