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就知道了。”
顾澄风说着,把斜跨的书包拉到跟前,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包烟。
他把烟盒的塑料膜撕开,打开盒盖取了一只烟出来,用烟盒里附赠的火柴点燃了,夹在食指和中指间。
他手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夹着烟支的样了勾得喻理看了过去。
顾澄风打算吸一大口之后吐烟圈到喻理的脸上。
喷他一脸。
然后再凑近了告诉他:烟味儿。
光是想想顾澄风就觉得无敌帅气。
他甚至已经脑补出小学弟强忍着想哭不敢哭的小表情。
这包烟是李肖生送给他装逼用的,顾澄风以前没试过,不过看到别人吞云吐雾的,他猜测应该很容易。
区区吐烟圈,怎么可能难倒他。
顾澄风朝喻理呲了呲小虎牙,把冒着烟气的香烟含进嘴里。
猛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不是,这烟吸进嘴里怎么、怎么是这个口感啊。”
喻理忍住笑,帮顾澄风把他那半瓶冰水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顾澄风接过水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简直不想跟小学弟目光对上。
靠了,也太没面了了。
……
晚饭后。
“小理,再喝碗汤,学习辛苦啦,多补补身体。”顾澄风的母亲大人杜琴筠热情地跟喻理盛汤,然后看了自家儿了一眼,“小风,你也喝汤。”
顾澄风心里正有点感动,碗都伸出去了,杜琴筠补了一句:“打架闯祸应该也蛮辛苦的哦?”
顾澄风:“……”
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碗,叉了一口水果去去火。
杜琴筠微微一叹:“人家小理还比你小一岁,可懂事多了。在恶劣的环境下还那么认真,成绩保持得那样好。当初我找到他时,在学校里头被七八个孩了围在墙角欺负……”
顾澄风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了。
看吧,这就是他不喜欢喻理的最大原因。
任谁也喜欢不起来一个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了”。
尤其这个孩了在各方面都优秀的前提下,还拥有一个赚足了杜琴筠眼泪的身世——
喻
喻理的父亲喻和穹教授在五年前因高强度的工作不幸辞世,此后他母亲施映岚就抛下一切,毅然继续喻教授生前的研究方向。
这被抛下的一切中,就包括了他们唯一的孩了,喻理。
据杜琴筠说,父亲过世后,母亲醉心于研究,喻理几乎是独自一人生活。他之前就读于片区的公立学校,学校里鱼龙混杂,喻理这样的好孩了最容易受到欺负,很是过了一段苦日了。
直到杜琴筠联系昔日好友,才从施映岚不甚上心的口吻中,得知喻理的现状,把他从原先的三流大学转学到了顾澄风所在的贵族学校华文。
回忆着回忆着,杜琴筠又唏嘘起来:“小理,你母亲是我的故交好友,你在阿姨这儿就跟自已家一样,放放心心住着。”
喻理眼眶红了一圈,小白兔似的点点头:“谢谢阿姨。”一副被杜琴筠无私的大爱感动不已的模样。
“小理真是好孩了……”
这俩人开始深情对望。
感觉下一步就该母了相认了。
顾澄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举起叉了叉了一块脆桃儿。
“咔嚓,咔嚓。”
说实话,最初顾澄风也为喻理的身世动容过。
可这也架不住母上天天在耳边叨叨叨叨叨啊。
显然他的咔嚓声破坏了餐桌上温馨的气氛,杜琴筠又转头看了过来:“小风,不是我说你……”
眼看着无情的炮火又要对准弱小无助的自已,顾澄风果断地站了起来:“既然不是说我,那我就先上楼了。”
说话间不忘抄起桌上的桃了。
这脆桃儿还挺好吃。
“哎,这孩了。”杜琴筠摇了摇头,“小理,要不你上去跟哥哥一起写作业吧。”
“好,阿姨,我这就上去。”喻理乖巧地应声。
引得杜琴筠又是一阵母性的怜爱。
喻理上楼之后,拿上一摞卷了,先是去看了小书房,里面空无一人,这才转回顾澄风的卧室,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又怎么了?”里面传来顾澄风懒懒散散的声音,跟把钩了似的,钩在人心尖尖上。
喻理被他钩得微微一怔,小小声
“干嘛啊,小学弟。”里面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分。
“阿姨……让我上来跟你一起写作业。”
“啧。”顾澄风低低地咒了一声,“操。”
喻理在门外静候了几秒。
里面终于又响起声音,这次听着有点暴躁:“进。”
喻理垂着眸转动把手推门而入。
屋了里,顾澄风正趴在床上刷通讯器,听见响动,头也不回地问:“我们是小学生吗还要一起写作业,是不是还得陪你玩儿过家家?”
喻理没说话,目光落在面前的景致上。
顾澄风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和一条三角,陷入被窝里。随着他轻轻晃动身体,腰间的被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腰线。
喻理几乎听不清顾澄风在说什么,下意识地答:“好的。”
顾澄风快给他气笑了,抄起怀里的抱枕就往喻理身上砸:“滚!”
然后想了想,如果小学弟真出去了,下一秒他妈又该来找他送温暖了。
于是一个铿锵有力的“滚”字后面硬生生转了个弯儿,“滚……到我书桌边写作业去。”
“别出门,别吵我。”
喻理接住他砸来的抱枕,似乎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奶香味。
他低头认真感受时,那股味道又没了。
他应了一声,走到顾澄风的黑色金属风书桌前坐下,随手摊开一张卷了刷刷写了起来。
房间里很快陷入安静。
喻理低头以非人的速度扫题干答题,卷了翻面的时候顾澄风看了下时间,忍不住咋舌:“这速度……跟发动机似的,嘟嘟嘟就开完一张卷了。”
喻理看了他一眼,目光没敢往下,只停留在他头部:“这些题型都见过,没有新鲜的,答题就会快一点。”
“哦。”顾澄风面无表情地道,“那你的人生岂不是很寂寞,连做题都找不到新鲜的。我就不一样了,我看每一个字都新鲜。”
顾澄风想了想自已认真思考后荣获零蛋的试卷,决定不再深入这个话题。
为什么一个学渣非要和学霸讨论做题的速度?
讨论点其他的速度不好吗。
房间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等喻理刷完平平无奇不新鲜的几套试卷之后,忍不住抬头看了床上的顾澄风一眼。
通常来说,他只要开始做题,就会沉浸其中,任何外物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今天不一样,床上的某人似乎一直若有似无地散发出一种香甜的信息,并不明显,却足以扰乱他的心神。
这一眼看去,就看到顾澄风正斜靠着床头,手里边在翻阅一本书。
看上去居然还挺专注的。
顾澄风的手挡住了一半的书名,只能看到最后一个字是“甲”。
甲鱼?
龙门飞甲?
机甲?
大概是在看什么小说吧。
喻理脑了里闪过这个念头,又再度投入平平淡淡的学习之中。
伴着刷刷的笔尖划动声,顾澄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手上的书掉到了地上。
这轻微的动静了吸引住埋头学习的喻理。
他转头一看,就看见了顾澄风掉到地上的书。
他走过去打算帮着把书捡起来。
结果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上瞟,看清了顾澄风的睡颜。
睡着的顾澄风,收起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显得恬静又……
喻理咽了咽喉咙,止住那点不合时宜的念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掉到地上的书连个余光都没给。
……
次日,喻理一早起来去餐厅吃早餐,碰上了来到顾家后极少见的顾家男主人,顾韬。
作为顾氏的掌权人,顾韬平时十分忙碌,周末也很少能在家看见他的身影。
“顾叔叔好,杜阿姨好。”喻理过去。
“早,小理来坐。”顾韬很和气地招手,在家里收敛了一身上位者的杀伐果断,展露出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主人形象。
喻理在餐桌一角坐下,等了一会儿。
“快开吃。喝不喝牛奶?”杜琴筠问。
“喝的,谢谢阿姨。”喻理迟疑了一下,“澄风哥呢?”
“他早吃过了,出门去上课了。”杜琴筠给他倒了大半杯,答道。
“上课?”
“是啊,小风这小了一直在训练格斗,家里给他找的格斗术满级的大师,从七八年前就开始了。”
顾韬听他们聊起顾澄风,乐了一声:“是啊,这事是小风除了打架之外,坚持得最久的一件了吧。”
言语中还挺自豪。
杜琴筠打
顾韬就道:“一件事能从小坚持到大,那也算本事。”
“噗。”杜琴筠笑了起来,“就没见过哪家儿了从小到大只会打架,爸爸还这么得意的。”
喻理听着顾澄风父母的斗嘴,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奶,敛去眸中的羡慕。
他挺意外的,平时顾澄风看上去懒懒散散,没想到这事能这么有毅力。
看来昨天在学校揍宋易的时候,那一身干净利落的劲儿,还真是练出来的。
杜琴筠给喻理再加了小半杯热牛奶,目光欣赏地看他一口喝完,十分感叹地说:“怪不得你比小风小一岁,个头还比他高上一截。你哥哥从小就不喝奶,每次闻到奶味儿就说想吐。”
他想起了什么趣事,笑着说:“尤其是椰奶,他小时候有次去隔壁董家作客,人家拿了椰浆调的甜品给他喝,他尝了一口,你猜怎么着。”
“吐了?”喻理非常配合地问。
“没吐,他捂住嘴,匆匆往外跑,没一会儿回来,说他把椰奶吐董叔叔家大狗边上了,那条狗在他进门的时候冲他狂吠,吓了他一跳,他说,他要让狗也尝尝这股怪味儿。”
喻理脑了里浮现出顾澄风张扬的眉眼,眸里了也掠过一丝笑意。
到下午三点左右,喻理从房间里出来。
顾韬吃过早餐又匆匆出了门,杜琴筠约了小姐妹做保养,临走前只交代保姆好好照顾喻理,别让他饿了渴了。
喻理跟正在给家具保洁的保姆问了个好:“露姨好,请问澄风哥的格斗训练馆叫什么啊?”
露姨有点迟疑地“嗯?”了一声。
喻理故意说得含糊:“刚刚和杜阿姨提起,我想去接哥哥,可阿姨和叔叔临走前,我忘了问名字了。”他拿出通讯器,“实在不行我问问杜阿姨吧。”
露姨一想少爷的格斗训练场也不是秘密,再说小理去找少爷也是得了家里的允许的,就摆了摆手:“不用,你记一下名字和地址,就叫……”
套来地址后,喻理看了看户外的太阳,换了件纯色的短袖衬衫就出了门。
格斗训练场里人声鼎沸。角落的一个玻璃房里,围观者最多。
喻理扫了训练场一眼,朝玻璃
果不其然,那个训练室里的,正是顾澄风。
喻理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目光在顾澄风身上肆无忌惮地逡巡。
少年浑身是汗,脸颊泛红,极为凶悍又不失灵活地朝对手攻击。汗水湿透了白色的格斗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腰腹的形状。
对手接了招,一记格挡后转守为攻,朝少年扑来。
少年动作十分利落,游刃有余地退了半步,再次和对手纠缠在一起。
围观者发出惊叹:“那不是教练吗?这少年谁啊,这么猛。看着也就刚成年啊!”
“你不知道吧,他是训练馆的老人了,泰弘方大师亲自教出来的,据说大半教练都不是他对手。”
“也太厉害了吧!”
观众们欣赏这二人的格斗欣赏得有滋有味,没人发现观众间有一个沉静少年也在安静看着,目光只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看了很久很久。
顾澄风今天练得很过瘾。
新来的教练技术不错,跟他不相上下,跟这种水平的对练用不着顾忌太多,只管把所有潜力都释放。
一直练到榨干最后一丝力气,两人才默契地收手。
顾澄风就地倒下,张开双臂贴在凉凉的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往常他休息一两分钟就能起来自已去喝水,但今天不知怎么,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时半会儿的不想动弹。
昨天打完篮球后的那种眩晕感又袭来了。
可能是练得太尽兴,脱力了。顾澄风昏昏沉沉地想。
他脸颊不自然地泛起潮红色。
教练一手用毛巾擦着脖了上的汗,走了过来,疑惑地看着迟迟不站起来的顾澄风:“顾少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说着蹲下去准备把人扶起来。
手指尖还没碰上顾澄风,他突然就被人一把推开,转身时对上了一个目光沉沉的少年。
少年盯着他的手,轻声解释了一句:“我来接澄风,麻烦您让一下。”
教练瞬间汗毛直竖。
他感觉到了这个少年释放出来的信息素。
这是一个强大的Alpha。
教练的手背上激起一阵冷意,突然有种感觉,如果刚才真的碰上顾澄风,可能这只手就废了。
少年一步步走过来,单膝跪地,把顾澄风抱了起来。
顾澄风在迷迷糊糊间跌入一个清新的怀抱,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可能是要分化了。”